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千里登云梯,怎比仙人乘風(fēng)騎。
扶搖而上躍萬里,無心百姓啼哭疾。
心中默念著這首已湮沒在歷史長河中的月氏國宰相臨終之作,王處一風(fēng)馳電掣般奔行于青陽百里天梯之上。
師尊說的果然沒錯,蒼云峰那位果然不提自己,就是要借此事來打壓玉林一脈。但是這也不對啊,王處一不由地眉頭緊鎖。
按照大師兄所說,玉林一脈向來不喜參加宗門事務(wù),除了每年的宗門資源外和其他諸峰還能有多大矛盾呢?
正思索之際一道紅光轉(zhuǎn)瞬化作百米大陣覆蓋于整片中峰之上,王處一哪里見過如此陣仗停下腳步目瞪口呆:“這到底是個什么玩意?!”
……………
“哦,來了。”
建制道人瞥了一眼廣場邊緣,一道扛著鋤頭的人影一步一步慢慢走了過來。
東野峰不比其余諸峰,乃是青陽山門的標(biāo)志,祖訓(xùn)門規(guī)均有禁令,青石廣場白玉橋不得御劍而行,無論是何身份,都必須腳踏實(shí)地步行前往。
農(nóng)德道人也不著急,從白玉橋前落于地面便慢慢悠悠朝著大殿前行,此刻看到前方諸人更是面露微笑,停在廣場中間參詳著那巨大的日晷。
“這農(nóng)德老兒怎么停下了?”
倉頡道人操著嘶啞的嗓子盯著前方,“故弄玄虛?!?p> “師兄不可妄言”,莫弈道人眼神中帶過一絲無奈,“農(nóng)德師兄入門時間遠(yuǎn)早于你我?!?p> “入門早有何用,到如今還是四品入道境,也不知道他這么多年苦修修到哪去了。”
“師兄,話不可——”
“莫弈”,建制道人冷笑一聲,“你倉頡師兄話也沒錯,一峰之主居然僅有四品修為,真乃我青陽之恥。黑亞啊,你怎么看?”
建制這話鋒一轉(zhuǎn)就到了黑亞身上,卻見對方并無太大反應(yīng),反而如無其事隨口道:“玉林一脈向來已醫(yī)道為主,就連號稱白骨醫(yī)的師尊對農(nóng)德師叔的醫(yī)術(shù)也是贊不絕口?!?p> 好小子,這黑亞把自家掌門搬了出來作對比,如若再貶農(nóng)德道人豈不是在貶低慈笙道人?沒成想一句話把自己噎住了,建制道人只得臉色不變扭頭看向了那邊的農(nóng)德道人。
“哎喲,建制師叔、倉頡師弟,好久不見啊?!?p> 墨跡了半天,農(nóng)德道人才撣了撣身上的泥土走到眾人身旁大喇喇般打起了招呼,“莫弈師弟,上次見面還是半年前十三峰會吧?”
“農(nóng)德師兄”,莫弈道人還了一禮開口道:“不知師兄最近可好?”
“好好好,小老兒我每天搭理花花草草有趣的很,過幾日我叫徒兒給你那送一盆無心海棠,這可是三十年前在冰原苔地找到的極品!”
“先謝過師兄,這——”
“閑話就不聊了”,建制道人清了清嗓子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農(nóng)德啊,你可知罪?”
“知罪?師叔這是說的哪里的話,小老兒不知啊?!?p> 農(nóng)德一臉詫異之色,把鋤頭往地上一方仿佛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一般。
………………
中峰別苑。
“那個……這是個啥?”
宋一嵐抻著脖子看著天上的血色大陣,這陣勢雖然宏大,但半天卻無任何變化,就好像……
好像……
一個大號警報器?
“宋……道友”,遲疑片刻,建業(yè)道人滿臉糾結(jié)道:“此為本門青罰大陣,乃是召集本門各峰峰主及長老的印記,那個……那個……”
“有話說唄?!彼我粛古ゎ^看了一眼窗邊,那蠻力女好像是在品茶。
“本尊……呃……在下是蒼云峰長老建制道人之子,這次是奉峰主及建制長老之名帶二位上山,您看……”
建業(yè)道人性子有些囂張跋扈,主要原因也是蒼云峰原有四位長老在一甲子前隕落其三,獨(dú)剩其父建制道人一人。
雖說上任峰主傳位于莫弈道人,但建制道人身為峰主師叔,很多時候莫弈道人也拿他無可奈何,一時間隱隱有架空之意。
“我看……我能看啥?!?p> 宋一嵐思索片刻,還是決定把捆在人身上的布條去了。好歹也是在人家山門,哪有把主任捆了的道理。
“哎,我先把你布條卸了,你別妄動啊!”
“當(dāng)然,當(dāng)然?!?p> 建業(yè)道人此刻是真的沒什么多余想法,父親交代的大陣展開前就得帶人上山,此刻已然不現(xiàn)實(shí)了,更何況屋里那個不用真氣僅憑體力就能擊敗自己,必然是七品乘霧境以上,這種人在這兒,自己還能有什么別的心思。
想到這,他又瞄了一眼身旁給自己解布條的宋一嵐,既是屋里那位的夫君,想必也是七品以上了吧,低頭再瞥一眼那別在腰帶處的東西,果然如道天所說就是層云子祖師的法器戮仙劍。
“奶奶的,這布條剛才怎么系上的,怎么現(xiàn)在到處都是死結(jié)??!”
“呃……”
說實(shí)話,建業(yè)道人如果發(fā)力,這點(diǎn)布條怎能困住身為六品藏鋒境的他。但是這東西就代表人家的臉面,人家夫妻二人沒用道器法寶,就是告訴自己互相意思下得了。
“唔……”
宋一嵐看著自己打成一團(tuán)的死結(jié)欲哭無淚,還好有個趁手的玩意兒,拿起別在腰間的斷劍,他用力朝著下面砍了過去。
“住手?。。?!”
門口一聲驚叫嚇得宋一嵐險些把斷劍插在建業(yè)道人的腰子上,咽了口吐沫才扭頭看向了外邊。
“宋前輩萬萬不可啊!這是我派蒼云峰——”
“建業(yè)道人”,宋一嵐沒好氣地打斷了門口那位的話,這句話就跟不要錢一樣在他耳邊重復(fù)了很多次了。
“噢,處一是吧”,建業(yè)道人見到其他峰弟子面色一僵,“莫要慌張,宋道友只是替本、在下松綁,松綁。”
三兩下割開了布條,建業(yè)道人抖擻了下身上的褶皺,朝著宋一嵐拱手施禮,“宋道友,多有得罪,望多多見諒,見諒!”
這家伙倒是會審時度勢的很,宋一嵐硬著頭皮也回了一禮,卻見王處一一把扯住自己的衣服,拉著自己走到了一旁。
那建業(yè)道人看兩人似乎是想說些秘密,雖然有心聽其內(nèi)容,但一抬頭剛好和宋一嵐打了個對眼,只得訕訕一笑抬手就是個封閉法訣把小院眾人框在一起。
“怎么了?”
“宋前輩”,王處一倒是不知道里面那位已經(jīng)醒了,看著小院一地狼藉和建業(yè)道人尷尬的表情還以為是宋一嵐和建業(yè)大戰(zhàn)一場。
“您要是真?zhèn)私I(yè)道人可就麻煩了,那建制師祖還不得鬧個天翻地覆??!”
“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啊”,宋一嵐皺起眉頭,是屋里那姑娘動的手,自己就是個吃瓜群眾罷了。
“是是是,我都能猜到是建業(yè)道人先動的手,還好您宰相肚里能撐船,哎不說這些了,有重要的事給您說?!?p> “啊、什么——”
“我奉師尊之命帶您上山。”
“上山?”
宋一嵐撓了撓頭,又是一個說要上山的,“我這不就在山上么?”
“前輩!不開玩笑!”王處一急出一身汗,“上山指我青陽主峰東野峰?!?p> “不是,我尋思我去也沒什么用???”
宋一嵐不由地撇撇嘴,之前王處一三人組瘋狂打斷自己的話,弄到最后連掌門都給搬出來,這自己哪還能給人再說對方弄錯了?
“哎,前輩可還記得之前師姐給尊夫人醫(yī)病時,答應(yīng)了三個條件?”
“師姐?”
思索片刻,宋一嵐驚聲叫道:“那小蘿莉是你師姐?!”
“小蘿莉?”
“就是那女童?!?p> “對”,王處一瞥了一眼結(jié)節(jié)外的建業(yè)道人飛速回道:“那是我二師姐雨晴,當(dāng)時師姐領(lǐng)師尊法旨,向您提了三個要求?!?p> “是,是有這么回事。”
一說到這倒是宋一嵐倒是想起那天的場面,那天剛剛住進(jìn)別苑,暴力女便臉色慘白高燒不止,沒隔多久更是呼吸急促,連連咳血。
就在自己一方面著急那姑娘病情,另一方面想起那句同生共死而絕望之際,那女童悄然而來,讓自己簽下一紙契約后便運(yùn)氣發(fā)功,同時喂下三顆王處一號稱門派至寶的丹藥,這才讓那暴力女緩了過來。
至于那張契約上寫的如何,宋一嵐是真沒怎么看,當(dāng)時就顧著著急了。
“師尊說了,第一個要求就是請您去主峰一會,無論到那發(fā)生什么您只需微笑就是。”
哎,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何況還是立下契約,只是人家尋常主角都是扮豬吃老虎,自己這卻是真豬啊。
心念至此,宋一嵐也只得點(diǎn)頭同對方一道走向了院門,而廂房內(nèi),也同時響起了窸窸窣窣的鞋子拖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