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言情

夢神賦

第368章、臨崖夜遇

夢神賦 滬弄 3065 2021-08-06 07:40:00

  正在跟守門侍衛(wèi)嘮嗑的卓貴,看到了懿澤,問:“格格,怎么這么早就出來了?這……這中秋宴,還沒開宴呢!”

  懿澤解下了卓貴馬車上的馬,拉著往外走。

  卓貴又攔住問:“你是不是弄反方向了?這個時間,大家都在往里進呢,你怎么往外走?”

  懿澤沒有理會卓貴,騎上馬出宮去了。

  她一路狂奔到一個故地,那是當年永琪決定和胡嬙私奔時,她截住他們的地方。

  她下了馬,走到她當初和永琪對立而站的位置,靜靜地閉上了眼睛,默默回憶當年的情形。

  她仿佛又聽到了永琪的聲音:“我很愛她,生當同衾,死當同穴,天上人間,永不相離。我還要糾正你剛才說的話,嬙兒和你是不一樣的!”

  懿澤的眼淚默默流下,她睜開眼睛,悄無聲息地走到她曾經(jīng)高舉綿億的位置,看著腳下的萬丈深淵。

  平地而起的旋風、被風卷起的黃沙,掃過懿澤的臉龐,就好像當年永琪一個耳光甩在她臉上,還罵出那句:“說出這樣的話來,你簡直不配為人母?!?p>  懿澤慢慢地坐下,就坐在山崖邊上,兩腳懸空在山崖側(cè)面,感受著可能跌入深淵時應(yīng)有的恐懼。

  她腦海中,再次浮現(xiàn)出綿億被高懸在半空中,大哭著喊“娘”的可憐模樣,還有今日綿億昏倒后,永璘說的“每次只要一站得居高臨下,哪怕不是很高的高度,他往下一看就暈了”。

  懿澤用手掌狠狠地捶著臨崖的石頭,淚眼模糊地問:“為什么要那樣做?他不過是一個無辜的孩子!”

  沒有人回答她,她更大聲地吼問:“為什么要那樣做?”

  深淵太深了,沒有回音。

  懿澤感到了孤獨,那是她與生俱來的孤獨。

  從呱呱落地就擁有記憶和判斷力的她,為了假裝和別的孩子一樣,所以孤獨;成婚后曾與永琪如膠似漆,在面對永琪背叛、孟冬離開后,她還是孤獨;永琪死后,她獨自流浪的十來年,沒有目的地、沒有歸屬感,所以仍然孤獨。

  人生的陪伴者,走一程丟一程,原來那種孤獨,從來不曾遠離過。

  不知不覺中,夕陽西下,天色開始昏暗,她感到了冷。

  風,似乎比白天更猛烈了一些。

  一坐下就沒有時間概念,一走路就沒有方向,這,似乎已經(jīng)成了她這些年的習慣。

  她甚至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就是這樣無所事事地活著。

  棧道沒有人家,入夜后也就沒有燈光。她在漆黑中獨坐,不知道自己的明天應(yīng)該是什么。

  忽然,她看到了一點點光亮,她仔細地看了看,像是幾只螢火蟲。她的目光被螢火蟲吸引了過去,漸漸地,她看到了更多的螢火蟲,都圍繞著她飛舞。

  她想起了南巡的那個夜晚,永琪從小土丘下放飛的螢火蟲,曾在黑暗中帶來微光,可惜,她沒有在意。

  她疑心永琪又出現(xiàn)了,滿懷期望地回頭去看,看到她側(cè)后方站著一個人。

  但那人不是永琪,而是永瑆。

  懿澤感到一陣失望,呆呆地問:“怎么是你?”

  永瑆笑問:“那你以為是誰?”

  懿澤沒有回答,沉默著,又往山崖中看。

  永瑆就也坐下,坐在懿澤右邊,也兩腳懸空著。

  懿澤問:“你不怕掉下去嗎?”

  永瑆笑道:“你不怕,我就不怕。”

  懿澤忽然想起孟冬上次提醒的話,要離永瑆遠一點,于是,她往左邊挪了一點,和永瑆保持出一段距離。

  永瑆偏偏也往左挪了一點,還是挨著懿澤。

  懿澤道:“你離我遠點。”

  永瑆問:“為什么?”

  懿澤不答。

  永瑆笑道:“必然是四嫂跟你說我心眼極多、詭計多端,叫你離我遠一點了?”

  懿澤問:“難道不是這樣嗎?”

  “是這樣。”永瑆承認得倒是落落大方,又笑著說:“四嫂跟你那么好,怎么會騙你呢?”

  懿澤只是禮貌地笑了笑,他們畢竟不熟,她也不知怎么應(yīng)對這話。

  永瑆又繼續(xù)補充道:“四嫂喜歡四哥那種本分老實的感覺,可是她卻忽略了,我和四哥雖然是一母所生,但四哥小時候,那是被額娘慣壞了的,要什么有什么,然后四哥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學不會,才能長出他那顆單純的、傻乎乎的心!我呢?額娘死的時候,我才兩歲多,我壓根不記得她長什么樣!從我記事起,我就知道我的任務(wù)是在太后和舒妃娘娘的教導(dǎo)下勤勉好學,討得皇阿瑪?shù)臍g心,贏得大臣們的稱贊,盡可能多地籠絡(luò)人心!”

  永瑆說著,那神情,得意且無奈,嘆道:“四哥三歲的時候,大字都不會寫幾個!我三歲的時候,能把皇阿瑪?shù)脑娔瑢懴聛砗脦资啄?!大家都稱贊我是神童,我卻羨慕四哥的蠢笨。你想,如果我不能干,就四哥那么老實、八哥那么癡情,皇城之內(nèi),哪里還有我們兄弟三人的立足之地?”

  懿澤笑問:“這么說,你不覺得自己是神童了?”

  永瑆搖了搖頭,風趣地說:“哪有什么天生的神童?都是環(huán)境逼得!努力練出來的!八哥是倔,說得罪皇阿瑪就得罪皇阿瑪,眼睛都不帶眨的,但是我不敢,八哥不成,我能接,我要不行了,后邊就沒人了!舒妃娘娘很看好我,說一張白紙好畫圖,不比八哥是半道收養(yǎng)的。太后說皇阿瑪喜歡五哥,所以凡是五哥的優(yōu)點,我都要學習,我是真累,也不敢說苦,兩位哥哥、還有舅舅們的前程,都在我一個人身上呢!”

  懿澤點點頭,也隨永瑆感嘆著,她可以想象得出來,從小就被安排好人生的永瑆,當然是沒有自由可言的。

  永瑆抖動著眉毛,又笑著向懿澤道:“大家都說,太后對我那么偏重,舒妃娘娘撫養(yǎng)了我,怎么她們死了,都沒見我怎么傷心。我實話說,我高興著呢!說我無情無義,那我就無情無義了!我從小勤學苦練,沒日沒夜的,練字練得手都磨得起泡,還是達不到她們的要求,當我手疼、想哭的時候,都得忍住,你知道那時候舒妃娘娘在干嘛嗎?”

  懿澤搖了搖頭。

  永瑆忍不住笑出聲來,道:“她在那查皇阿瑪來看我的次數(shù),比看其他兄弟們的次數(shù),看看哪個多!”

  懿澤會意,也笑著點點頭。

  永瑆長嘆一聲,目光變得稍微深沉了那么一點,道:“等我的手都磨出繭子了,我的心就硬了。”

  懿澤問:“她們對你,就沒有一點真情實意?只有利用嗎?”

  永瑆笑道:“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都是很微妙的,感情和利用的分界線,常常不是那么明顯。太后那城府深得,都快要活成人精了,我實在很難想象她還會對誰有感情!就臨了那兩年,她有時糊涂有時明白,我都害怕她那糊涂是裝的,整天捏著一把冷汗,直到她死了,這事兒才算完!舒妃娘娘對我,或許有些真情可言,我們之間的利用也是相互的,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正是因為相互牽絆太深了,舉止之間都是對彼此的顧慮和妨礙,那種感覺,真的很累很累!我也沒有盼著她死,我只是想跟她保持點距離,這樣,大家都能稍微輕松點,有什么不好呢?我也不是沒為她們做過事,那些年,太后和皇阿瑪關(guān)系緊張,多少次都是我從中調(diào)和的?舒妃娘娘的母家親眷,不也都搭著我這條線鞏固了自己的地位嗎?”

  懿澤又笑問:“現(xiàn)在,她們都不在了,你是不是過得自由一點?”

  “走在大街上,會自由。在家里或者在宮里……”永瑆又長嘆一聲,無奈地笑道:“說了你別笑話,我在家里相處得不太好。你應(yīng)該知道,太后曾為我八哥主婚,鬧得真叫一個天翻地覆,太后差點瘋了,舒妃也被貶了好久的舒嬪,受連累的人成群結(jié)隊!所以,到了給我議親的時候,我是半點想法都不敢有,他們說娶誰就娶誰,他們說什么時候成婚就什么時候成婚!嫡福晉是太后選的,兩個側(cè)福晉是皇阿瑪賜的,我極度配合,還不夠嗎?老天爺就是捉弄我!指婚完了,還沒到婚期,皇后娘娘死了,按理說,我應(yīng)該和十二弟一樣守孝、推遲婚期,可太后和皇阿瑪不發(fā)話,我也不敢做主,舉行了一場那么隆重的婚禮,我心里好不安。果然最后還是因為這事,十二弟得罪了皇阿瑪,我心里好難過,我去安慰十二弟,被他罵得豬狗不如,我不敢說自己委屈,也不敢讓人知道被他罵了,可我沒有辦法讓自己做出新婚的喜慶之態(tài),誰愿意自己的幸福非得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何況還是這種利益聯(lián)姻、強加的幸福?可是,我那八丈高臺的丈母娘,一見面就挑剔我對她女兒不夠好,動不動就到舒妃那里告一狀,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家了!我寧可整夜坐在大街上!”

  懿澤知道,他說的丈母娘,就是葉赫那拉·敏敏了,想來敏敏的強勢為人,以及永瑆在婚姻中的被動處境,也的確夠難為的。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