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背影轉(zhuǎn)過了身,奔騰血河安靜了下來。
“這就是血玲魔尊么...”
視野中人,和葉炎想象的魔尊不太一樣,她身子纖瘦,小巧的一只手就能抱全,若不是一雙璀璨至極的眼神,葉炎還以為看到了一個(gè)領(lǐng)家妹妹呢。
血玲魔尊沒有說話,她審視著葉炎,突然一步往前,霎時(shí),漫天血河開始沸騰,如同太陽融化在了星云中,一切只剩下了極致的光與熱。
這是極意的對抗,葉炎眼中,血玲魔尊消失了,所看到的,只有一顆初生太陽為了殺他,竟不惜燃燒自己生命。
偉岸太陽前一秒還是初生,后一秒就傳來了腐朽氣息,它要隕落了,但它爆發(fā)出來的力量已經(jīng)沖擊了葉炎億萬次。
又一次的光與熱沖擊,葉炎融化在了血河中,如同死去,漫天世界再也看不到葉炎,只有一條逐漸從紅色轉(zhuǎn)成黑暗的河流在奔騰。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也或許走到了時(shí)光盡頭。
整個(gè)世界已經(jīng)沒有了紅色,沒有了光與熱,奔騰在世界之上的河流也徹底轉(zhuǎn)變成了黑色,一切生命都走向了死亡,包括那顆太陽。
忽然,低沉的呼吸響了起來:
“呼...呼...”
呼聲很長,長的無法計(jì)算時(shí)間,每一次都好似穿越了一次時(shí)空,就像一個(gè)世界死之前的最后呼吸。
百余次呼吸后,一縷彩光出現(xiàn)了。
是‘夏蟲’,那只超越宿命的‘夏蟲’,它還活著,雖然七彩羽翼已經(jīng)腐爛,雖然整個(gè)身軀只剩一丁點(diǎn)骨架,但它依舊還活著。
它在往前飛行,朝著黑暗河流的盡頭飛行,朝著那顆即將隕落的太陽飛行。
它是‘夏蟲’,本是一只誕生于夏天,也會死在夏天的蟲子,它本不應(yīng)看見冬雪的,但它不僅看了,而且看了億萬次。
于是它超脫了宿命枷鎖,打破了命的束縛,從而將生命升華至極致,但面對眼前的黑暗河流,面對那顆垂垂老矣的太陽,它感覺自己并沒有到達(dá)極致。
我能飛到盡頭嗎?
能飛到那顆太陽面前嗎?
夏蟲這般在內(nèi)心問自己,這一刻,超脫宿命,看了億萬場風(fēng)雪的它,內(nèi)心竟動搖了,這是不可思議的,這代表它恐懼了,而恐懼往往來源于畏懼死亡。
所以...我會死...
‘死亡’更加清晰了,夏蟲能感到生命在流逝,它的心更加驚恐了,搖曳的身子不停往下墜,隨時(shí)都會跌入黑暗河流中。
又飛了幾十米,和不知盡頭的黑暗河流比起來,這樣的距離,就宛如在星空中走出了一粒沙子的距離。
感自己之渺小,夏蟲抬頭起腦袋,看向了河流盡頭的太陽。
那偉岸的太陽雖然即將隕落,但依舊是它窮盡生命也追溯不到的存在,它飛不到了,如今的它已經(jīng)無法升華,所剩生命,頂多還能在堅(jiān)持閃耀幾萬米。
恍惚間,夏蟲看到了自己誕生之初。
它看到了一把劍,看到了一個(gè)人,一個(gè)更小巧的女人,她在舞劍,她也快死了,但她沒有停下,也沒有半點(diǎn)恐懼的情緒。
她叫韶灼裳,黑暗已經(jīng)完全籠罩了她,下一秒她就會死去,但她依舊燃燒生命去舞動。
為什么?
為什么她不在意生死,不在意成敗?
思索間,時(shí)間又流逝了一些,夏蟲身上的光芒更弱了,甚至只有一半翅膀在發(fā)光,它的身子飛速往下滾去,幾乎貼在了河面上。
黑暗河水洶涌躍起,一次次從它身體穿過去,極致的冰冷如針一般穿透全身細(xì)胞,它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
就在這一刻,就在下一秒,下一次浪花躍起時(shí),就是它的死亡來臨時(shí),但它還在思考,思考韶灼裳為何無懼死亡。
一息...
兩息...三息...
帶著死亡的浪花涌來了,馬上就要撞擊在夏蟲身上。
突然間,韶灼裳的身影更加清晰了,她舞劍的軌跡仿佛就在眼前,她揚(yáng)起長劍時(shí),似乎說了一句話。
第一滴水漬撲到了夏蟲身上。
死亡的寒冷深入骨髓,夏蟲突然想起來了。
“生劍燦如火。”
韶灼裳清晰的聲音浮現(xiàn)在腦海中,夏蟲猛地飛身而起,七彩光芒從它身上消失了,羽翼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火焰。
甚至,夏蟲本身也變成了一團(tuán)火焰。
火焰,燃燒,生命...
這就是璀璨生命的真諦,沒有恐懼,更沒有死亡,有的只是燃燒,這樣的生命不會被外物打擾,哪怕面對死亡,它也只會選擇用生命演繹璀璨。
來吧!來吧?。∽屛腋惺芩劳霭桑?!
這一刻,夏蟲沉寂的心再次熾熱起來,一切都澎湃的燃燒著,生命舞成璀璨風(fēng)暴在它心中呼嘯,恍惚間,它感覺自己回到了第一次去往冬天的日子。
那時(shí)的它也是這樣的,燃燒著一切,只為看一眼冬雪,而如今它也要如此,不管如何,它都要去見一見那偉岸的太陽。
這便是生命的意義吶,不停的超脫攀登,直至死亡?。?p> 轟??!
一聲巨響,宛如宇宙大爆炸的起源之聲,夏蟲從火焰中飛了出來,它再次超脫了,走上了極限,更極限的超越之路。
遠(yuǎn)遠(yuǎn)看去,完全黑暗的世界中,一只火紅小蟲散發(fā)著唯一的光,渺小的火焰羽翼劃出流光,宛如浴火重生的真鳳。
不,它不是真鳳,它只是夏蟲。
近了,距離錘死的太陽更近了,夏蟲的生命也在飛速流逝,或許飛到盡頭時(shí),飛到那顆太陽面前時(shí),夏蟲就會徹底死亡。
甚至,如今超脫的夏蟲,已經(jīng)可以掙脫黑暗河流逃離了。
但它在意死亡嗎?
領(lǐng)悟了生命之美的夏蟲,超脫了一次次宿命的夏蟲,怎會在意死亡?它要的就是極致,要的就是璀璨,哪怕明知會死,它也要演繹自己的生命至極。
這一刻,它宛如回到了夢境,它是夜雨中嗷叫的蛐蛐,它不知春夏,更不知冬,它不知命為何物,它只是想鳴叫,在自己還活著的時(shí)候用生命去高鳴。
它就是如此璀璨的生命,如同一朵朵夏日之花,所有的生命積累,都只是為了盛開一刻。
不知飛了多久,幾乎整個(gè)黑暗世界都燃起了火焰,那是夏蟲飛過的軌跡,整個(gè)世界都記載了它的璀璨。
終于,它飛到了太陽面前,而它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夏蟲虛弱的抬起身子,仰望著偉岸太陽,雖然即將死去,但它的眼神卻如同赤子朝陽,熾熱的輪廓仿佛在說:
“看吧??!夏蟲也能追上太陽吶!!”
這時(shí),原本死去的太陽突然燃燒起來,黑色褪去,比先前出生時(shí)更為明亮,更為熾熱,仿佛超脫了極限,從新活出了一世。
看著眼前變化,夏蟲沒有恐懼,有的只是對生命喜悅,它一個(gè)夏蟲都能超脫,何況是一顆太陽呢?
“你敗了?!崩淝迓曇舾‖F(xiàn),新生太陽爆發(fā)光芒,瞬間融化了夏蟲,她用惋惜的眼眸看著葉炎,聲音低沉:
“敗在生的太晚,也敗在生的太早?!?p> “若你早生一些時(shí)間,敗的便是我,若你晚生一些時(shí)間,也不會陷入我的羽化之劫。”
葉炎沒有回話,他只是欣喜的笑著。
望著葉炎眼神,血玲魔尊毫無波瀾的臉突然悲傷起來,“真是可悲,如此天驕竟折于我血玲之手,往后求道之路,該是何種孤寂吶...”
嘆息聲落下時(shí),葉炎也徹底融化消失了。
世間再次安靜,太陽從新升起,血紅河流平靜的流淌在世界之上,血玲魔尊呆滯看著葉炎消失位置,囔囔道:
“放心吧,來日我得道時(shí),必會扭轉(zhuǎn)時(shí)空將你復(fù)活,你這樣璀璨的生命,若不閃耀于萬道之上,那該是何等的遺憾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