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都是些種田的農夫,人家一句話就能毀了我們整個村,村長,這事你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了?!?p> 村長無奈的很,他看了眾人一眼,又去瞪錢長鋒,怒道:“誰叫你動手的????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英雄救美,特別偉大?”
錢長鋒面無表情,但也沒有反駁。
幾個中年人更是生氣:“要我說,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趕緊把那女人送走,留在這里就是個禍害?!?p> 錢長鋒聞言,忍不住道:“這個時候趕她走,她又能到哪里去?”
老村長伸手拍他的后腦勺,氣道:“你都自身難保了,你還管別人死活?”
錢長鋒詫異的看著他:“村長,不是你說的咱們的祖訓,是助人為樂嗎?”
幾個中年人齊齊轉頭看向老村長。
老村長被盯的神情一肅:“胡扯,我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
錢長鋒:“......”
幾個人走到近前的時候,就看到了站在村長家門口的陳知許。
立即有人怒問:“村長,她怎么還在這里?”
老村長忙道:“這事咱們慢慢商議,如今天也黑了,趕人家一個姑娘走也不合適?!?p> 有人道:“要我說,其實不用趕她走,等明日地主的人再找上門來,咱們把她送回去,再讓阿鋒好好的跟人家道個歉,這事或許能了了。”
會發(fā)生這種事,老村長一開始也沒有想到會這樣,誰知道錢長鋒這么莽,竟敢張口跟地主老爺買人,還把對方的家丁給打的起不了身。
地主老爺之所以讓人這么忌憚,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他不僅僅是地主,還是縣令的親戚,別的地方不知道,只知道他在本縣城中頗有勢利。
老村長嘆氣,對錢長鋒說:“你把她領走,要送回去,還是帶走,你自己看著辦,但是今晚就得帶走,”
他強調說:“連夜走,不要托到天明?!?p> 有人不贊同的說:“村長,現在人就在我們村里,大家都知道了,你這再把人送走,明日那地主老爺的人來了,你要如何與人說?”
“就是,若是我們被遷怒了可如何是好?”
錢長鋒沒理會他們,大步往前,走向陳知許。
陳知許聽不懂他們在商量什么,但是感覺到他們不善的目光后,她便十分愧疚,覺得自己確實不能留在這里了。
之前是不知道這個身體的原主竟然是地主家的逃妾,若是知道的話,她或許會想別的辦法。
雖然其實也沒有辦法可想。
錢長鋒的嘴角破了,血還沒止住。
陳知許擔憂的問他:“你沒事吧?”
錢長鋒道:“沒事。”
陳知許還想說什么,錢長鋒便一把拽住她的手,道:“走?!?p> 陳知許還沒反應過來,就下意識的跟著他走了。
也不知道是為了做給別人看,還是別的什么,錢長鋒就一路牽著陳知許的手腕,沿著長長的黃泥村道,在許多村民們詫異又震驚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家。
到了門口,陳知許卻猶豫著站在院子門口,沒有進去。
錢長鋒回頭看她:“怎么?”
陳知許道:“我......我是不是連累你了?”
她想著要離開這里,就是不知道跟錢長鋒借錢,他借不借?
錢長鋒用拇指擦了下嘴角的血跡,對她說:“是?!?p> 陳知許:“......”
錢長鋒走進院子里,對她說:怎么?你想要報答我嗎?”
陳知許:“......”
她沉默著跟在錢長鋒身后,進了屋里,又沉默著站在屋里,良久,她突然問:“你聽說過縣城祁家嗎?”
錢長鋒一邊在里屋換衣服,一邊回答:“知道,縣城第一茶行,聽說很有錢?!?p> 他穿好衣服出來,看了陳知許一眼,意味深長的說:“祁家大小姐,縣城第一美人,整個縣城,無人不知?!?p> 就是沒想到這第一美人,竟然被他給撿到了家里。
美人總是伴隨著麻煩和危險。
錢長鋒對陳知許如今的處境見怪不怪,就是有些意外,他原以為陳知許是京城人士。
祁家茶行,陳知許再一次聽到祁家,記憶深處突然有了些印象。
小時候去外祖家的時候,聽愛茶的外祖提過祁家這樣的字眼,仿佛就在舅父任職的南陵州?
陳知許猛的站起身,目光灼灼的盯著錢長鋒。
來這里兩日了,有些話她一直沒有問。
“這里是,南陵?”
錢長鋒把家里的銀子裝在兜里,奇怪的看她一眼:“是啊,你不知道?”
陳知許當然不知道,她一直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南陵。
外租向來好茶,南陵各縣的縣令為了討好舅父,每年都會往州府里送茶。
而且因為陸家村出了貢茶的原因,其他縣城的縣令爭相效仿,扶持茶行,甚至還舉辦了每年一次的斗茶會。
贏家所屬的茶行,會被推舉給皇商。
而斗茶會的評委,正是她的外祖父。
等天黑下來后,錢長鋒收拾好,帶著陳知許上了一輛牛車。
駕駛牛車的是一位頭發(fā)灰白的大爺,他在車頭點燃了一個火把,轉頭看了陳知許一眼。
錢長鋒拉著陳知許上了車,然后道:“叔,我們走吧。”
那人邊慢悠悠的趕牛車,一邊說:“阿鋒啊,咱可說好了,叔就帶你們到城外十里地,剩余的得你們自己走,叔年紀大了,也就疼你才冒這個險。”
這話說的,好像那地主老爺是個吃人猛獸似地。
錢長鋒簡直恨死那個未謀面的地主了。
他說:“行,叔你放心,我不連累你?!?p> 那大爺才笑了起來,隨手拿個包子就開始吃。
牛車十分簡陋,上面就是一塊木板,連邊沿都沒有,平時多用于拉貨物的,陳知許坐在上面,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那山路又不平,顛顛晃晃的,十分沒有安全感。
她被左顛一下右顛一下,都快滾到車底下去了。
錢長鋒看不過眼,一扯她的手,往自己胳膊上一搭,說:“抓穩(wěn)。”
陳知許感激的道謝:“多謝?!?p> 錢長鋒面無表情,感謝的話他都聽膩了。
山里夜間露重風涼,星光月色鋪展在黑黝黝的山林小路上,時不時遠處傳來幾聲野獸的吼叫,趕車的大爺仿佛已經聽慣了似地,慢條斯理的又點燃了一個火把,插在車轅的燈架上。
陳知許有些害怕,便小心翼翼的往錢長鋒的身邊靠了靠。
錢長鋒的身上有一種清淺的新茶香,想必跟他這幾日一直在茶山忙活有關,陳知許是從小就習慣這種味道的,聞著心里便安定許多。
但她從小到大,卻也是第一次跟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男人這般親近,抓著對方的胳膊,靠著對方坐在車上,這種體驗是第一次,新奇又羞赧,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往外挪了挪。
正好牛車又幅度頗大的顛了一下,一下把她滑出去一臂遠,從牛車中間滑到了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