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洗髓

　　衣裳一件件的剝落，背后那雙眼睛絲毫沒有避嫌的意思。

　　容颯拽著里衣的帶子，回頭看著她：“那個，師傅回避一下如何？”

　　“你有的東西我也有，再說你這，”藍瑟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定格在某處，撇撇嘴，“這么小誰稀罕看?！?p>　　一擊必殺。

　　容颯被她這話諷的差點吐血，憤憤的回頭，捏著帶子沒繼續(xù)往下脫。少女身板清瘦矮小，背脊挺直，無聲的抗議。

　　沒什么興致的收回目光，藍瑟聳肩，離開房間。

　　回頭確定她沒在看后，容颯才把里衣脫了，毫無防備的準備泡溫泉。

　　池子高度適應，掩蓋住她的肩膀，露出一個頭，腳下也能夠到池地，好似貼身為她打造一般。池水上空冒著熱氣，水溫合適，容颯渾身松懈的靠在池子邊緣，享受這一刻。

　　她眨著眼，有些不明白，練功要先泡澡，這般講究，也是頭一次見。

　　還不待她感慨過多，渾身猛的一痛。

　　如同筋脈被人挑撥那種劇烈疼痛，容颯第一反應就是脫離池子。當她轉(zhuǎn)身之際，一手按住她的腦袋，藍瑟涼涼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想去哪？”

　　渾身筋脈亂攪，容颯疼的小臉煞白，抖著牙回話：“這池水，不對勁?！?p>　　“沒不對勁?！彼{瑟按住她的頭，讓她掙扎不動，“這可是洗髓水，乖乖享受，對你有好處。”

　　洗髓水？

　　撥筋抽骨的痛感讓容颯沒法思考這個東西，水波晃動，她掙扎著。藍瑟穩(wěn)穩(wěn)按住她的腦袋，眼神幽幽，看似在看她，又好似透過她看向別人。

　　“這個，有何用?！?p>　　掙扎幾輪后，頭頂?shù)氖植粍臃趾?，容颯咬牙穩(wěn)住身子，顫聲問。

　　“慢性毒藥入五臟六腑，只能洗髓試一下，擴張筋脈，增長內(nèi)力壓制住。”藍瑟冷聲解釋，“只有這樣，你才能活下去?！?p>　　原是如此！原來如此！

　　若是讓她知曉誰下的這種卑鄙慢性毒藥，她一定要把今日受的這痛千百倍的還回去！

　　“我、我知道了?！比蒿S伸手扒拉住池邊，穩(wěn)住自己的身體，“師傅，我可以?！?p>　　聽她這樣說，藍瑟眼底閃過驚詫，盯著她的后腦勺許久，她才慢慢收回手。果然，容颯沒在掙扎，咬牙在堅持洗髓帶來的痛苦。

　　不知為何，藍瑟瞥見她煞白的小臉，眼底突然一熱，晶瑩的淚珠無聲的落下。

　　她深吐一口氣，道：“半個時辰后可起?！?p>　　說完，她人出了這間房，并且把石門關(guān)了起來。

　　她一走，容颯忍不住轉(zhuǎn)身趴在池子邊緣，低聲嘶吼，滿臉痛苦。巴掌大的臉皺在一塊，殷紅的小唇被撕咬出血，披肩的散發(fā)貼在臉上，狼狽又可憐。

　　聽著石門后傳來的低吼，藍瑟靠墻的身體慢慢滑落蹲下來，面紗被扯，精致的臉上滿是痛苦以及淚水。隨著里面的低吼聲越來越大，藍瑟指甲掐入肉里，有血隨著指縫留了出來，滴在地上。

　　半個時辰艱難熬過，里面的聲音漸漸小了起來，藍瑟收拾好自己，開了石門進去。

　　容颯趴在池子邊緣，奄奄一息，聽見聲音只是抬了抬眼皮，無力說話。

　　看到她的模樣，藍瑟心中狠狠一跳，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撇開眼，藍瑟面無表情的把她抱了出來，撿起地上的里衣把人裹住。下一秒，手腕被容颯抓住，像一只炸毛的貓，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

　　藍瑟由著她咬，默不吭聲。

　　唇舌血腥味很重，暈厥之際，容颯放下狠話：“今日痛苦，來日百遍嘗還?！?p>　　她用盡最后的力氣咬的這一口很重，藍瑟衣服透了血跡，她滿不在乎的給容颯穿好衣服，內(nèi)力烘干頭發(fā)。見她十指指甲斷裂出血，尋來藥膏幫她上好，清理好唇部血跡，才把她送出密室。

　　外頭已是深夜，密室一打開，珠兒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石門口。

　　“好好照顧她?！?p>　　把人交給珠兒，藍瑟毫不留戀的離開佛堂。

　　懷里的人氣若游絲，珠兒瞬間蓄滿淚水，張嘴無聲的應了一句‘好’，抱著容颯出了佛堂，用輕功躲過府里的暗衛(wèi)，悄無聲息回到梨花院。

　　東菱已經(jīng)入睡，珠兒摸黑打來水給容颯擦拭一番，換上干凈里衣，觸及到手指跟唇部她沒敢亂動。做好這一切，珠兒把窗戶關(guān)小了些，才離開房間，回了自己通鋪。

　　忽有風吹來，月亮躲進云里，有人光明正大推門而入。

　　來人步伐輕盈，修長的手指轉(zhuǎn)動著玉扇，直戳戳的來到容颯的床前。

　　隔著床簾，允廷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容颯。

　　“看來，小美人還真的有秘密?！?p>　　目光掃過她受傷的手以及唇部，允廷沒什么情緒的嘖了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撩開床簾丟在她枕邊。半夜翻墻過來，非但沒調(diào)戲?qū)Ψ揭痪?，還損失一瓶上等好藥，他想想覺得虧，伸手捻了捻容颯眼旁的紅痣，才心情舒暢的離開。

　　*

　　容颯又病了。

　　這回真的病的起不來床。

　　將軍府的大夫請了一個又一個，各個說法一致，罕見的是小楊氏居然沒開口生氣罵庸醫(yī)。

　　讓人把大夫送走后，小楊氏把除了珠兒的其他人趕出了房間。

　　“颯兒又去了佛堂？”

　　小楊氏坐在床頭，眉頭緊鎖的給容颯手指上藥，語氣淡淡聽不出起伏。

　　珠兒一直看向她，讀懂了唇語后，用手比劃：是。

　　“這手上的傷怎么回事？”

　　細嫩的一雙小手，指甲斷裂，指尖磨破了皮紅通通的看著就疼。

　　珠兒搖頭表示不知。

　　給容颯小心翼翼的上好藥，又給唇部抹了藥膏，小楊氏沒在問什么，叮囑珠兒、東菱照顧好容颯，就離開了小院，神色除了心疼倒看不出什么擔憂。

　　府里一早上雞飛狗跳的請大夫，沒影響到睡得香噴噴的容黎，等他醒來知曉容颯昏迷不醒時，已經(jīng)是午飯過后。他連午飯都未用，趿著鞋往梨花院跑。

　　東菱哭紅了眼守在一旁，見他進來主動讓開位置。

　　“怎么回事？”

　　困倦的神色看到容颯蒼白的小臉時，容黎猛清醒過來，“她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吃什么了還是摔著碰著了？”

　　他昨晚回來晚，也沒聽小廝說府里出了什么事，不想他一覺醒來，他妹妹突然昏睡不醒，這簡直就是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