第十章 傀絲
那些個傀師之所以能夠控制得了生人,便是依靠著這如發(fā)絲般纖細的傀絲。
只要尋到個破綻,便能夠從人的五官當中潛入至腦髓處。
不過片刻的功夫,就能輕易控制他人。
雖然淺淺一交手,眼前這和尚似乎是敗在關鳩手上,但關鳩仍是能夠感受他體內(nèi)深厚的佛氣。
能夠給如此高手安上傀絲,自然是他身邊親密的人......
“了志大師......”
關鳩蹲下身子,瞇著雙眼仔細觀摩著手中的傀絲,冷靜地朝不遠處打坐的了志說了一句。
“蔽寺好似出了內(nèi)奸啊?!?p> 了志緩緩睜開雙眼,神色有些復雜,就連聲音都略顯疲弱。
“這件事情......我會上報給凈法師叔......給三位一個交待。”
“不用了!”
一道聲音驀地響起,若洪鐘大呂般激蕩在眾人耳邊。
兩道身影不知道何時出現(xiàn)在了眾人眼前。
當頭一僧人神態(tài)老邁,如若枯木一般,就像是白骨上掛了一層皮囊,內(nèi)無血肉。
若不是關鳩能感受到來者的生氣,尚以為是行尸走肉。
而在他身側(cè)的僧人貌若好女,生了一對含情的桃花眼,倒是一副好皮囊。
“凈法師伯,了想師兄。”
了志正要起身向凈法行禮,卻被凈法抬手制止了下來。
“未曾想普渡慈苑安泰百年之久,竟然出此禍事,是我等不察,驚擾了施主?!?p> 說著,凈法朝關鳩三人微微頷首,告了一聲佛號。
關鳩只是默默從懷中掏出了那紫檀木盒,凈法眉頭微微蹙起。
“這倒是無礙。不過這位叫了緣的師兄卻是沖著在下手中這木盒而來,掌起掌落間可絲毫沒有給小子喘息的機會。了志大師可以作證,這是蔽寺凈夢禪師親手借給我觀覽研習的。小子實在不知道為何觸怒了出家人,人都說出家人不犯三毒,無論是否有傀絲從中作梗,都讓小子心有余悸啊?!?p> 關鳩一邊冷冷說著,眼神卻是似有似無地瞟著了志。
了志咳嗽了幾聲,咳除了口內(nèi)的血沫,急欲為自己辨白。
“施主誤會,了志確實心中不忿家?guī)煹呐e措,但此等攛掇他人的齷齪之舉,了志.....”
“好了?!?p> 如若晨鐘嗡鳴,沉悶的聲響竟然使得了志無法再繼續(xù)說下去,一時間難以動彈。
長眉之下微瞇的雙眸猛地睜開,一絲凌厲閃過,讓了志心頭一悸,微微垂首。
“凈法師伯,三位施主。”
一身白凈僧衣的了想上前行了幾步,豎掌于胸前,朝著關鳩等三人輯身。隨后,目光落在了關鳩的身上,輕輕一笑。
“施主切莫誤會,此中確實是有菩提慈苑失察之過,但短短數(shù)日之內(nèi)恐怕難以給出幾位一個交待,還望施主寬限多一些時日給我等。至于施主手中的寶物,既然家?guī)熞讶挥辛硕▕Z,我等自然不作任何干涉。”
最后兩句話倒是讓凈法眉頭緊蹙,似是有所不滿,但未有發(fā)作。
似是瞧出幾人風塵仆仆,了想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幾位先行休息,我等先行告辭?!?p> 了想彎下身子,將了緣扛到了自己的肩上,朝關鳩三人微微頷首。
說著四人便化作昊光一道匆匆離去。
“我們好不容易脫出虎穴,咋又進了狼窩,真晦氣!”
見四人真的離開,張順才張口說話,言辭之中十分不滿方才菩提慈苑僧尼的行為。
“鳩爺,要不咱現(xiàn)在就撤吧!”
關鳩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盯著手中的紫檀木盒,仔細觀摩者。
凈夢有可能是將一塊燙手的山芋丟給了自己,將內(nèi)部的矛盾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
普渡慈苑雖然貴為嶺南第一大寺,卻并不是眼中所見的這般祥和。
看來凈夢在普渡慈苑的地位和威望并非是得到所有人的推崇和信任。
但承了他的情誼,關鳩倒不好脫身離開。
畢竟,自己確實獲益匪淺。
倘若自己不告而別,那么一旦暴露了自身帶著這么個寶物,恐怕又將是瑣事纏身,一時半會自己將會無法獲得安寧。
“好狡猾的一個和尚.....”
關鳩仔細摸著手中的紫檀木盒,喃喃低語。
隨后,關鳩站了起身,目光落到了從頭到尾一言不發(fā)的辜泓清身上。
“不知辜大人,意下如何?按理來說,我們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了,若辜大人覺得麻煩,不如先行回去,也好省得到時候風波擾身?!?p> 辜泓清面露苦澀,搖了搖頭。
“若我只身一人回去,恐怕關大人那邊我不好交代。臨行前,關大人跟我說了,去時候幾個人,回來時候便幾個人?!?p> 關鳩心下了然,止住了還想說話的張順。
“既來之,則安之。更何況到目前為止,我都沒要收到來自酆都府的訊息,恐怕是一時半會也不需要我等回去,暫且在此借住吧?!?p> 辜泓清和張順見關鳩下了決斷,兩人對了一眼,倒是沒有任何異議。
是夜,享受完了廟內(nèi)小沙彌送來的齋飯后,關鳩坐在寬敞的屋內(nèi),將那紫檀木盒內(nèi)的畫軸攤開。
“普渡慈苑的人雖然不好說,但這飯菜尚算可口。”
說著,伸手輕輕撫摸著這幅畫面。
觸碰的那一剎那,關鳩的意識再度飄遠。
可當關機再度睜眼的時候,四周所見不再是那清圣莊嚴的法會。
空氣彌漫著濃郁的血腥,一下子鉆入了他的鼻孔當中,令他眉頭緊蹙。
關鳩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身處一片死寂荒蕪的空間里面,迷蒙的雙目當中被紅白兩種駭人的眼色充斥著。
殷紅的血海浸染了天空,一片又一片妖艷的彼岸花在血海中順著一個方向飄搖,為關鳩指明了方向。
關鳩只感到足下有些硌腳,卻是森森白骨為他鋪成了一條羊腸小道。一眼望去,竟然也是看不到那盡頭。
關鳩強壓心中的疑惑,向前走去。
在他的耳畔唯有令人悚然的尖叫哭喊,沒有絲毫休止的意思。他每走一步,那聲音就愈發(fā)凄厲幽怨,折磨著關鳩的精神。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足下被磨出了殷紅的血,靜靜地從足部流淌出來,形成了一條蜿蜒的小路。
關鳩強忍著疼痛,不斷行進著。
卻見到一抹血紅的身影映入眼簾。
亦如先前夢境那般,那人血絲飄揚,手中拿著血摩羅,有滾燙的血滴沿著刀身墜落。
只是與先前不同的是,這一次關鳩將來人的面目看得分明,心中大駭。
“?。 ?p> 猛地一睜眼,關鳩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寬敞的禪房當中。
窗外已經(jīng)有一縷晨光落入屋內(nèi),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到了清晨。
背后生起的冷汗浸濕了他的衣裳,夢境中的畫面已然真實地存在于他的腦海當中揮之不去。
仍然是令關鳩有些心有余悸。
他不明白為何自己將血摩羅交出去之后,仍然身受影響。
又為何......
那個手持血摩羅的妖人......
竟然和凈夢禪師如此相像.....
壓下心中的疑惑,關鳩仔細瞧了眼手中的畫軸,卻發(fā)現(xiàn)和先前略有不同的是。
畫面中雖然仍是描述著覺者在靈山講法的場景。
但關鳩總覺得有些許詭異,甚至乎有些滲人。
就好像是幻化成比丘模樣的魔波旬,高坐臺上侃侃而談,擾亂正法。
思至此處,關鳩眉頭緊蹙。
觸摸在畫上的手指微顫。
這幅由他人所贈、奉為瑰寶的圖畫,倒是有幾分意思。
令關鳩有了研習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