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群龍落幕（下）

　　龍們極力反抗。

　　祂們在最初的震驚中反應過來，頃刻間便有如青山般高昂的憤怒洶涌澎湃！

　　來到這里的初代種們曾是尼德霍格與維德佛爾尼爾最親近的血親，有時候祂們存在的意義還是在王將隕時最豐盛的血食。

　　但瑪納加爾姆算什么？

　　竊取王的偉力的小偷！

　　瑪納加爾姆的域在空中張開巨大的域，烏云像是渦旋那樣旋轉(zhuǎn)，但熾烈的光幾乎照透了烏云，云上似乎有火在燃燒。

　　那火是斯庫爾曾擁有的代表“能”的權(quán)柄。

　　極高的溫度使細小的物質(zhì)在這風暴中燃燒起來。

　　云潮在龍群的腳下翻涌。

　　祂們甚至根本不必鼓冀飛翔，只需把雙翼張開，就有狂風將祂們托起在這云海之上。

　　密集的閃電撕裂云層。

　　巨大的能量反應在生發(fā)。

　　瑪納加爾姆的眼中有熾烈的影。

　　似乎伴隨著宏偉而磅礴的戰(zhàn)鼓或金樂，祂張開雙翼，口中咬著還在掙扎的一只次代種。

　　那鮮美的味道讓祂欲罷不能！

　　啊……是尼德霍格血脈的味道……

　　有多少年沒有嘗到這令仇恨在血液中翻騰的滋味了？十萬年？還是一百萬年？

　　瑪納加爾姆有些記不清楚了。

　　祂繼承了一些芬里厄的記憶，但不是全部，雖然并不愿意使那遠古的神蘇醒，卻始終保持著敬畏與尊崇。

　　龍群宛若千軍萬馬那般向瑪納加爾姆發(fā)動沖鋒。

　　就像是太陽耀斑爆發(fā)時的情形，每一頭龍的身上都有火焰在熊熊燃燒！

　　這時候絢麗的極光出現(xiàn)在阿斯加德的上空，透過渦流的縫隙向整個平原又投下神圣的光。

　　高能粒子流和大氣碰撞導致紫色的閃電像是不斷垂落在海面上那樣轟擊在云層中。

　　恩布拉睜大眼睛看著這史詩般的一幕。

　　龍果然是驕傲而兇悍的物種。

　　瑪納加爾姆的恐怖大山仰止。

　　祂們還是悍不畏死，前仆后繼。

　　或許是尼德霍格與維德佛爾尼爾曾為祂們造就了何等崇高的傲慢，這傲慢讓祂們寧愿戰(zhàn)死在沖鋒中。

　　像人類中的騎士。

　　但一切都要結(jié)束了。

　　群龍紛紛戰(zhàn)死。

　　祂們在短短幾分鐘之內(nèi)就化作瑪納加爾姆積攢在體內(nèi)的力量，有些許沒有留下血裔的源化作靈魂在祂的表面掙扎撕扯著凸起，又被一雙更加龐大的利爪抓住，扯了回去。

　　風暴剎那間安靜下來。

　　連風都不再奏樂。

　　已經(jīng)去到穹頂?shù)奶柊鸦鸷影愕墓鉃⒃谄戒伒脑茖由戏健?p>　　也照亮了瑪納加爾姆猙獰的身軀和巨大的膜翼。

　　祂堪比整個阿斯加德那般高度的影子落在云間，龐大而震撼，像是為世界帶來終章的魔鬼。

　　赤金色在火河般的太陽流光中像脆弱地殼下的巖漿那樣若隱若現(xiàn)、偶爾突破皮膚的桎梏，又吐著氣泡沉下。

　　龍類，幾乎沒了。

　　除了某些不為人知還被封印在艾爾肯與基利亞姆兩片大陸最黑暗深淵下的初代純血種。

　　數(shù)量龐大的源在改造瑪納加爾姆的身體，也在迅速提高祂的位格。

　　祂身上布滿皎白色的鱗片。

　　這些麟片上流動著動人的光澤，是源已經(jīng)溢滿，以接近物質(zhì)的表現(xiàn)形式出現(xiàn)在祂的體表。

　　有鋒利的骨骼突出身體表面，祂的肌肉在鱗片下緩慢地起伏，像奔騰的河流發(fā)出咆哮的爆響。

　　【這是……神——】

　　阿斯克躲藏在恩布拉的身體里，即使徹底化作靈魂的他，也為這龐大的偉岸而瑟瑟發(fā)抖。

　　但這并不全是因為恐懼。

　　也有興奮。

　　有另一個意識在他的靈魂中蘇醒。

　　【你還是這么弱小——】

　　古老的音素響起在恩布拉與阿斯克的耳中，有龐大的、荒古的、偉岸的影恍然出現(xiàn)在他們?nèi)缧强瞻憧諘绲哪X海中。

　　那是……芬里厄！

　　“我看到了……”

　　瑪納加爾姆在云層之上懸浮，祂現(xiàn)在進入了對源的運用的第三個階段，真正站到了那兩個存在同一境界的地步。

　　祂比太陽還輝煌的瞳孔中，有一縷迷茫逐漸化作貪婪，祂說：

　　“我看到了神位?！?p>　　事實上，祂是見到了這個沙盤世界的整體輪廓。

　　祂以為自己看到了世界的真相。

　　但事實是，瑪納加爾姆依舊是一個井底之蛙，即使維德佛爾尼爾都擁有剎那間摧毀祂引以為傲權(quán)柄的力量。

　　瑪納加爾姆、哈提、斯庫爾，祂們只是兄弟，沒有誰該占據(jù)主導。

　　只有當芬里厄回歸，祂們才算完整。

　　“那么下一個就是你了，人類中的王?！?p>　　瞬間，似乎已經(jīng)沉浸在權(quán)力帶來的巨大成就感的瑪納加爾姆地吹眼瞼，祂望向已經(jīng)徹底恢復的恩布拉，伸出分叉的舌尖舔舐自己的唇。

　　祂的眼睛里有些戲謔，又說，

　　“還有你，我的兄弟……”

　　感受到了巨大的壓迫。

　　恩布拉居然不能站定。

　　她手中拖曳著的巨劍被以龐大的力量投擲出去，剎那間似乎要貫穿瑪納加爾姆的身軀！

　　她是朝著祂的心臟去的！

　　龍的弱點只有大腦，但心臟破壞也能對祂們帶來巨大的負荷。

　　可是那碎石精煉的劍就那么碎裂了。

　　連半點漣漪都沒能激蕩起來。

　　“可悲！”

　　瑪納加爾姆隨手便是一道元素亂流，那是祂操控世間物質(zhì)牽引著的力，以最磅礴的力量附著在最細小的物質(zhì)上，剎那間落在恩布拉的身上。

　　這一擊，便幾乎把這個龍化的王轟碎。

　　“芬里厄和瑪納加爾姆沒有什么區(qū)別，阿斯克，你知道，龍終是龍?！?p>　　即使如今，她依舊平靜。

　　甚至還在與阿斯克交流。

　　似乎像個布娃娃那樣破碎的身體并不屬于她。

　　“不，有區(qū)別?！?p>　　阿斯克聲音很淡然。

　　他似乎已經(jīng)與芬里厄打成了某種交易。

　　事實上，他這種情況算是人格分裂了，畢竟這片靈魂從本質(zhì)來說實際上是芬里厄。

　　“阿斯克”才是被分裂出來的副人格。

　　此時，瑪納加爾姆緩緩靠近。

　　祂要撕了這個弱小的個體。

　　恩布拉昂首看天。

　　她的計劃還在執(zhí)行中。

　　有如箭破長空的聲音響起在耳畔。

　　連瑪納加爾姆都往身后看去。

　　恩布拉也是。

　　這一眼，她看到了奇跡，沒有星空的世界卻落下流星的奇跡！

　　仿佛火流星從西北方地面射向天空，又像是燃燒的紅龍從烈火中走出，那個帶著光焰的影子在明亮的蒼穹中劃出熔漿流淌之后的軌跡！

　　恩布拉聽見了足以震裂神座的龍吟！

　　“來了，”

　　她說，喜極而泣，

　　“布里，祂來了！”

　　那身影，居然是本該在城堡中俊美的少年。

　　他的眼睛依舊無神。

　　只是閃爍著何等熾熱的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