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送靈奪魂
那神婆老太稍作調息,即以一副柔和平緩之態(tài),再次與我老媽轉眸相對。
“送完之后,拿著那送完的紙錢,然后再多備些紙錢,也不用太多,有個二、三十張,三、四十張的都行,你就拿去灶臺口燒了就行~”
“千萬謹記,邊燒紙錢邊念咒,直到手里的紙錢都燒完,且燒的時候定要輕聲低語,誠心念咒:‘黑門兒里走,是鬼歸墳、是神歸廟…哪里來的回哪里去…’”
“這還得一邊燒紙,一邊念咒啊?”聽聞此處,老媽不覺心頭一震。
“嗯,得念~而且還有不少說道。”
那神婆在無意間,又默然瞥了我一眼,當即繼續(xù)開言。
“這燒紙錢、念咒時呢,無論遇到什么樣的特殊情況,比如說聽到奇怪的聲音啊,還是有奇怪的動靜啊,你們也不用太害怕,這不管是保家仙,還是外來的野精游神,一般你不去故意招惹它的話,放心,還都是挺好送走的?!?p> “哦~”老媽聽神婆說道如此,那面上拘謹?shù)母且?,當即不禁啞然失色?p> “再者,除了咱們約定的,送完這定時定點的三天以后,你們還得買點兒糕點之類的供品,再買上個五塊、十塊的燒紙,必須得回來還下愿,其它的嘛…也就沒什么了?!?p> 那神婆老太盡展和顏悅色,一時把她能夠預想到的所有,通通都對我們娘倆兒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哦,那個大娘啊~您看我們這…得撂下多少香火錢合適?。俊?p> 許是看出了那老太太已言盡于此,只見我媽當即起身,便就作勢趕緊掏錢。
“那我也就不跟你多客套了,既然你有心,那就…先壓那供桌上五塊十塊的吧,權當是香錢了~多了我可是不能收的?!?p> 老太太面色依舊,貌似也沒想跟我媽再多周旋。
“那哪兒行啊~您這幾天晚上,不還得為我這閨女多勞煩嘛,才撂下這么點兒錢,我這心里更過意不去了…”
沒想到素日一向極為摳唆的老媽,眼下反倒是周到的很。
“本就是積德行善的行當,不敢壞了規(guī)矩的!”
聞及老太此言,老媽也不好太過客套了,當即便從口袋里掏出了個十元的整錢,順手便就放在了那長方形的供桌上去。
“…哎!叨擾了昂大娘…等三天以后回來,我們還得麻煩您呢…”
再與那神婆老太,又十分親切地客套了一番后,那老太太滿面微笑著,便將我跟我媽送出了門去。
只是就在我騎上電動車,老媽坐到后座上,我們剛要走時,卻見那神婆老太,忽莫名低眉、沉思了一番后,竟登時毫不在意似的,輕聲脫口問道:
“稍等,容我再多問一下,你們家近親或是祖上…應該有供過爐?或是燒過香的吧?”
“???”老媽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不免驚了一訝。
“哦…我老婆婆原來燒過一陣子香,她大姑也燒過一段時間,不過后來,她大姑遭了一次大難后,好像她們~也就都不燒了吧,再有…我就記不大清了?!?p> 老媽言語間支支吾吾,一時回答的并不是很干脆。
但其實,當時的我卻心中有數(shù),明明我姥姥早期也是燒過香的,雖沒見她真正的供過爐,但是我姨姥、姨姥爺,可貌似家里卻是供著神仙靈牌的。
再往遠了說,我姥姥的爹爹,也就是我的祖姥爺,肯也是供奉過神明的。
我記得原先曾聽幾位老人說過,我祖姥爺他老人家,在過去石頭莊子一帶,那可是出了名的醫(yī)者大家,且更是能通曉陰陽、驅邪祟、施鬼針的大仙師呢…
可此時我老媽她,對這,卻怎的好像暗有隱匿之嫌呢?
“原來如此~”
那神婆老太在聽了我老媽所說后,不禁眉頭微蹙,登時再次直勾勾盯著我,眸光頓閃,貌似若有所思。
“沒事兒,我也就是看這小姑娘…骨相奇特,頗為不俗啊~”
轉瞬恢復了平緩模樣,只觀那神婆隨即,竟又露出一莫名其妙,且暗藏深意的,會顏淺笑。
“那…你們慢走啊~”
聽到老太這句恭送話后,我跟老媽不免再次朝她言謝后,我便渾渾噩噩地騎車欲行離去了。
可萬念不及,一個隨意轉眸,竟讓我再次感到無比震撼,且甚是驚悚難言的一幕,卻又如帶鉤的尖針麥芒一般,猝然,便硬是生生插進了我眼中來。
當我禮貌轉頭,最后一次朝那神婆笑意而別時,忽莫名看到,就在那神婆老太的脖頸正前,竟有一異樣隆起,貌似應是那——男人的喉結~
且看那神婆老太在無意吞咽間,我甚至都十分清晰地看到了,她那喉結處確有淺淺的上下浮動。
‘我肯定沒看錯,那絕對是真實存在的,絕對是…’
‘可那樣一個矮小消瘦的老太婆,怎么會長出男人的大喉結來呢?天吶!她到底是人?是鬼?還是傳說中的二椅子(意指不男不女的陰陽人)…’
“小羽!要不一會兒咱去村北頭的超市買去吧?”
“你是說去正街上那家???還是去街口那家啊?反正他們兩家東西還都挺全科的…”
坐在電動車后座上的老媽,嘀嘀咕咕地幾乎嘮叨了一道兒,但我卻壓根兒沒聽進去多少。
‘…會不會?其實她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的、活生生的人,而是真正被什么重量級大仙兒附了身的,—怪胎呢?不然這好多東西,它根本就解釋不通?。∵@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呀…’
直到將電動車騎到超市門前時,我滿腦袋里盡還都是,剛那神婆的詭異模樣。
“行了,買完了?!?p> “咱們回去后你先睡會兒覺,等晚上給你送完了,你就去我們屋睡,唉?我跟你說話你聽到?jīng)]有啊…”
或許也早已察覺到了我的異樣,恍惚中,快要行至我家門口時,老媽從身后突然用力推了我一把。
“嗯?你說什么媽?”
這忽而一驚,方才把我的全部思緒,給全然攪擾了。
“看你這沒精打采的,我是說~這不快到家了嘛,一到家你什么也別干,讓你先去睡會兒覺。”
老媽看我這恍惚樣子,不禁心內再生自責感觸。
“行??!”
就在我語畢之前,我們也剛好到家了,轉頭說話間,只見老媽眉角緊蹙,非常勉強著對我擠出了,一絲微微笑意。
回家后也沒看時間,只覺不大一會兒,我便就昏昏沉沉地躺床上睡著了。
畢竟,我都已經(jīng)折騰一宿半天了,再加上這期間所遭受的種種驚嚇,早就讓我倍感乏累不堪、體力透支了。
院子里,早已被拴住的大黑狗,依舊如同昨夜那般,已全然沒了往昔的威風凜凜,此時,它更像個落敗的蠢物,蔫頭耷拉腦的,貌似再無任何斗志可言。
借引我爸他們的話來說,這養(yǎng)狗隨人,主人嘛樣,養(yǎng)的狗就嘛樣。
別看我沒睡著之前,腦袋里想入菲菲、亂七八糟的,可不想睡著后,竟連個夢都沒做。
可雖是如此,不知不覺間,我卻還是能夠潛移默化地,感覺到整個人發(fā)沉,身體昏憒疲乏到不行。
直至傍晚六點多,我方才輾轉睡醒,像之前的精神緊繃感,冥冥中已慢慢消褪了不少。
晚飯很豐盛,兩菜一粥外加剛烙好的餅,許是因昨晚,我爸跟老弟也跟著沒怎么睡,再加上又工作了一天,都挺累的,所以老媽才會多炒了一個菜吧,這要換成往常,以我媽那摳摳唆唆的性格,頂多也就炒上一個菜,不夠吃的話就再多加點兒鹽,湊合湊合得了~
晚飯過后,我媽將白天那神婆交待的,都一絲不茍地跟我爸、還有老弟轉述了,于是早早的,我們家便就整個陷入了休待期。
而我就如待宰的羔羊一般,早已暗忍著不盡的無奈和悲涼,凄凄慘慘地等著,接下來即將發(fā)生的恐懼、邪幻大作戰(zhàn)。
晚上九點剛過,除了客廳的燈開著,以及我這臥室也開著一盞昏昏暗暗的小夜燈外,其余都被老媽自覺關上了。
且各回臥室,早已躺被窩的老弟和老爸,除了本能的呼吸以外,幾乎再不敢制造出多余聲響了。
老媽提前把準備好的紙錢,都統(tǒng)統(tǒng)放在了灶臺邊上,等關完燈后,她便從灶臺那謹慎抽出了一小打兒,也不知到底多少張的紙錢來,然后十分嚴肅,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沉重地,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我們家格局是這樣的,整棟房屋坐北朝南,最西邊是我老弟的臥室,靠東是大客廳,再東也就是我的臥室,我臥室后邊隔了一道窄墻,是我爸媽的臥室,然后再靠東就是廚房和餐廳了。
也就是說,除了我住的臥室是兩邊通門之外,其余便就都是一屋一門了。
所以對于我家這棟房子來說,也就只有我這間臥房,那可以說是真正的通暢無阻啊,不管家人從哪邊進我這屋,都可以很方便的推門而入。
且我這屋對于客廳和廚房來說,最精準的說法兒便就是,串聯(lián)其中的交通要塞,這一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具象說詞了。
幸虧,在我單身上班時,再者嫁人后,幾乎都沒怎么在家里住過,不然像我坐擁這么尷尬的地理位置,還配有隱私么?
同樣,今晚為了避免,會臨時發(fā)生些什么措手不及的事情,故如白天一樣,我便叮囑我媽在給我送完了之后,千萬別把這兩邊的門關上。
最主要的是,我媽也欣然答應了我,且在給我送完之后,她還會留我身邊陪著我,這倒讓我寬心不少。
昏暗中,看著手拿冥幣的老媽,陰陰森森地朝我走來,躺在床上的我,當即便輕閉起了雙眼,心臟開始劇烈狂跳不住。
老媽沒有吭聲,拿著一小打兒紙錢從我的頭到腳,再從腳到頭,始終緘默深沉地,一小圈一小圈正轉著、倒轉著。
不言而喻的恐怖壓抑感,脊背寒涼的緊迫感,再次遏制不住地,朝著我瘋狂席卷而來,我只能故作鎮(zhèn)靜,勉強不讓自己再度陷入,那永無止境的窒息境地。
所行圈數(shù)轉完之后,老媽隨即便又悄無聲息地,獨自走回了灶臺邊去。
大概也就那么兩三秒鐘的功夫吧,透過廚房的門,我驀然看見有微弱的火光開始蔓延,緊接著,便就順其自然的聽到了,老媽的沉吟念咒聲。
“黑門兒里走,是鬼歸墳、是神歸廟…哪里來的回哪里去…黑門兒里走,是鬼歸墳、是神歸廟…哪里來的回哪里去……”
鎮(zhèn)妖珠齊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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