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笑道:“皇上固然不會真的處死八阿哥,但很有可能處死王氏,如果王氏死了,八阿哥和福晉之間就會永遠(yuǎn)隔著一道過不去的坎?!?p> 渃汿詫異地問:“難道你是讓我為王氏求情?”
孟冬答道:“福晉可能以為留她是恥辱,可在奴婢看來,福晉親自出面為王氏求情,恰恰說明了福晉的氣度無人能比,連八阿哥都會對福晉另眼相看。今天發(fā)生的事,讓皇上對八阿哥很失望,福晉一定明白,這種失望會影響八阿哥的前程,而福晉是唯一能夠扭轉(zhuǎn)這份失望的人。”
渃汿有些遲疑。
孟冬見渃汿已有活動之意,又補(bǔ)充道:“八阿哥現(xiàn)在對王氏的癡迷,不過是年少無知,對美色的一時沖動罷了,如果他看到了福晉的寬宏大量,一定會感動。人都是會變的,天長日久,一切皆有可能?;噬虾吞筮x福晉入宮,也是看中了福晉的知書達(dá)禮,福晉今日若肯幫八阿哥為王氏求情,皇上定會為福晉動容。福晉娘家的指望,都在八阿哥和福晉身上,福晉請三思?!?p> 渃汿的娘家最在意的,當(dāng)然是永璇的前途,以及她嫁給永璇之后可能為娘家?guī)淼臉s耀,可永璇的競爭對手,不就是永琪嗎?
渃汿看著懿澤,有些奇怪地問:“五嫂這樣為八阿哥和我著想,難道就不怕影響五阿哥的前程嗎?”
懿澤笑道:“我說了,你可能不信,永琪其實(shí)無心于皇位。我不是他唯一的妻子,卻依然想輔助他上位,你覺得我的努力值不值?”
渃汿聽了這句話,十分感動。如果懿澤作為側(cè)福晉尚且為永琪著想,她作為永璇的嫡福晉就沒有道理不幫永璇。
于是渃汿點(diǎn)點(diǎn)頭,站了起來,和懿澤、孟冬一起走了出去。
渃汿隨懿澤、孟冬來到正殿門外,看到永璇依然執(zhí)著地對乾隆說:“兒臣辜負(fù)了皇阿瑪?shù)慕虒?dǎo)、愧對皇祖母和額娘的養(yǎng)育之恩,也愧對兄弟和姐姐們的袒護(hù)之情,可是,兒臣如果不能和若筠在一起,連活著都是無趣的,其他的更無從談起,求皇阿瑪成全!”
乾隆拍案吼道:“來人,將八阿哥和王若筠打入死牢!”
王進(jìn)保在門口,向乾隆稟報道:“皇上,八福晉求見?!?p> 乾隆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放入。
渃汿緩緩走入大殿,身后還有懿澤和孟冬。
渃汿跪下,行禮道:“臣媳給皇阿瑪請安,給太后請安,拜見皇額娘、額娘。”
懿澤和孟冬在渃汿身后,也微微隨拜。
乾隆看見渃汿穿著新娘裝出現(xiàn),不得不暫時收起了怒氣,道:“八福晉請起。”
渃汿站了起來。
乾隆向渃汿道:“朕教子無方,讓福晉受委屈了?!?p> “皇阿瑪如此疼惜,臣媳受寵若驚。求皇阿瑪再多疼臣媳一些,寬恕八阿哥和王氏。”渃汿再次跪下,對乾隆行了大禮。
乾隆吃驚地問:“你為他們求情?”
渃汿帶著求和的心,只好違心地說:“臣媳見到王氏,心里非常喜歡,懇請皇阿瑪允準(zhǔn)她與臣媳一同服侍八阿哥。”
太后見如此,滿面得意之色,笑著贊嘆道:“真沒想到,八福晉竟這般氣度不凡?!?p> 乾隆又問:“你不生氣嗎?”
渃汿笑道:“八阿哥貴為皇子,豈有不納妾之禮?早一點(diǎn)或者晚一點(diǎn),也都一樣?;拾攩柕?,不過是八阿哥沒能親自上門迎娶之事,可是八阿哥身體不適,十一弟代為迎親,也無傷大雅。若是八阿哥今日在皇阿瑪面前有所失禮,還請皇阿瑪看在臣媳面上,寬恕于他,臣媳日后定盡好規(guī)勸引導(dǎo)之責(zé),不讓他再惹皇阿瑪生氣??墒腔拾敚傄o臣媳一點(diǎn)規(guī)勸夫君的機(jī)會。”
乾隆聽了這番話,十分震撼,對永璇說:“你看看,你娶了一個多么賢良懂事的福晉,你還不好好珍惜?”
永璇卻不以為然,仍然固執(zhí)地答道:“兒臣只能娶一人,她越是好,兒臣越不能接受,左右兼顧的后果,一定會兩個都辜負(fù),如果那樣,兒臣還不如及早只對不起一個!”
乾隆一巴掌將永璇打在地上,再次發(fā)怒道:“你太過分了!朕真不知道舒妃平日是怎么教養(yǎng)你的,讓你無法無天到這個程度!”
“臣妾知罪?!笔驽蛳拢埠浅庥黎溃骸澳阈⌒∧昙o(jì),哪有那么多道理?你皇阿瑪多年來雨露均沾,后宮姐妹在皇后娘娘的帶領(lǐng)下和睦相處,還能相互作伴,有何不好?如今你的福晉也這般賢惠,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再不知好歹,為娘的也沒臉活下去了,不如此刻就死在你面前!”
永璇聽到舒妃這樣說,沒敢再辯駁。
乾隆瞪著永璇,恨恨地罵道:“逆子,竟然要你額娘以死相逼才肯罷休,你可真是個孝子!”
永璇咬緊牙關(guān),只是不再說話。
“你喜歡那個姓王的女子是嗎?朕現(xiàn)在就殺了她!”乾隆忽然拔出福靈安腰間的佩劍,直指王若筠。
王若筠一動不動,閉上了眼睛。
渃汿忽然攔在王若筠前面,大喊:“皇阿瑪息怒!”
乾隆收劍,驚問:“你竟然護(hù)著她?”
渃汿道:“八阿哥只是認(rèn)識王氏在先,而對臣媳一無所知。臣媳有信心,只要假以時日,一定可以贏得他的心,求皇阿瑪給臣媳一個機(jī)會,不要讓我們的開端建立在血光之上。有朝一日,八阿哥一定會成為皇阿瑪心目中合格的兒子!”
渃汿是今日最受委屈的人,乾隆無法不給她一個面子。
乾隆只好勉強(qiáng)答應(yīng),心里卻怒氣沖天,他扔了劍,氣沖沖地走出了正殿,離開了重華宮。
太后、皇后、舒妃,還有永珹、永琪、懿澤、永瑢、瑯玦、永瑆、永璂、福靈安等人也都尾隨著出來了。
永璇問渃汿:“為什么要幫我?我只會對不起你?!?p> 渃汿冷笑道:“你太高看自己了,我與你素不相識,憑什么幫你?我是為了我父親,你可以讓你的父親失望,但我不能讓我的父親失望,你想愛誰,我管不著,但是你的嫡福晉,永遠(yuǎn)都只能是我!”
乾隆剛走出重華宮沒幾步,忽然停住了腳步,厲聲喊道:“福靈安!”
福靈安快步走上前來,躬身拜道:“微臣聽令。”
乾隆道:“革去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一職,停職罰奉三個月,回家閉門思過。”
“臣遵旨?!备l`安不敢多言,忙將印信交出。
王進(jìn)保接過印信,問:“皇上,禁軍侍衛(wèi)守衛(wèi)皇宮,一天也馬虎不得,總要有人管著的。”
乾隆答道:“那就讓札蘭泰暫代管理,記得,是暫代!”
王進(jìn)保道:“奴才明白?!?p> 乾隆又說:“舒妃降為舒嬪,服侍八阿哥的所有宮女太監(jiān),一律罰奉一個月?!?p> 太后大吃一驚,看了舒妃一眼,道:“皇帝,舒妃她……”
“是舒嬪!”乾隆打斷了太后的話,語氣很生硬,強(qiáng)調(diào)般地交待道:“皇額娘記清楚,不要叫錯了!”
太后氣憤地問:“皇帝方才教訓(xùn)永璇不孝,皇帝自己這樣跟哀家說話,還是為子之道嗎?”
乾隆沖著太后咆哮道:“皇額娘先是主張朕為瑯玦擇婿,后又做主為永璇選福晉,這兩樁婚事,朝野上下議論紛紛,丟人丟得還不夠嗎?兒子沒有把皇額娘一起論罪懲處,已經(jīng)是對皇額娘的孝順了!皇額娘如果還覺得朕做得不夠,大可以不認(rèn)朕這個兒子!”
太后震驚了,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乾隆卻拂袖而去。
太后怒從心生,幾乎昏了過去,皇后和舒嬪忙扶住,皇子公主們也都驚慌地叫太后。
太后又慢慢蘇醒過來,立刻下令道:“哀家要回圓明園!不要在這里礙皇帝的眼!”
皇后無奈,先將太后送回壽康宮,宮中的人也款款散去。
永珹在出宮之前,看到了孟冬,對她說:“今天謝謝你勸八福晉說情?!?p> 孟冬道:“是我們家側(cè)福晉勸的?!?p> “我知道是你……”永珹原本想再多說幾句話,可是因為看到不遠(yuǎn)處,紫玥快要走過來了,又匆匆離開了。
孟冬淡淡一笑,她沒想到,這么多年了過去了,永珹竟然還是如此畏懼紫玥,感到很是悲哀。
太后果然讓人速速收拾行裝,駕車離開紫禁城,去了圓明園行宮。
這次和貴人沒有隨行,只有舒嬪與太后同往,陳瑛麟還是跟在太后身邊服侍。王進(jìn)保將此事奏明了乾隆。
乾隆這個時候才不會關(guān)心太后和舒妃的去向,只問:“瑛麟又跟著一塊走了?”
王進(jìn)保答道:“陳姑娘留話說,太后待她不薄,如今太后鳳體欠安,又觸怒了皇上,正是最需要人的時候,她必當(dāng)不離不棄?!?p> 乾隆聽到瑛麟對太后這般有情有義,倒把自己襯托得很無情,問:“朕對太后,是不是過分了?”
王進(jìn)保笑道:“皇上生氣,當(dāng)然也是有原因的,可太后畢竟是皇上的親娘,母子哪有隔夜仇?皇上若是心里還惦著太后,過兩天等太后消消氣,仍把她老人家接回來就是了!”
乾隆聽到“親娘”二字,原本有些活動的心思又變得遲疑了,猶豫不決之間,他暫時還是擱置了接太后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