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玦在窗內(nèi)看了這一幕,暗笑:五嫂原來醋壇子這么淺?
懿澤坐得有些疲憊,站起想去看看永琪畫的如何。不想她剛走出沒多遠,就聽到后方傳來一聲:“姐夫!”
懿澤知道,是宜慶來了,懶得回頭,只管走到永琪身邊看畫。
永琪卻抬頭,看到宜慶已經(jīng)走到這邊。
也沒經(jīng)過任何人允許,宜慶直接坐在了藤椅上,笑嘻嘻地喊道:“姐夫,幫我也畫一張吧!”
懿澤沒有做聲,但臉色很難看。
永琪看看懿澤的臉,心中有些為難,勉強應付了一下宜慶,道:“這作畫……沒那么快的,你姐姐這幅,我還沒畫完呢!”
宜慶厚著臉皮,接道:“沒關系,姐夫慢慢畫,我等多久都沒關系?!?p> 永琪尷尬地笑笑,再看懿澤,懿澤還是不做聲。
瑯玦突然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也揚起嘹亮的嗓門:“五哥,我也要你畫像?!?p> 永琪愣住了,看看瑯玦,又看看宜慶,笑道:“你們這……這我一天也畫不完??!”
瑯玦十分霸氣地說:“先給我畫?!?p> 宜慶很不服氣地問:“憑什么先給你畫?先來后到不知道嗎?”
“有我在的地方,你先到又有什么用?”瑯玦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瞪著坐在藤椅上的宜慶。
永琪不知該如何是好,又看了看懿澤。
懿澤走了過去,對著宜慶說:“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在公主面前放肆,還不趕快站起來給公主讓位!”
宜慶看到懿澤這般維護瑯玦,更加憋屈,吼道:“她不就是貝勒爺?shù)拿妹脝幔可駳馐裁??我才是你的親妹妹,你怎么能向著她?”
瑯玦好似恍然大悟,驚叫道:“哦……原來這位是五嫂的親妹妹?我不知道,多有得罪,失敬失敬!”
懿澤勉強笑道:“公主言重了,還望寬恕舍妹的一時糊涂。”
宜慶像是突然得了勢,也斜靠在一側(cè),像懿澤剛才的姿勢一樣,向身后喊:“金萱,給我捏捏肩膀?!?p> 瑯玦看著宜慶小人得志的樣子,并不在意,輕輕對懿澤說:“沒關系,這椅子,就讓二小姐先坐著吧!”
緊接著,瑯玦又對自己身旁的侍女高喊:“宜慶,去給我再搬一個座椅來?!?p> 宜慶突然坐起來問:“什么?你要我去給你搬椅子?”
“???原來二小姐的閨名也叫宜慶?”瑯玦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吩咐身旁的侍女道:“你怎么能沖撞二小姐的名諱呢?從今以后,就改叫宜萱吧!”
懿澤聽如此說,心知肚明,瑯玦取這個新名字“宜萱”,必然是因為宜慶的丫鬟叫金萱。
將宜慶與丫鬟的名字合成一個新名,瑯玦分明是在明目張膽地羞辱宜慶。
宜慶也聽出此意,突然站起,指著瑯玦的鼻子,問:“你什么意思?”
懿澤按下宜慶的手指,斥責道:“公主為了尊重你的名諱,把貼身宮女的名字都給改了,你還不知足?再要囂張,我就把你攆出府外?!?p> 宜慶咬著牙,狠狠地瞪了懿澤一眼,氣憤地離開了。
金萱忙跟著一起走了。
瑯玦見了,便坐在藤椅上,笑道:“既然二小姐已經(jīng)沒有心情畫像了,那五哥不如就先給我畫吧!”
懿澤淡淡笑著,對永琪說:“貝勒爺,您可要為公主‘好好’地、‘精心’地畫,妾身就先行告退了?!?p> 說罷,懿澤向永琪行了個禮,轉(zhuǎn)身而去。
永琪望著懿澤的背影,心中各種滋味交雜,難以言表,只好繼續(xù)作畫。
懿澤走入花園,坐在青石板上,靜靜地生著悶氣。
孟冬示意讓其他人都離開,自己陪在懿澤的身邊。
懿澤看著孟冬,問:“難道我以后要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嗎?”
孟冬安慰道:“福晉剛才很大度?!?p> “大度有什么用?”懿澤的手托著下巴,對著身旁一棵矮矮的樹,扯掉了一片又一片的葉子,心里慪氣極了。
孟冬道:“只能先把宜慶嫁出去?!?p> 懿澤抬頭看著孟冬。
孟冬又說:“宜慶對五阿哥有心思,但她太笨,資質(zhì)又不夠出眾,所以,在宮里伺候了五阿哥那么久,都沒有成事??墒侨缃癫煌绻玫焦鞯膸椭?,就有可能成為你的威脅。”
“公主會幫助宜慶?”懿澤聽了,感到不可思議,她發(fā)現(xiàn),孟冬想的問題,經(jīng)常和自己不一樣。
孟冬笑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覺得不太可能,但是,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一致的利益。我敢肯定,公主執(zhí)意搬到貝勒府,就是沖著你來的。畢竟,純貴妃和三阿哥坐實的罪名是洗白了你。公主失去母親和哥哥,卻成全了你的婚事,心里肯定不平!宜慶伺候了五阿哥兩年,就是惦記福晉的位置,卻眼看著你上位。等到她們兩個發(fā)現(xiàn),你是她們共同敵人,那個時候,自然就統(tǒng)一戰(zhàn)線了?!?p>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一致的利益?”懿澤重復了一遍孟冬的言論。
孟冬點點頭。
懿澤突然問:“那你和我呢?我們會一直是朋友嗎?”
孟冬啞口無言,懿澤所擔心的這個問題,好像也正是她所擔心的。
到太陽落山,永琪才完成了懿澤的畫像。
因為在懿澤離開后,永琪先將那幅畫像擱置了,為瑯玦畫完之后,才又將懿澤的補上,然后拿回來尋找懿澤。
懿澤正在對著鏡子發(fā)呆,她從鏡子中看到永琪緩緩走來,站在她的身后,卻悶不做聲。
永琪展開手中的畫像,拉伸在懿澤的一側(cè),笑盈盈地看著懿澤,道:“讓我看看,是畫像好看,還是真人好看?!?p> 懿澤仍然視若無睹。
永琪又收起畫卷,對著懿澤的臉,笑道:“果然還是人比畫美上三分!”
懿澤還是如同木頭人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永琪放下畫像,扶著懿澤的肩膀,懇切地說:“我知道,瑯玦有時候是有一點點過分,不過……看在她已經(jīng)沒了母親的份上,你就包容她一點吧!”
“我還不夠包容她嗎?”懿澤忍了半天的委屈,頓時都涌上心頭,問:“沒了母親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我也沒有了母親,我怎么就不是她那樣?”
永琪愣了一下。
懿澤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在人間,她的母親應該是觀保的夫人陳氏,一直都健在。
她又忙解釋說:“我的意思是……我娘從小偏心,我就像沒有母親一樣?!?p> “我看得出來,宜慶很任性,一看就是從小慣壞的大小姐脾氣,不像你這么知書達禮……”永琪贊美了懿澤之后,又替瑯玦分辨起來:“其實,瑯玦也是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也就是因為這樣,純貴妃的過世,才對她打擊那么大。她沒有安全感,害怕被欺負,不由自主地就過度保護自己,以至于很難考慮到別人的感受。等她慢慢成熟了,習慣了,就不會這樣了,你給她一點適應的時間好不好?”
懿澤見永琪說得這樣誠懇,只好點頭答應。
永琪沒想到懿澤諒解得如此容易,心中充滿感動,抱起懿澤走到床邊,就伸手去解開懿澤的衣服。
“你別……”懿澤推開了永琪的手,目光卻轉(zhuǎn)向一旁。
永琪有些不解:“怎么了?還在生我的氣?”
懿澤搖了搖頭,靦腆地笑著:“有東西在動?!?p> “什么東西?什么意思?”永琪很糊涂。
“就是這里,有東西在動?!避矟芍钢约旱亩亲?。
“你懷孕了?”永琪先是有些驚訝,緊接著感到欣喜若狂,激動地握著懿澤的手,說:“太好了!我明日就入宮告訴皇阿瑪,讓他晉封你為嫡福晉?!?p> 懿澤低頭淺笑,道:“明日還是先請御醫(yī)看看吧,萬一弄錯了呢?”
等不及天亮,永琪就起床吩咐去太醫(yī)院請人。
因為永琪興奮之至,御醫(yī)還沒到,府中悉數(shù)已得知了懿澤有孕的消息。
后來御醫(yī)陳止前來診脈,向永琪稟告:“福晉有喜,已經(jīng)三月有余?!?p> “都三個多月了?”永琪大吃一驚,又問懿澤:“你怎么現(xiàn)在才說?”
懿澤笑道:“他會動了我才知道的。”
永琪忙又問陳止:“這正常嗎?”
陳止回道:“啟稟王爺,月份小的時候,有反應是正常的,沒有任何感覺也是正常的,只要喜脈平穩(wěn),就沒有大礙。”
永琪喜不自勝,正要盤算著如何慶祝,突然外面有人通報,說四公主來了。
只見瑯玦手里拎著一個鳥籠,籠子里有一只金絲雀,歡天喜地走了進來,對永琪和懿澤說:“我聽說五嫂有喜了,這只金絲雀會唱歌,可有意思了,正好拿來給五嫂解悶。”
瑯玦說著,已經(jīng)走到了懿澤身邊。
鳥籠的門是開著的,金絲雀忽然飛了出來,到了懿澤的手臂上。
懿澤嚇了一跳,驚叫了一聲。
永琪見狀,忙上前去驅(qū)趕,金絲雀受到驚嚇,飛出窗外逃走了。
永琪托起懿澤的手,發(fā)現(xiàn)她的手背已經(jīng)被鳥爪子抓傷了,心中一陣惱火,看著瑯玦,斥責道:“你不要弄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來行嗎?要是動了胎氣怎么辦?”
“我不是有心的……”瑯玦滿眼淚水,涕不成聲地說了句“對不起”,然后捂著臉哭著跑出去了。
永琪見瑯玦哭著走了,疑心自己是不是語氣太重了,心中又有些懊惱起來。
當著眾人的面,懿澤也覺得這樣讓瑯玦很沒面子,反而來勸永琪:“我也沒什么大礙,何必沖她發(fā)火呢?趕緊去安慰一下吧!”
永琪立刻追了出去,看到瑯玦就在門外不遠處哭泣,慢慢走到瑯玦身邊,賠笑道:“剛才是我說重了,你別往心里去?!?p> 瑯玦抹著眼淚,抽泣著說:“那只鳥……我都養(yǎng)了好幾年了,是我最珍愛的東西,我以為她會喜歡的……”
永琪替瑯玦擦掉眼淚,語氣變得很溫柔:“真沒想到,你會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送給她,我真的很感動,謝謝你?!?p> “可是……可是那只鳥,它飛走了!”瑯玦轉(zhuǎn)而又趴到永琪的肩膀上,捶著永琪的臂膀、惋惜著。
永琪笑道:“我再去找一只還給你,別哭了,好嗎?”
瑯玦乖巧地點點頭,又撲到永琪胸前開心地笑了。
懿澤走到門口,看到這一幕,心中又后悔萬分,一會兒覺得不能讓公主哭,一會兒又不想看見公主笑,她簡直無法理解自己在想什么。
俗話說,眼不見為凈。懿澤讓人送走了御醫(yī),然后緊閉屋門不出,也不讓任何人進來。
永琪看出來懿澤不開心,他好像明白懿澤為什么不開心,也好像不是很明白。
此刻,他能想到得安慰懿澤的最好辦法,也只能是向乾隆懇求,把嫡福晉的位份給懿澤。
于是,他入宮求見乾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