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醉仙樓。
這天晚上,紅燈高照,賓客如云,高朋滿座,熱鬧非凡。
原來是宰相府張大公子喜得貴子,包下了整座醉仙樓以宴請一眾親朋好友。
樓外街道上更是人聲鼎沸,各種雜耍藝人紛紛搶地兒開練,吆喝聲喝彩聲此起彼伏。
京都所有的乞丐更是幾乎都趕了過來,一個個雖滿臉菜色,卻都眼里放著光,因為按照歷來的規(guī)矩,這大戶人家辦喜事,都會先大方施舍一番,以圖個彩頭增些喜慶。
為了搶占有利位置,不少乞丐已然動了拳頭。
乃至靖安衛(wèi)都特意調(diào)派了一撥人專門前來驅(qū)逐以維持秩序。
林禹雖沒收到請?zhí)瑓s不請自來,入堂也沒隨禮,挑了個空位兒便大大方方落座,氣定神閑地嗑起了瓜子兒。
原本已經(jīng)坐好的幾位公子哥一開始沒認出是他,猶自交頭接耳地說著葷話。
“蕭兄,你說這怪不怪,這張兄大老婆小老婆都七八個了,偏偏只有這新納的小妾兒生了個兒子,你說這究竟是張兄的槍不靈還是那幾位家嫂的地不肥呢?”
那姓蕭的公子哥一臉壞笑:“怎么的?潘兄莫不是想自己親自去核實核實?”
潘公子自一臉放蕩:“別介,這我可招惹不起,還是芙蓉樓的姑娘們來得松爽!”
“哈哈,潘兄謙虛了,被你禍害的人妻估計兩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吧?有啥秘訣教教小弟唄!”
那潘公子得意洋洋地湊到蕭公子耳邊輕言細語一番。
旋即兩人齊齊爆發(fā)出一陣猥瑣的大笑。
……
林禹聽得直皺眉反胃,敢情這些京都貴公子都放蕩墮落到如此田地?
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搞得他坐在這一桌都有些不自在起來,只得悶頭嗑瓜子。
那潘公子笑著笑著就瞄了瞄林禹,頓時臉色大變:“林……林郎中?”
此言一出,圍坐的幾個公子哥如同被針扎了般跳將起來,紛紛撤席而去。
偌大一張桌子,很快就剩林禹一人。
很顯然,林禹是不受這些人歡迎的。
他也不以為意,繼續(xù)嗑著瓜子兒。
很快,主家張松帶著一抱著襁褓的女子走上了臨時搭好的臺子上,開始致辭。
無非是些客套話,更多的是炫耀,林禹自懶得聽。
待張松講得差不多了,他呷了口茶清了清口后站起來,徑直也登上了臺子。
一眾賓客自也都認出是他,齊齊目瞪口呆。
那張松更是皺眉不已,心道:“我沒請這個晦氣的家伙啊,他來干什么?”
林禹對張松微微一笑:“林某不請自來,一是恭喜張公子喜得貴子,二是要緝拿張公子歸案?!?p> 如此性質(zhì)迥異的賀詞,卻被他說得極其自然順溜,以至于滿堂人眾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張松也是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一臉黑線道:“林大人,你這是開玩笑嗎?”
“林某從不開玩笑?!绷钟碚f完,大手一揮:“來人,把罪犯張松給本官拿下!”
呼!
四個司門捕快立馬從酒樓大門竄了進來,不由分說地就把張松倒轉(zhuǎn)雙手捆押起來。
所有賓客立馬炸了堂:“嗨,這姓林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這都什么事?。靠?,快去稟報宰相大人!”
“完了,瞧這架勢,張兄恐怕是兇多吉少??!”
……
林禹卻再無二話,施施然拂袖而去。
……
當眾抓捕張松,只是林禹計劃的第一步,他自謂之引蛇出洞。
在查閱丁常卿案卷時,林禹發(fā)現(xiàn)此案雖然看似被李亨暗箱操作斷得滴水不漏天衣無縫,但卻仍舊存在一個不太明顯卻足以讓自己成功翻案的紕漏。
那便是李亨采用的證人證言幾乎都出自宰相府一眾家丁,丁常卿一方卻無一人作證!
就連事發(fā)酒樓的老板和小二都站在張松一邊。
而可憐的丁常卿已經(jīng)是個死者,等于張松說什么就是什么。
這明顯有違大夏刑律證人證言采集拒親(需回避)就疏(第三方)之規(guī)定。
所以他第一時間就讓捕快把事發(fā)酒樓老板和目睹事發(fā)經(jīng)過的幾位小二傳喚到清吏司。
原本已經(jīng)以為此事過去了的酒樓老板和小二們毫無準備,突然被叫到清吏司立馬就慌了神,特別是一看到林禹那張鬼都怕的黑臉,不待他問話,膽小的老板當場就嚇得失禁,屎尿橫流,跪在地上就自己招了:“小民……小民知罪……小民是被……被迫作了假證,那探花郎死得冤啊,是張公子下令被幾個宰相府的家丁活活打死的……”
林禹自然知道真相,冷冷道:“是何起因?”
那老板瑟瑟發(fā)抖:“是因為……因為一個歌女……那探花郎在未中皇榜之前,就在小店盤亙數(shù)月,與那歌女生了情愫,中了探花就來接她,打算明媒正娶,本屬一段佳話,但趕巧不巧,就在那天,那張公子也在小店會客,一眼便相中了這歌女,強行要納為小妾,那探花郎自然站了出來,話不投機之下,自惹來了張公子的殺心……”
“你說的可都屬實?”
“給小的十個膽,也不敢欺瞞林大人,小二們也都可作證?!?p> “本官明白了,但你們之前作假證,按大夏律法,也得黥面流放去邊陲之地充當終身苦役……”
“大人,我們也是沒辦法??!”
林禹當然知道他們是遭了脅迫,卻猶自嚴肅地問道:“你們有沒有收錢?”
老板立馬頭搖的如同撥浪鼓:“小的哪敢收他們的錢啊!只是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他們的手里才……”
林禹松了口氣:“很好,沒收錢就好,只要你們能堅持今天之言,自可將功補過,本官到時自可酌情減免對你們的責罰,嗯,現(xiàn)在就簽字畫押吧!”
……
不光張鶴年凌亂了,聞到消息的刑部尚書李亨也急得百爪撓心:“這該死的林鐵面,這是打算要拆老子的臺?!”
他說的沒錯,林禹確實打算拆臺,不光是他這個濫竽充數(shù)的頂頭上司刑部尚書的臺,更是瞄準了以張鶴年為首沆瀣一氣的文官勢力的大臺。
而這也不是他肆意妄為不知天高地厚之舉。
他是有所依托的。
在這之前,接到林禹密奏的隆啟皇帝第一時間就把睿王和林禹都召到了御書房。
三人商議了半天。
最后隆啟皇帝拍了拍林禹的肩膀:“朕何其有幸能得林愛卿如此賢才!就按你說的大膽去干吧!天塌下來朕給你頂著!”
睿王拉著林禹的手:“林禹啊,本王有一愛女尚未婚配,你看你什么時候有空再來府上一趟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