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惴惴不安地回了家,一切都風平浪靜。
借公眾號的吉言,做了二十二年無神論者的謝承“放心”地抱著手機連夜循環(huán)大悲咒,一夜無夢。
因為他壓根就沒睡著。
更詭異的是,今天早上,他發(fā)現昨晚丟在白槐路的電瓶車竟然悄無聲息地回來了,就停在樓下,他習慣擺放的樓道里。
這個彼岸公司著實神通廣大了一點,連他住哪兒都知道。
白天沒課,他提著心做了一天眾包,大概是有點魂不守舍,送錯了兩個有點價值的快遞。得了便宜的客戶死活不認,被投訴了的站長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貶得一無是處。
實名制的眾包助手app不留情地扣了他3000塊錢,相當于白干了一個月。
這個月的房租又要挪用這三年的存款了,本來他每個月積攢下來的這點錢,是想拼拼湊湊,有朝一日還清家里外債的。
他心里很難受,不想回家,便蹲在馬路邊,吹了大半晚的冷風。
直到九點多的時候,彼岸公眾號開始催魂似地催他回家。
謝承憋了一肚子火,看到害他身無分文的罪魁禍首,心里頭更氣了。但礙于【溫馨提示】的殺傷力,他只能先把“考核”這關解決了,并且祈禱今晚過后,這晦氣的玩意能行行好,別再禍害他的正常生活了。
但是,今晚的考核比較難糊弄,公眾號動不動用【溫馨提示】威脅他,仿佛只要他不按流程走,就要帶他釜山行一趟。
橫豎都找不到機會反抗,撲面又都是靈異的氣息……
謝承現在就是后悔。
非常的后悔。
怎么就為了10塊錢紅包,把自個兒坑進去了呢?
這哪里是紅包,分明就是催命符啊!
如果再給謝承一次機會,他一定目不斜視地穿過那條巷子,一眼都不帶瞟的!
而此刻,謝承捧著手機瑟瑟發(fā)抖。
大半夜的,他本該縮在溫暖的被窩里睡覺,而不是像個神經病一樣地杵在冷風中挨凍。
憋屈勁上來了,他噼里啪啦地一頓打字,沖公眾號質問發(fā)泄。
然而,還沒來得及發(fā)送,忽然左腳踝被一個力道冷不丁地一拽,他毫無防備,重重地摔了個狗吃屎。
嘶……
謝承頓時變了臉色,卻沒看到周圍有人,剛想爬起來,那股不知從何處來的力道卻再次掐住了他的雙腳,然后猛地往外拉。
耳邊隱約有陰冷的笑聲拂過,那力道奇大無窮,硬生生將他拖向路邊的井蓋。
借著微弱的光影,謝承看到那個井蓋壞了半邊,咕嚕咕嚕地冒著聲音,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從底下鉆出來。
不管是什么,絕對不能被拖過去!不然就死定了!
謝承心下一凜,雙手拼命扒著地,掙扎中雙手磨出了血,一直貼身戴的棗木護身符也掉了出來。
這個護身符是家產被查封時,拍賣行的委托人姐姐給他的,可能是不值什么錢,又看他可憐,給他留個東西做念想。他以前也沒見過這個護身符,但每次累得不行,覺得堅持不下去了的時候,只要握住它,那雕著古老符文的護身符就會像有魔力一樣,使他冷靜下來。
但是此刻,他一把攥牢它,磕破的手掌卻赫然感受到一股直鉆眉心的滾燙。
一陣電流使得他大腦麻了一瞬,緊接著,一行文字憑空出現在腦中:“遭遇陰靈·鬼(一星)突襲,冰刺術+1”
腦海中莫名多了一些古怪的記憶,同時,他已經被強行拽到了井蓋邊。
情況危急,謝承不假思索地掐了個手訣,沖著自己的雙腳一指,喝道,“冰刺!”
乓!
有什么東西倒飛出去,摔到了電線桿上。
他心頭一顫,感覺到腳下一松,急忙爬起來,就要朝反方向跑。
然而,一陣狂風呼嘯而來,像有無數的手抓住了他的四肢脖頸。陰寒的感覺直透肺腑,寒冷刺骨,同時,腦中的文字不停地翻涌。
“遭遇陰靈·鬼(一星)突襲,冰刺術+1”
“遭遇陰靈·鬼(一星)突襲,冰刺術+1”
“遭遇陰靈·鬼(一星)突襲,冰刺術+1”
……
“遭遇陰靈·鬼(一星)突襲,冰刺術已滿級?!?p> 瞬息間來不及多想,謝承轉過身,再次掐出手訣,大喝道,“冰刺!”
這次,他的手訣竟然打出了一道錐子般的藍光,雖然很微弱,卻在瞬間打出了一個血淋淋的男鬼。
那男鬼正是昨晚地鐵上撞見的那對夫妻中的丈夫,只是渾身都滲出了鮮血。他像凍住了一樣,表情保持猙獰,一層層薄冰從被藍光打穿的胸口擴散,很快化成了一團碎藍色的軟冰,隨風消散在空氣之中。
那一瞬間,謝承能夠感覺到,所有的異常消失了。
為了求證這點,他顧不得渾身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跑回了家。
家門大敞,明亮的燈泡泄了光線,照亮一室寧靜。
仿佛之前的異常只是一場幻覺。
謝承狠狠地松了口氣,緊繃了半天的情緒放松下來,差點癱軟在地上。
他的內心衍生出了一種如獲新生的喜悅感。
如果不是渾身都散架般的疼,他一定會以為剛才在做夢。
謝承靠在門板上,平復了一下情緒,低頭看向自己血跡斑斑的左掌。
令他驚訝的是,一個形狀奇異繁復的符文不知何時印在了他的手心,如同那塊護身符整個沒入了皮膚一樣,在他看的時候,符文流轉起一陣青光,又歸于平靜,最終慢慢變淡,淡化在掌紋之中。
這是……什么?。?p> 謝承不禁怔怔地盯著自己的手發(fā)呆,一個荒謬的想法閃過腦?!粫昧耸裁垂Ψ▊鞒邪??
對了,直播。
差點把那個晦氣公司忘了,他一拍腦門,抽了幾張紙巾擦傷口,然后點開了手機。
直播信號似乎斷開一會了,彈幕都是在打問號的,問他還繼不繼續(xù)播了。
看到底下的幾條灰色通知,他果斷回了句“不播了”,切回了微信。
【檢測到用戶信號異常,嘗試修復中……】
【信號已修復?!?p> 【恭喜你通過考核,正式成為彼岸的一員!確認合同后,勞務費將于一小時內到賬?!?p> 勞務費?
看到公眾號發(fā)來的PDF文件,謝承頓了半秒,暫且按捺下了質問的沖動,半信半疑地點開。
對方發(fā)來的是一份電子合同,合同等級寫著初級,類別是直播帶貨區(qū)。
甲方是【彼岸公司】,乙方是【用戶C8612】,合同內容很精練,大致是,乙方自愿成為甲方的雇傭主播,只要每月完成5點的保底績效和任意2件賞金任務,就能獲得十萬底薪,外加賞金分成。相反,績效未達標將觸發(fā)懲戒機制,連續(xù)三個月未達標者合同自動降級,初級合同是最低等級,未達標者將被剝奪會員資格。
……十萬底薪?
這還是初級合同?
謝承的心臟狂跳了起來。
作為學生,他累死累活兼職一個月,到手也就三、四千來塊錢,這個月還白干了。如果他每個月能掙十萬塊,那豈不是……
家里的外債很快就能還清了?
當初法院判決,他們家的家產被強制拍賣后,還倒欠銀行三百多萬。這三年他拼命掙錢,除去學費,也就存了兩萬多塊錢,杯水車薪……
如果能早點還清債務,爸媽是不是就會回家了?
一想到這個,謝承的眼睛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