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晚的宣明城燈火通明，街邊擺滿了各種攤子，時不時有背著武器的人三五成群走過，談笑風生間展現(xiàn)出她們那個時代大多數(shù)人無法擁有的豪情灑脫。
他們零零散散聚在一起，時而發(fā)出幾聲大笑，時而發(fā)出一陣噓聲，惹得房間里的眾人頻頻投去目光。
“啊！真好啊！”
蘿莉雙手托腮，和十四擠在窗戶邊，看著眼前的一幕發(fā)出感嘆。
“你覺不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十四埋頭苦思，半天想不起來，看向一旁的人。
正是買晚飯回來的纓纓。
“讓我看看，”纓纓咬著一塊餅，硬是擠進兩個少女之間，“嗯，有點像街頭的小流氓?！?p> 話音剛落，透明橋就噗出了聲。
“你說話小聲點，小心人家聽到找你麻煩?！?p> 她抱了抱自己的頭，有點無奈。
“這么遠都能聽到嗎？”
旁觀者阿宅大吃一驚，趴在另一個窗戶上，看向街道。
…
幸好開的是套房，否則就一個窗戶可不夠他們擠的。
“好了，別鬧了。”楊無奈的睜開眼，吃完晚飯的他打算休息會兒，可惜這群家伙躁動的心安靜不下來，十分吵鬧。
“過來坐，”他對眾人招了招手，率先走到了桌前，“談一談，今天發(fā)生的事吧。”
楊語氣里的沉重，讓眾人安靜了下來。
他們當然知道楊指的是什么事。
…
…
靜靜坐在桌前，看著桌上被透明燈罩罩住的火苗，利維坦心里很是不平靜。
所有人里，沒有任何人比眼睜睜看著伙伴在自己面前走進死亡的利維坦受到的沖擊更大。
看著眼前的火光，他又想起了那個眼神。
以及那句他并沒有聽到的話。
或許是他的失神太明顯，透明橋忍不住推了推他。
“利維坦？你還好嗎？”
面對透明橋擔憂的目光，利維坦扯起一個笑容。
“我沒事，可以開始了?！?p> 楊看了一眼利維坦，觀察著他的臉色，慢慢開口：“今天的事，能看出來，作為一個團隊，我們實在是很不合格。”
見利維坦只是臉皮抖了抖，大家也并無異狀，楊才加快了語速。
“即使我們并沒有口頭上說什么，我們是一個團隊，我們是一家人這些口號，但是我們心里面早已認定了，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是身邊人最忠實的伙伴。”
說到此處，楊緩和的語氣一轉(zhuǎn)。
“可是，我們都做了什么？明知道這里很危險，好好活下去不容易，卻還是不把自己安危當一回事，甚至還……”
他突然停頓，舒了一口氣，目光看向了阿宅。
“阿宅，我們能理解你想回家的心思，我們還能活那么久，回家的辦法總是會有的，不用這么急著找死，而且你就沒想過，死了以后是真死了，那你可怎么辦？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p> 對上楊的目光，阿宅眼神顫抖，然后低下了頭。
“還有你，紫靈，”楊目光轉(zhuǎn)向看起來病懨懨的紫靈。
他趴在桌上好半天沒反應，直到聽到他點名，他才抬起頭來。
“斯人已逝，節(jié)哀順變?！?p> 明顯放輕的話語響起，紫靈眼睛忍不住濕潤了。
“但你現(xiàn)在要做的，不是悲傷，悲傷是最無用的一種情緒?！笨粗矍斑@位斷腸人，楊有些頭大。
“現(xiàn)代不是很流行一句話嗎？化悲憤為力量，紫靈，打起精神來，好好活著，好好修煉，等修煉有成那一天，我們親自去替正道報仇?！?p> 紫靈終于忍不住，眼淚簌簌落下，透明橋看了連忙把他摟在肩頭。
看著如此傷心的紫靈，大家都不好受。
“利維坦，對于你，我其實沒什么好說的，”楊認真盯著利維坦眼睛，“你真的做的很好，大家一有什么事，你總是第一個沖在前頭?！?p> “你太過于捆綁自己了，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有些不好的事發(fā)生，它的源頭不是你，也不在于你，不要給自己帶上枷鎖，不是你的責任，不要去負擔?！?p> 利維坦楞楞的看著火苗，神情恍惚，不發(fā)一言。
楊知道他這正是聽進去了的表現(xiàn)。
“還有你，”坐在纓纓對面的宵聽到自己被點名，正襟危坐，“雖然我們之間有不和諧情況發(fā)生時你總是第一個去想辦法解決，但不得不說你太過溫和了?！?p> 宵想起勸架不成反被一拳打在地上，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頭。
他頭上包裹著的白布早在逃命事就掉落，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還有纓纓十四蘿莉透明橋，纓纓貢獻了一條手鏈，換來的錢供我們吃穿，十四雖然學藝不精，但也幫阿宅上了藥，蘿莉和透明橋，就算害怕的要死也一直撐著按住了樹妖的藤蔓，手流血了也不見你們松手，你們都是非常勇敢的女孩子?！?p> 聽到夸贊，幾個少女羞紅了臉頰。
“最后，關于正道，”楊深深嘆了一口氣，“其實我的責任最大。”
“我明知道你們把我當這個團隊的領頭羊，卻一直心存僥幸。身為唯一一個閱歷豐富的成年人，我感到很挫敗?！?p> “明知這個世界有妖不安全，可我卻沒有在正道爬上車頂?shù)臅r候攔住他，也沒有在宵提出離開車廂要去車尾看風景的時候攔住他，這是我的失職?！?p> “在樹妖追來的時候，我沒有及時得想到應對的方法，導致一步錯，步步錯，間接害死了正道……”
“不是這樣的！”
“楊叔！”
“楊，別這么說！”
“這不關你的事！”
眾人忙起身反對。
利維坦大聲說到：“如果非要為正道的死找一個人負責，那個人應該是我！是我眼睜睜看著正道……如果我一開始便直接把他拉下來，而不是等他過來，他可能就不會死……”
“利維坦，這也與你無關！”
“或許我也有責任……”
蘿莉不安的抱緊了十四的手臂，臉上露出悲傷的神色。
“如果我不會被嚇得腿軟的話……”
十四連忙安慰蘿莉：“這不怨你，你忘了我嗎？我跟你一樣被嚇得好一會兒不敢動彈。”
“我也是，我真的很沒用，只會拖后腿。”
透明橋臉色黯然。
“這種事我們男人都沒開口，你們女孩子往自己身上攬什么責？”
宵過來插話：“我們身強體……”
“好了好了別吵了！”
纓纓看了一眼低落的楊，趕緊止住眾人話頭。
“正道的死，我們可能有一小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是因為樹妖，若不是那個樹妖，我們之間才不會少了一個人，如果你們真心想為正道報仇，就停止那些無謂的想法，想辦法好好活下去。”
“還有兩個月二十八天就到測試了，我們應該思考的是，怎么才能確保大家全都測試通過?！?p> 此時的楊已經(jīng)打起精神，他接過纓纓的話頭。
“對，而且不止這個事，我們還需要給自己取個合適的名字，以免被人發(fā)現(xiàn)我們是外來人。”
“?。咳∶?？”
吵嚷著的眾人驚呆。
“我先來吧！我早就想好了！”宵摩拳擦掌，“我以后就叫沈雨宵！”
“我是朱宅，諧音豬崽子，夠特別吧?！?p> “李維坦?！?p> “蘿莉還是叫籮莉！”
“那個籮那個莉？”
纓纓好奇。
“蘿卜的蘿，茉莉的莉！”
蘿莉臉頰氣鼓鼓的。
“叫人家姒思啦～”
十四拋了個媚眼。
“這又是哪兩個字？”
阿宅嘀咕著。
“褒姒的姒，思考的思！”
“蕭子陵吧?！?p> “咦惹，小紫靈？”
“那我是白小橋！”
“！好聽啊橋妹！”
“那纓纓呢？纓纓還沒想好嗎？”
眾人看向纓纓。
只見纓纓輕撫耳邊秀發(fā)，笑而不語。
“差點忘了這廝不用改名?！?p> 利維坦吐槽。
“我就叫楊威利。”
楊最后開口，一錘定音。
“我們之間還是可以跟之前一樣叫對方，但是在有外人的時候，不要露餡兒了，不過也不是說你們在外人面前就不能這么叫對方，只是別人在喊你們?nèi)〉拿值臅r候不要沒反應，好像在叫別人一樣，一次兩次可能別人以為你耳背，多了別人肯定會懷疑?！?p> “好了，會議結(jié)束，各自解散，你們出去玩的時候小心點，最好兩個人一組，這樣有什么事還能互相照應?！?p> 眾人小雞啄米一般點頭，等楊回房間了才散開。
…
…
“你們覺不覺得楊像一個苦口婆心的老父親？”
十四蘿莉嚶嚶等人聚在一起，悄悄咬起了耳朵。
“有點?！彼伎剂艘幌聴畹难孕泻退魉鶠?，透明橋不禁點點頭。
“何止有點，太像了吧！”
十四夸張的拍了拍大腿，惹得纓纓臉上一片通紅。
“總感覺楊好嚴厲的說，”吐了吐舌頭，蘿莉湊近了十四，“滑不滑？”
“你說呢？”
“俺也要！”
“俺也要！”
“你們，啊……”
纓纓被少女包圍，臉上表情十分古怪。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宵突然出現(xiàn)：“讓我康康讓我康康，你們在干嘛！”
“滾！”
回應他的是少女們的笑罵。
…
…
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
幾個月的時間悄然而過，宣明城還來不及送走含羞帶怯的春美人，熱情如火的夏美人便迫不及待般入住了這座城。
等黑色的墨汁從空中褪去，一顆火紅色的小圓球便跳了出來，靜靜待在東方的天邊，它身上明亮的光輝輕輕地灑在了這座城中，隨著光輝越來越多，城中也開始有了聲響。
而宣明城青山街上的某一棟閣樓，則幸運的在滿大街的閣樓里，觸碰到了小圓球往這邊灑來的第一縷光。
在這閣樓二層的某個房間，七八個人正襟危坐，呼吸急促。
今天，是他們測試資質(zh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