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陳進忠擔憂乾隆情緒不定,悄悄窺視,竟看到乾隆將正大光明匾額后的匣子取出,含淚燒了內(nèi)放的詔書,然后又揮淚不止。
原本眾人猜測的詔書內(nèi)容,總算是被證實了。
瑯玦得知永琪的死訊,好似聽到天塌了一般,即刻就趕到了榮王府,卻見府中正在布置靈堂。
她一路哭著跑進,守在永琪床邊,福隆安只好相陪安撫,可無論誰勸,她都不肯離開半步,幾次哭到昏過去,被人抬出來另行安置,醒來就又跑回靈堂,如此反復,一連三日水米不進,傷心欲絕。
孟冬早在永琪病中去探望時,看著永琪的面色就猜過命不久矣,但到了聽說已經(jīng)亡故時,還是難免心驚,傷感落淚。
她隨永珹一同來榮王府祭拜,又尋懿澤不見,從胡嬙口中得知了一些關于懿澤的去向,期望又擔憂,基本每天都來榮王府探視,安慰胡嬙且探聽懿澤消息,也緬懷著她昔日在榮王府的舊情。
其余皇親國戚都不必說,只要稍微沾邊的親眷,都是要來祭拜亡靈的,只不過,大多都是來了說幾句話就走,左不過是“節(jié)哀”、“保重”之類的言語,也沒什么意思。
瑛麟雖按照宗人府舊例指揮著喪事的辦理,心中卻一直盼望著懿澤早日回來,帶回拯救永琪的妙方,可遲遲不見懿澤回來,生怕尸首腐壞,就再也沒有了生還的契機。
當懿澤離開超過三天的時候,瑛麟開始懷疑懿澤會不會就此不回來了。
她暗自琢磨著,雖然懿澤對永琪的感情很深,但卻逃脫不了兇手的嫌疑,如果懿澤找不到救治之法,完全有可能為了逃避罪責而一去不返。
況且尸首放不住這種事,懿澤也是應該知道的,怎么可能拖很久?
考慮再三,瑛麟覺得,她只能靠乾隆找回懿澤了。
在一次乾隆來榮王府祭奠的時候,瑛麟單獨求見了乾隆,細細講了永琪故去之前那兩天,府中發(fā)生的每一件事,尤其是永琪離奇的夢中死去。
瑛麟沒有目睹事情經(jīng)過,只能描述自己的推測,據(jù)她推測,懿澤造夢的本意,應該是要置胡嬙于死地,結果陰錯陽差害死了永琪,現(xiàn)在去尋求復活之法,卻多日不回,多半是怕被治罪就逃了。
乾隆聽說,勃然大怒,他原以為,永琪是因為附骨疽久治不愈,精血耗盡,才一命歸天,哪里想到還有這檔子事?
于是,他立刻派人各處通緝懿澤,并在觀保家門口派了侍衛(wèi)守著,嚴格把控出入,以免觀保私藏懿澤。
觀保家中,因此又被攪合得天翻地覆,家人又都說懿澤是災星,嫁出去這么久了還能禍害娘家。
觀保自然不在意這些事,但也托人四處打探懿澤下落。
陳氏因為宜慶被永琪發(fā)配后不知去向,已經(jīng)傷心了幾年,如今又見懿澤遭此大難,聽著其他側室夫人及子女指指點點,唯有傷心落淚。
實際上,懿澤在女君殿中,不辨日夜,根本就不知道外面過了幾天,只是將十四位女君石像殘存的記憶,又全部快速地重新捋了一遍,這讓她感到十分疲憊無力。
她意想不到得是,在這些記憶之中,她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一丁點關于白日夢的東西,她的歷代祖先,竟然沒有一人進入過白日夢。
懿澤努力回憶著,前世到底是誰跟她講得關于白日夢的傳說,想了許久,只記得是一些族中長輩的議論,卻記不清是哪一個長輩。
她憂心時日多了,尸首腐壞,就算找到補救方法,也無濟于事了。
走出了女神洞,懿澤想起了一向被她認為很沒用的穆謖,他雖然沒多大能耐,年紀卻比較大,原本與她的祖母茱洛應是同一個輩分,陪伴了三代格姆女神,總會有不少所見所聞。
于是,她立刻現(xiàn)出真身,化作一只五彩的大鳳凰,飛到了格姆山的最頂端,然后又幻回人形,等待穆謖的出現(xiàn)。
果然,穆謖很快就感應到了懿澤在附近,立刻出現(xiàn)在格姆山頂,他見到懿澤,又驚又喜,問:“懿澤,你回來了?這次還走嗎?”
懿澤儼然一副嚴肅的神情,抬頭望著穆謖,問:“關于白日夢,你知道多少?”
“白日夢?”穆謖顯然是驚訝的,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問:“你該不會是進去過白日夢里吧?”
“你覺得很奇怪嗎?”懿澤對于穆謖的反應,深感不解。
穆謖十分肯定地答道:“當然!我所知的,進入白日夢的人,就再沒有出來過!你是怎么出來的?”
懿澤聽到這個說法,更加感到疑惑,但現(xiàn)在,她沒有時間去解惑,她向穆謖道:“你不要管我怎么出來的,你先把你所知的,關于白日夢的消息,全都告訴我!”
穆謖點點頭,道:“我聽你母親說過,白日夢是當日母神爻歌所造,凡是父神創(chuàng)制過的天地萬物,爻歌都在白日夢里仿制了一遍,并把白日夢偷偷放在父神的臥榻附近,后來,有些父神的婢女無故失蹤,父神追查,才發(fā)現(xiàn)了白日夢的存在。因為白日夢中的天宮和父神所造的天宮一模一樣,且無邊無際,婢女只要一不小心走進去,就會迷路,像走迷宮一樣,很難再走出來,就只能在里面老死!父神很生氣,下令摧毀白日夢,可除了爻歌,別人都沒有能力摧毀白日夢,父神只好命令爻歌摧毀白日夢,爻歌不肯,反而在白日夢上加了一道詛咒,叫做‘非死不得出’,一起進去的人,必有人亡命其中,其他人才得自由,此后,若再有人不慎走入白日夢,就會在里面拼盡全力、相互殘殺,往往是兩敗俱傷,且傷得極重,即便有命出來的人,也活不了多久。自那后,父神和爻歌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直到爻歌決絕地帶著白日夢離開了天宮,來到勒得海。爻歌死后,魔族的人意圖竊取白日夢,以毀天滅地,父神的坐騎夢龍得知后,自剜一目,才將白日夢放在缺失的一目中。因為夢龍和爻歌都極擅長掌控夢境,夢龍死后,誰也無法再將白日夢從夢龍眼中取出,于是,父神下令將夢龍之骨送到格姆山,交與歷代女君保管。”
懿澤聽著這番論述,一反往常她對爻歌的認知,照這個傳說來講,爻歌像是歪門邪道,父神倒像正義之士,她不解地問:“爻歌為什么要制造這么邪惡的東西?”
穆謖笑著搖了搖頭,道:“幾百萬年前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呢?但爻歌絕不是邪惡之人,她為天下蒼生做了很多好事,后人一直引為訓誡。”
懿澤又問:“那在白日夢中死去的人,還有沒有生還的可能?”
“看來,是有人喪命于白日夢中,所以你出來了?”穆謖已經(jīng)推測出一個大概,但還不太敢確信,輕輕問:“是誰?”
懿澤低頭答道:“我的丈夫?!?p> “真的是他?他死了?”穆謖長嘆一聲,又不住地搖頭,道:“我可從來沒聽說過白日夢中死去的人能復活,你認命吧!”
懿澤解釋道:“可是,他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他本人并沒有進入白日夢,是將另一個進入白日夢中的人的頭發(fā)綁在了他的頭發(fā)上,是被牽連入夢的!準確地說,那于他只是做夢,而不是真的進入白日夢!”
穆謖聽了,也感覺到十分詫異,自言道:“這不太對啊!白日夢是爻歌造出來的神器,跟凡人做夢,完全是兩碼事!就算是頭發(fā)牽連入夢,那他也只是能看到、能參與你們在夢中的作為,但他的身體沒有進入白日夢,等他一覺醒來,那都只是一場夢而已!凡人在夢中就算夢到自己死了,醒來時肯定也只是虛驚一場,只有龍錫杖上夢龍的眼珠轉動,才會讓凡人夢境成真!”
懿澤道:“你說得不錯,就是那個珠子轉了一圈!”
穆謖吃驚地問:“你念了龍城訣?”
懿澤搖了搖頭,道:“我沒有念龍城訣!是珠子自己轉了一圈!”
穆謖啞然,又說:“這不可能,茱洛和丹陽都親身試驗過,不念龍城訣的話,任憑多大的力氣,都是轉不動龍眼的!龍城訣絕對是轉動龍眼、化夢為真的唯一方式!”
懿澤感到奇怪極了,又一次解釋道:“可是,我真的沒有用過龍城訣!自我掌控龍錫杖以來,雖然將龍城訣熟記于心,可這么多年卻是一次也沒用過!我甚至根本不知道應該怎么用!”
穆謖疑心道:“難道,這世上除了你,還有別的人知道龍城訣?”
懿澤關切地問:“誰?”
穆謖答道:“我怎么知道?除了勒得海的歷代女君,龍城訣絕對沒有外泄過!至少在丹陽被抓走之前,是肯定沒有的事!”
懿澤想不清楚綠珠的轉動是怎么回事,但現(xiàn)在她只關心一件事,忙問:“既然龍城訣可以讓人夢境成真,那只要我再進入他夢境一次,用幻術將他救活,再轉動一次綠珠,他是不是就能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