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的皇城,異常漆黑。
烏云蓋頂,遮蔽了夜幕上的月,皇城內(nèi)的街燈通明,人煙卻變的尤為稀少。
毛毛細(xì)雨,如期而至。
一道黑影越過皇城的第二道城墻,如一只夜貓,手足落瓦,皆未帶起一聲響動。
夜行一身黑裝,速度極快,已入微風(fēng)的她,閃爍身影,就好似一陣輕風(fēng),向南而吹。
唯獨夜行腰間的一柄白色短刀,與她這身穿著,十分不符。
身形入風(fēng),視可透月,這位大夏國的盜隱,早已經(jīng)將暗處魔道,鎖在視野之中。
然而暗處的魔道中人,自然也察覺到了夜行的一路跟隨。
向南而行,在南區(qū)五層的煙雨酒樓頂,一身孤傲的魔道身影,站于其上。
半人長的細(xì)細(xì)馬尾,正隨著夜風(fēng),向左側(cè)輕微擺動著。
夜行如鷹一般的眼眸,突然一瞪,藏在黑面之下的臉孔,滿是驚訝。
遠(yuǎn)處瘦高,腰間兩側(cè)懸有一黑一白兩把長刀的男子,夜行認(rèn)得,正是她的同門師兄,無常。
兩人皆是盜隱正統(tǒng)一脈,然而三年前,盜隱亂于大夏之南,大夏國第一將軍黃埔之橋親臨南方,平息盜亂。
那一年冬,死了很多盜隱一脈的刺客,然而夜行卻不知,黃埔之橋為何沒有對她痛下殺手。
夜行親眼所見無常被殺,墜落無季崖。
如今竟完好無損的站于自己對面,怎么能讓她,不覺得驚奇。
然而,夜行的情緒,也只是驚奇而已。
兩人雖同屬盜隱正統(tǒng),但關(guān)系卻并不算好,畢竟盜隱與術(shù)士宗門不同,同脈之間的競爭是非常殘酷的,相互之間只有比較,并無其余的交流。
“你已墮魔?”
夜行對于無常如何活下來,并不好奇,她在意的,乃是對方的身份,畢竟在她眼中,與隱部其余同僚一般,容不下任何魔道的存在。
兩人相隔一條街道,四目相對,冰寒的殺意早已經(jīng)充斥整個雨夜。
面容好似女子的無常露出及其邪魅的笑容:“魔道救了我,但我入魔道,并非是為了報答,魔道的理念,才是正途。
人活于世,為何要隱藏內(nèi)心中的惡,是誰定的,惡就是錯?大夏皇帝?還是這狗屁的上蒼?”
夜行眼眸凌厲,身體微微前傾,雪白纖細(xì)的手掌,已經(jīng)抵在腰間的瓊羅刀刀柄上。
“此次引師妹而來,可不是要與你打架?!睙o常的神情尤為輕松。
夜行的眼眸變的更加凌厲。
“師妹,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其一,繼續(xù)待在皇城天子的腳下,做一只忠誠的走狗,或許有一天,皇帝見你殺的妖多了,便會赦免你的罪過。
其二,加入我等魔道,直面你心中的惡,逆天而行,為自己而活!”
夜行對無常此時激昂的言論,無動于衷?!澳阍踔欢ㄊ俏襾碜纺??”
無常冷笑一聲:“很簡單,若是別人追來,殺了便是。”
夜行無言,心中想著這位師兄,還是一如既往的自大。
“師妹,我等魔道,絕不會虧待與你!”
“……”
一身黑衣的夜行突然消失在無常的視線中。
無聲無息。
沒有任何的殺意,更無任何的壓迫力,周圍的一切猶如平常。
然而,無常十分清楚,這便是盜隱一脈中,最強(qiáng)暗殺之術(shù)。
若你感受到盜隱的殺意,那么你將面臨的,只有死亡。
風(fēng)刀,雪月。
化影,鬼殺!
無常視線中,乃是一道鋒芒,冰涼的刀刃已經(jīng)從他身后,繞在了他的脖頸間。
“……”
然而,并未見血,無常的身影就這么悄然無聲的消失了。
根本來不及眨眼,那一張猶如女子一般冷艷的面容,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夜行的身后。
身形還騰于半空的夜行,瞳孔突然放大,以最快的速度,側(cè)身揮出瓊羅刀。
“叮!”
短刀于長刀相互交鋒,震散周圍斑斑細(xì)雨。
無常那一把黑色長刀,名為“索”,其刀蘊(yùn)含的刀氣尤為詭異,并非神道結(jié)界,卻擁有封印妖息與武人之力的能力。
兩方同出一脈,相互皆尤為了解,當(dāng)索刀的氣息蔓延而出的一瞬間,夜行整個身子便立刻向后閃爍。
然而,還在半空之中的夜行,沒想到無常已經(jīng)預(yù)判了她的行動軌跡,身形突然消失,一把白色的刀刃已經(jīng)抵在她雪白無痕的脖子上。
此刀為“命”,可直接斬斷凡人三魂七魄!
盜隱一脈,擁有在封刀人之中,皆名氣極大的十把隱刀,無常的“索”與“命”,分別占了兩個名額,位列第九與第四。
而夜行的瓊羅,卻并未上榜,但已當(dāng)年個人實力來說,夜行完全要壓無常一個境界。
可如今過了三年光陰,無常的實力提升的實在迅速,不僅武人體魄已達(dá)七境巔峰,盜隱之術(shù)似乎也已登峰造極。
夜行再次入風(fēng),僅一瞬,身影便已移至街道之下。
四目相對,無常收回手中白色的命刀,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
“師妹,下次再見,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夜行緊咬牙關(guān),這一刀輸?shù)纳跏潜餁猓欢傧氤龅兜乃?,已?jīng)沒有了機(jī)會。
無常已入微風(fēng),高瘦的身形已然無影無形,只剩下連綿的細(xì)雨,不斷洗涮著皇城的街區(qū)與瓦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