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征兆,周圍陷入一片黑暗。
“明天,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會突然黑下來了......”
尤果下意識地抓住林天明的衣服,不由自主地往前貼近了一些,哪怕是平日風風火火的小姑奶奶,其實骨子里,也不過是一個怕黑的小女生。
“也許只是電源跳閘了,應(yīng)該很快就會恢復(fù)的?!绷痔烀鳒芈暭氄Z,耐心地安慰道:
“沒事的不要怕,我在這里?!?p> “哼!誰怕了!你不要污蔑我......我,我才沒有......”
?????
那你倒是松手啊,都掐著我肉了,可疼了......
林天明嘴角抽了抽,努力克制著自己吐槽的沖動,老老實實地挨掐。
很快,雙眼適應(yīng)了黑暗,憑借著打火機微弱的火光,能夠勉強看清小半個洗手間,正好照到黃毛的半邊身子,他臉上同樣是受了驚嚇的神情。
整個洗手間內(nèi)黑暗一片,除了鏡子里倒映的另一束‘火光’,瞧不見其他任何光源。
哪怕是外邊,酒吧內(nèi)廳也沒有任何光線傳來,
空氣像是停滯了一般,連同著時間、空間全都沉寂了下來,只有柔和的火焰還在跳動,告訴眾人現(xiàn)實世界的時間與規(guī)則,仍舊在運轉(zhuǎn)。
實在是太安靜了,外頭怎么連一點人聲都沒有?
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啊......
林天明把擔憂放在心里,警惕地觀察四周動靜,同時再次抓起尤果冰冰涼涼的小手,一點點朝著門口走去,打算先出去看看情況。
這回,小手的主人沒有糾結(jié),安心地被牽著向前。
“?。。?!”
可就在這時,一聲慘叫打破寂靜。
聲音來源,赫然是原先黃毛所在的位置,突然傳來一聲怪叫。
緊接著便看見黃毛,連滾帶爬地從黑暗中竄了出來,慌慌張張,跌坐在林天明跟前,看模樣甚至連腰疼都好了,動作麻利地像只瘦猴。
“安靜點!怎么了???”
“黑暗......黑暗里有什么東西,摸了我一下!”
林天明面露詫異,看著昏暗的環(huán)境中,黃毛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模樣,慘白的臉上滿是驚恐的神色,而且最重要的是——
剛剛的黑暗中,似乎確實有一個影子閃過!
“明天,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尤果在火光下的臉色有些蒼白,手抓得更緊了。
“不用怕,這不是有我在嘛?!?p> 林天明回頭對尤果笑了笑,就像往常那般,一臉輕松的微笑。
可隨即轉(zhuǎn)過身來,重新面對一望無際的黑暗,林天明感覺到頭皮微微發(fā)麻,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凍結(jié)、破碎,最后緩緩消失。
幾乎是屏著氣息,強忍住沖動,才讓雙手不那么顫抖。
不能后退!
不能后退!
猛地一咬牙,渾身冰至極點的氣血,總算翻涌起一些浪花。
憑著驚人的意志力,軀干終于克服了僵硬,持著打火機的手也抬高了一些,雙腿艱難地邁開,朝著黃毛所指的方向走去。
林天明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時刻警惕黑暗中,任何可能出現(xiàn)的‘東西’。
然而,結(jié)果出乎意料。
利用火光,很快就將附近掃過一圈,徹底照亮角落的每一寸空間,卻根本沒有看到任何陰影。
這里空無一物,只是虛驚一場......
“這不可能!不可能!”
黃毛驚恐地大聲叫嚷著,連忙拉高自己的褲腿,像是想和二人證明,“我分明感覺到的,有東西像爪子一樣,就抓在我的腳腕上!”
如同柴木一般枯瘦的小腿上,鮮明地顯現(xiàn)著五條長長的紅印子!
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究竟是什么東西,留下這般如同野獸爪子一般的紅印,卻突然間......消失不見了?
林天明輕蹙眉頭,心中泛著不安,此刻發(fā)生的事情,似乎正朝著超出認知范疇的方向發(fā)展,即便是他,如今也沒有任何頭緒。
沉思之時,視線無意間注意到,腳底板下似乎有些黑乎乎的,如同木炭燃燒過后留下的灰燼。
這是什么?
等等,這里原先有這些灰燼的嗎?
林天明的短時記憶還算可以,回想一下,自己現(xiàn)在所站的地方,恰好是剛剛黃毛求饒的位置,可以肯定的是,當時絕對沒有看到過類似的物質(zhì)。
“可僅僅只是一些灰燼,并不能夠證明什么......”
“算了,先收一點起來?!?p> 出于謹慎的緣故,林天明還是取了一小部分地上的灰燼,包入隨身攜帶的餐巾紙中。
而就在縮回碰觸過灰燼的手時,忽得瞧見,手掌心光滑的皮膚上,似乎有一道淡淡的黑線,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一閃而過......
仔細查看,卻又沒有任何異樣。
“怎么樣,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尤果關(guān)切地詢問。
“......嗯,不能算是重要發(fā)現(xiàn)吧,”
林天明搖了搖頭,只把黑線當作錯覺,“先不管這么多了。過去這么久,電力還沒有恢復(fù),外面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果果我先帶你出去吧。”
二人一前一后,相繼準備離開。
“誒,大哥兒!別丟下我??!”
黃毛連忙從地上爬起身,跟在后邊,回頭望了一眼無處不在的黑暗,頓時一陣雞皮疙瘩,恨不得趕緊離開這里,甚至就連剛剛剝下的東西都忘了帶走。
......
......
回到酒吧內(nèi)廳。
這里的空間極大,微弱的火光根本看不清全貌,只能勉強照亮身前兩三米的位置。
周圍更多的仍舊是死沉沉的黑暗,從四面八方一齊涌來,讓人感覺就像是在深海中沉溺,喉嚨被一雙無形的繩子勒住,一點點拉緊,一點點品嘗窒息的味道。
最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的是,這里依舊寂靜無聲。
偌大的內(nèi)廳里,沒有任何聲音回響,無論是先前狂躁的音樂,還是無處不在的歡呼聲、尖叫聲,通通消失不見,整個TNT酒吧像是完全陷入無聲的泥沼。
“皮娘的,這黑乎乎的,安靜得讓人瘆得慌啊?!秉S毛頭皮發(fā)麻,渾身打著哆嗦。
“這確實太安靜了......”
尤果多少恢復(fù)了些往日的鎮(zhèn)定,但仍舊不敢大聲說話:
“沒有任何走動的聲音、說話的聲音,甚至一點動靜都沒有......
人都去哪里了?”
誰都沒有頭緒。
林天明也只能搖頭,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顯然已經(jīng)大大超出預(yù)料,即便是今晚準備的十幾個預(yù)備方案里,也絕對沒有能應(yīng)付這種情況的。
“說不定已經(jīng)人群自行疏散,我們只是剛好被落下了?!?p> 這一句安慰效果難說,三人心照不宣,不拆穿各自的心底里的恐懼。
繼續(xù)往前走,來到內(nèi)廳中央。
想要離開TNT酒吧,無論是從前大門還是后門走,都必須先經(jīng)過內(nèi)廳中央,穿過舞池,抵達長廊。而他們現(xiàn)在的位置,距離外面的世界,還隔著一段漫長的黑暗。
一路走來,仍舊沒有任何人的蹤影,黑暗中始終只有他們一盞光亮。
突然,尤果驚呼道:
“明天快看,哪里有好多衣服??!”
只見纖纖玉指的方向上,黑暗中出現(xiàn)許多衣服,男士的女士的都有,從貼身衣物到外套西服,無論是吧臺、沙發(fā),又或是單人的高腳凳,甚至就連地板上也堆積了不少。
數(shù)不盡的衣物,交錯堆積在一起,使得場面看上去無比凌亂。
“這明明所有人都不見蹤影,那么這些衣服又是從哪里來的?難不成是被人故意丟在這里的?”
林天明百思不得其解。
黃毛壓根不需要理解,他看著一地價格不菲的衣物,一時間賊心蓋過恐懼,忍不住順了幾件在手。
“皮娘的,這都是好衣服啊,干嘛不要了呢。”
“嗯,這件不錯......那件看起來能倒騰個好價錢......喲,這件西裝,給我還挺合身的啊......”皮瘦的黃毛站在衣服堆里,喜不自禁,不斷地往身上套衣服,頓時化身成一個臃腫的胖子。
皺巴巴的臉上,露著一口黑黃的牙,看上去倒是怪瘆人的。
另一邊。
尤果聽著動靜,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黃毛正扒拉著一堆女士的衣服,左右手各抓著一件性感的內(nèi)衣,一邊欣賞,一邊嘖嘖稱贊。
“變態(tài)!”
小聲地碎了一嘴,尤果又生恐驚動周圍的黑暗,正想要繼續(xù)往前走,突然腳底下踩著東西,有些軟軟的,像是海綿。
下意識地低頭一看。
一馬平川。
視線盡頭,赫然是一副巨大的‘粉紅兇器’,尺碼大得實在有些夸張!
“呀!”尤果嬌嗔一聲。
白嫩嫩的臉上頓時通紅一片,連忙撅起小嘴,撇開頭去。
前面探路的林天明趕忙轉(zhuǎn)過身,一臉緊張的模樣,“怎么了果果,這一驚一乍的,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誰允許你轉(zhuǎn)過來的!回去!”
小姑奶奶面露兇相。
同時,腳上暗戳戳地使勁,一招瞞天過海,悄無聲息地把那東西踢到沙發(fā)底下去。
“哼!”
“尤果果!什么態(tài)度啊。平心而論,明明是擔心你的平安,居然還這樣兇我.......我都快委屈到太平洋了,你爺爺要在這里,也得為我抱不平!”
“平平平平你個頭!想吃拳頭了是吧!”
小姑奶奶齜牙咧嘴,臉上兇相畢露,顯然是動起真火,眼下怕是連周遭的黑暗都快壓制不住了......
糟糕,好像說過頭了。
不對勁啊,這明明和平時一樣斗嘴,今天火氣怎么這么大?
林天明一縮脖子,熟練地躲開飛踢過來的一腳,腦門上全是冷汗,這可比剛剛在黑暗中的經(jīng)歷要刺激多了。
“你這動不動就往腦門踹的習慣......真得改改......”
“哼,要你管!”
“行行行,小姑奶奶我錯了還不行嘛。咱們先離開這里,過后我再買一包浪味仙跟你道歉,行吧?”
“哼!”尤果撅著小嘴,心里衡量了一會兒,又覺得有些虧,忙不迭地豎起兩根手指頭,明目張膽地敲竹杠,
“兩包浪味仙?!?p> “都應(yīng)你,都應(yīng)你?!?p> 得了承諾,尤果頓時眼角彎彎,嘴角也忍不住地上揚,仿佛是在為取得一份大勝利而喜不自禁。
甚至連生氣原因都忘得一干二凈。
林天明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重新轉(zhuǎn)過身來,繼續(xù)在前面帶路。
芝寶打火機仍舊不急不緩地持續(xù)燃燒著,暫時瞧不見任何頹勢,看樣子應(yīng)該還能支撐許久。
不過通常來說,一枚打火機的持續(xù)燃燒時間,最多不能超過半個小時,再長的話,容易導(dǎo)致內(nèi)部溫度過高,影響零件的變形或者融化,甚至會產(chǎn)生爆炸的風險
“從黑暗降臨到現(xiàn)在,大概過去了十分鐘。也就是說在火光熄滅前,我們最多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p> 二十分鐘是絕對足夠離開酒吧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林天明在心里補充了一句,繼續(xù)持著火光前進。
很快就來到了舞池邊緣。
相比過來的路上,這里被遺棄的衣服就更多了,不僅數(shù)量龐大,而且堆積得更加密集,放眼望去全是半透明的吊帶,掛著黑絲的緊身裙,其中還藏著一些紅白相間的皮套......
沿途拿起一件T恤,甚至能夠摸到上面的汗?jié)n,以及殘存的溫熱。
還沒等林天明瞧出點什么,突然聽見尤果的一聲呼喚。
“明天,你快過來看??!”
一撇頭,發(fā)現(xiàn)尤果正站在旁邊的斜道上,細長的手指向黑暗處,聲音清脆地繼續(xù)說道:
“明天你看,這里有一套完整的衣服,注意它們的擺放位置、方向以及形狀,像不像......”
“一個人!”林天明怔了怔。
突然間,他的腦海中似乎有一條線,越來越清晰。
只見面前的空地上,恰好放著一件短袖,一套長褲,還有一雙帶有‘×’符號的籃球鞋,拼湊在一起,像極了一個躺在地上的人!
更詭異的是,附近還有不少類似的人形圖案,全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空地上,彼此之間隔開了不少距離。
當然也有幾套男款的人形圖案,上下重疊在一起,不知作何用意。
“難道是有人故意擺成這樣的?”
“我看不太像。”
林天明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擔憂,“其實在剛剛過來的路上,我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種人形圖案。之前還以為是偶然,現(xiàn)在看來是我想錯了。”
“直覺告訴我,這些衣服并不是被故意丟在這里的?!?p> “明天,你說會不會......”
尤果隱約想到了什么,下意識地看向林天明,而在他的眼神當中,也讀出了一絲與自己相同的驚恐。
與此同時,遠處的黑暗中,突然冒出一盞火光。
......
......
TNT酒吧外。
馬清源吸了口手中的廉價香煙,緩緩?fù)鲁鲆蝗熿F,在四周不斷閃爍的紅藍光線中,顯得格外的迷離。
稍稍抬起頭,便能夠看到面前一座巨大的黑色球體。
整個球體大概有十幾層樓那么高,渾身上下漆黑一片,將TNT酒吧的所有結(jié)構(gòu)通通包裹進去,周圍原先裝設(shè)著十幾臺高功率聚光燈,光線打在黑球上,卻只能映照出更加漆黑的球殼。
關(guān)于里頭的一切,仍舊是未知。
“都已經(jīng)是一把歲數(shù)的人了,沒想到還是活見鬼了啊。
這球究竟從哪來的!?”
馬清源摸了一胡子拉碴的下巴,將只剩小半截的煙丟在地上,狠狠地拿腳擰了擰,直到火星全部消失不見。
“真特么晦氣!”
在他身后,全是荷槍實彈的特警,在遠遠的十幾米外已經(jīng)攔起警戒線,簇擁著一群普通的民眾或是記者,拿著手機、相機等等,爭分奪秒地拍下這個黑色球體的照片。
一旁的副手李進上前匯報,相比滿臉寫著‘滄桑故事’的馬清源,他顯得實在過于娃娃氣了。
“馬隊,按照你的吩咐,已經(jīng)嘗試著和里面的人聯(lián)系過了。”
“告訴我結(jié)果!”馬清源顯然有些急躁,臉上的表情并不太好看。
“這個......暫時還沒有結(jié)果?!?p> “那就繼續(xù)聯(lián)系!”
“是!”
李進本就預(yù)料到會挨一頓臭罵,倒也沒往心里去,身子剛想離開卻又站了回來,“對了還有,臨城大學的專家們都已經(jīng)在路上了,大概還有十幾分鐘就能到。”
“十幾分鐘?告訴司機再開快點。八分鐘以內(nèi),我必須要看到人?!?p> “八分鐘......”李進面色有些為難。
如今,黑球突然出現(xiàn),當下全臨城怕是都轟動了,往這里來的交通已經(jīng)嚴重堵塞。聽說交通部的同志們,今晚可是取消了所有休假,才讓這座龐大城市的交通稍微喘了口氣。
不過他是清楚馬清源脾氣的,既然已經(jīng)這樣說了,那就沒有任何回旋余地。
哪怕是用飛的,也得在八分鐘內(nèi),把專家們領(lǐng)到現(xiàn)場來。
想到這里,李進忍不住扭頭看了眼昏暗的天空,以及聚光燈下的黑色球體,嘆了口氣,“這黑漆漆的球,究竟是什么東西啊......”
“鬼知道是什么!
這么想知道,要不要派你進去看看啊!”
馬清源惱火地瞪了眼李進,言下之意,自然是讓他趕緊麻溜地滾蛋,該干嘛干嘛去,不要再站在這里礙眼。
后者一縮脖子,消失得相當干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