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伯和杞敬叔快步走下拱橋,與子都和太子忽前去見禮。子都雖不大看得上這二人,但是礙于顏面,也禮節(jié)性的還了還禮,并且向二人介紹了太子忽的身份。太子忽一直希望更多地結(jié)識些江湖的奇人義士,所以他很恭敬的與二人見過禮。一番寒暄作罷,眾人又重新回到隔間之內(nèi)。此時(shí)隔間內(nèi)的桌案和酒菜都已擺放整齊。
槐伯和杞敬叔請?zhí)雍龊凸珜O子都共案坐在上垂手,子都也不客氣,拉著太子忽就坐了下去。杞敬叔本就不太在意這些虛禮,倒是槐伯心里有些不太痛快。他見過的王孫公子不下數(shù)十人,但從沒有一位像子都這樣傲氣凌人。
眾人坐定,杞敬叔先開了口,他先簡要的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后把子都好好的夸贊了一番,聽得子都滿面春風(fēng)好不受用。來而不往非禮也,子都也談?wù)撈鹆髓骄词宓膭Ψǎ⒋蠹淤澷p。此時(shí)太子忽略顯疑惑的問及杞敬叔的師承,因?yàn)樗灿X得剛才的劍法似曾相識。杞敬叔卻避而不談,只是說他的老師也是山野村夫,不值一提??偠灾?,杞敬叔和子都及太子忽二人倒是聊的熱絡(luò),只有槐伯一人獨(dú)自只顧飲酒。別人偶爾問他一句話他就答上一句,額外的話一句也不說。
杞敬叔此時(shí)也發(fā)現(xiàn)了槐伯似乎興致不太高,就故意把話題往槐伯身上引,一個勁兒的夸贊他的醫(yī)術(shù)如何了得。
聽到別人的夸贊,槐伯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可是不摸則已,一摸之下臉色大變。他連忙朝著自己的隨從們招了招手,下手案間一位身材矮小的青衣小哥趕緊走了上去。
槐伯對著青衣小哥耳語了幾句,小哥便慌慌張張的出了隔間。
子都和杞敬叔對槐伯的舉動全都有些詫異,紛紛向槐伯投以疑惑的目光?;辈€(wěn)了穩(wěn)心神,故作鎮(zhèn)定,并示意讓大家繼續(xù)飲酒。
隔間內(nèi)氛圍雖然不如先前般火熱,但是好在杞敬叔比較健談,他很自然的談?wù)撈鹦锣嵦祚R之事,太子忽和公孫子都自然是侃侃而談起來。
不一會兒那位青衣小哥重新回到了隔間內(nèi),隨同他一起前來的有宋國太子與夷手下那位白衣士子和一位短須紅臉的中年男子,以及兩個侍從。
“在下乃是甘棠坊家宰——高啟。家主吩咐在下有件重要的事要處置一下,萬不得已刀擾諸位,在下先行給各位大人賠禮了!”短須紅臉的男子一躬到底,開門見山的不卑不亢的說道。
“客隨主便,既是你家家主吩咐,請家宰自行處置便是?!弊佣急揪褪菦_著結(jié)交公孫平而來,自然不會橫生枝節(jié)。
“高啟代家主謝過子都大夫和諸位大人!”家宰再次向眾人躬身施禮。
等高啟行過禮站起身來的時(shí)候,先前滿臉的笑容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一股殺氣籠罩在了他的臉上。此時(shí)隔間內(nèi)的侍女和伙計(jì)們早已嚇得渾身篩糠。春蘭也不例外,低著頭嬌軀微顫。杞敬叔頓生憐憫之心,連忙用他的大手撫了撫春蘭的后背。
“誰人是這雅室的管事?”
“大人,在下……在下便是?!迸赃呉粋€身穿紅色長袍的伙計(jì)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躬下腰,囁嚅道。
“坊規(guī)第三條你可知曉?”高啟冷冷的看向隔間的管事。
“偷盜賓客…賓客…財(cái)物者,斷…斷其手…”那管事一邊篩著糠,一邊支支吾吾的說道。
“既然你知曉坊規(guī),那就受罰吧!”說罷,高啟朝隨身的侍從使了個眼色。
“大人…高…高大人,在下不敢啊!在下…在下并未偷盜??!還望大人明察!”那紅衣管事?lián)渫ㄒ宦暤乖诘?,苦苦哀求著?p> 那倆侍從哪里管他是否冤枉,走上前去一把將管事按在地上。
杞敬叔見公孫子都并沒有出手阻攔的意思,心里一著急,站起身來高聲喝止道:“且慢!”
那倆侍從倒也聽話,只是按著管事不放,并沒有接著動手。
“家宰大人且慢動手,在下杞國杞敬叔。不知這管事受罰所為何事?。俊辫骄词宄邌⒐傲斯笆?,高聲問到。
“這位大人,我家主人有一套名貴的金針不見了!”槐伯手下那位青衣小哥將話接了過去。
“哎呀,如此貴重的物件怎么會在甘棠坊被盜呢?!還請家宰速速幫槐伯先生找回金針,我家大人還等著槐伯先生妙手施針呢!”太子與夷手下那位白衣士子有意無意的附和了一句。
白衣士子見公孫子都一臉的疑惑,忙主動介紹道:“哦!在下宋國大夫華父(音同甫)是也,見過子都大夫。子都大夫名揚(yáng)天下,今日一見,當(dāng)真是名不虛傳啊!”
子都微微抬了抬手,客氣了兩句便再也無話。
杞敬叔滿臉疑惑地看向槐伯,只見槐伯面無表情,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聲說道:“先生有所不知,這套金針乃是我行醫(yī)之時(shí)藥灸所用之針。在下一直隨身攜帶,從不離身??删驮诜讲?,金針卻不翼而飛,我敢斷定去拱橋高臺之前,金針還在鄙人的腰間?!?p> 槐伯治病必用金針,凡是聽過槐伯名號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杞敬叔這才明白剛才槐伯是讓他的隨從去向店主公孫平反應(yīng)此事的。
杞敬叔希望公孫子都此時(shí)能出面調(diào)停一下,畢竟子都的身份非同一般,所以他又看向了子都。但是子都仍舊面色如水,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看熱鬧的樣子。
杞敬叔的游俠風(fēng)骨不容他坐視不理,他轉(zhuǎn)向家宰高啟,拱手說道:“所謂人贓俱獲,才能讓人心悅誠服。家宰大人何不命人搜一下管事的身,如若搜到贓物再處罰他也不遲。”
家宰高啟雖不知杞敬叔是何來路,但見眼前這漢子確有俠義之風(fēng),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吩咐倆隨從把隔間內(nèi)的侍女和伙計(jì)們?nèi)克蚜藗€遍。
片刻后,所有仆人上上下下被搜了幾遍,高啟的兩個隨從卻一無所獲。
“侍奉槐伯先生的婢女是何人?”高啟并沒有絲毫的慌亂。
“正是賤妾…”一位綠衣侍女面如死灰,渾身發(fā)著顫的應(yīng)道。
“你可知金針的去向?”高啟的眼神像兩道犀利的閃電一般射向那綠衣侍女。
“回大人…賤妾…賤妾的確不知,賤妾從未…從未見過什么金針…”那綠衣侍女低著頭哆嗦著回答。
“也好,既然你等不說,那就按坊規(guī)處置,將他倆拖出去,斷手!”高啟陰鷙的目光中透出的全是無情與狠辣。
“撲通!撲通!”兩聲,雅室的管事和那綠衣侍女再次癱倒在地,一個勁兒的哭天搶地地喊冤。
“既然沒有證據(jù)表明金針是他們所盜,家宰大人為何還要處罰他們呢?”杞敬叔正要開口,這時(shí)太子忽卻按耐不住,突然開口質(zhì)問道。
“太子心地善良,不知人心險(xiǎn)惡,想必他們早已將贓物轉(zhuǎn)移到了他處。如若不略施懲戒想必他們是不會開口承認(rèn)的?!备邌⒛樕隙哑鹆诵θ?,他雖然狠辣,但對于這位鄭國太子卻不得不禮讓幾分。
“我等…的確從未…從未見過什么金針??!太子…太子殿下…救救賤妾(在下)吧!”聽見太子忽為他們求情,管事和那綠衣侍女一個勁兒的磕頭呼救。其他的侍女和伙計(jì)們也都紛紛跪倒在地并不停的叩首求饒。
“家宰大人!切勿急于刑罰,容在下盤問一番再做計(jì)較如何?”杞敬叔趁著太子忽求情的當(dāng)口,快速的在腦海里理順了一下思路。
“先生如有處置之法,在下聽命便是,如若先生盤問未果,在下便要懲戒他二人了?!备邌⒌K于太子忽和杞敬叔二人同時(shí)說情,再加上并未搜出贓物,自然不好強(qiáng)行用刑。
“那是自然!”杞敬叔說罷走到綠衣侍女身旁,慢慢地將她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