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遙在角樓上站了一會兒,還是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于是她轉(zhuǎn)頭問李其殊:“你能看清百獸在哪嗎?”
李其殊不愧是帶兵打仗的人,就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愣是找到了并肩而行的阿巧和百獸:“往乞巧樓的方向走著呢,李巧這丫頭也在,誒?李巧今天怎么還濃妝艷抹呢?”
聽到百獸和阿巧在一起,林遙這就來勁了,雖然她不太好意思看阿巧當(dāng)面朝百獸表白,但是站在角樓上遠遠窺探一下總歸是沒問題的。
“在哪呢?”她順著李其殊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卻只見一排五顏六色的彩紙燈籠。
“哎呀,咱倆角度不一樣,你得跟我站在同一個方向才能看見?!崩钇涫庹f著,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前方,用手指向某處:“你再看,那是不是他倆?”
林遙一看,果真是阿巧,她便用手搭在角樓青磚上,撐著頭等這番好戲開場。
卻只見阿巧輕盈的一個轉(zhuǎn)身,頭上的垂絲瑪瑙金步搖也跟著搖漾,少女盡態(tài)極妍,顰笑之間都宛如招攜了破曉時候的流云那般千嬌百媚,身后的男子神清骨秀,在這一眾出來相親的路人之中顯得尤為高潔傲岸。
林遙只恨自己不會寫話本子,倘若羽羽在此,定然能寫出一篇鳳凰于飛的驚世愛情故事來。
只可惜了,這未來話本子的女主人公實在是有點不按常理出牌,就在這柔情蜜意的時刻,阿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利落大方的從一旁的果攤上,拿了兩個甜瓜塞進百獸懷里。
是的,兩個,甜瓜。
林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做夢都想不到故事會以這樣的方式起承轉(zhuǎn)合,還在她懷疑自己是否是眼花的時候,阿巧已經(jīng)十分彪悍的推著百獸進了乞巧樓,至于為什么推著而非手牽手,自然是因為百獸還一手抱著一個甜瓜……
林遙看完了這出驚世駭俗的情感大戲,方從百般震撼之中回過神來,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倚靠在一個角落里,而李其殊的手剛好搭在城墻上,好巧不巧的把她圍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里。
這就很尷尬了,雖說李其殊手長腿長的尚且為二人之間留下來很大一塊空隙,但林遙卡在那里仍是絲毫不敢亂動。
李其殊的聲音適時在她耳畔響起:“七夕我當(dāng)值,沒辦法陪你游逛,等到上元節(jié)的時候,燈花煙火肯定比現(xiàn)在還好看,到時候我們一起看好不好?”
林遙轉(zhuǎn)過身來,直面李其殊,整個老燈街都倒映在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之中,就在這一瞬間她從他的澄澈的眼睛里看見了萬家燈火。
她從前聽母親說,剛出生的嬰兒,瞳孔是清澈的,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會見到這時間諸多污濁之事,也難免玷污了自己的雙眼,是以成年人的的眼睛多是褐黃渾濁的。
可眼前這個人,明明都快二十七歲了,雙眸依然清冷透亮,就像月牙泉一樣凌冽。
該是多赤誠,多么不受俗世沾染才能生出這樣一副眼睛啊。
神謀魔道,鬼使神差,林遙破天荒的說了一聲好。
上元節(jié)我們一起來看煙花。
李其殊顯然沒想到她會同意,但鎖在她身側(cè)的雙手全然沒有放開的意思。
“林遙,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先前她裝傻也就罷了,可就在剛剛,她分明說過自己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怎么能不懂他的意思呢。
七夕,獨處,煙火,約定,若是此情此景她還要裝傻的話,李其殊就真的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她看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明明是他在預(yù)謀一切,眼前的小姑娘卻冷靜至極。
兩相僵持之下,林遙忽然伸手揪住李奇殊的衣領(lǐng),痛痛快快將他往前一帶,隨即女子踮腳,在李其殊唇角輕輕一啄。
“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林遙反問他。
明白明白,太明白了!李其殊絲毫不再猶豫,微微勾起唇角,雙手輕輕扶上林遙的腰肢,緩緩低頭。
闌珊燈火,深藍夜幕,明月流光,此刻皆為背景。
無人可見的西南角樓,李其殊笑著把自己的至寶擁入懷中,雙手輕輕的撫摸著林遙發(fā)頂?shù)你y釵,動作輕柔,全然不似軍中打仗那般暢快利索。
由來碧落銀河畔,可要金風(fēng)玉露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