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diào)包？
巧的是，黎濤堵車，那送花的人也堵車了。
柳姨像樹袋熊一樣黏在黎濤背上，他剛摸到花店的門把手，一輛廂式貨車伴著刺耳的剎車聲停在了路旁。
一個滿頭是汗的二十多歲出頭的男生，舉著單據(jù)火急火燎的跑了下來。
“您好…呼呼…是黎濤先生嗎？”李默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道。
“嗯，對?！?p> 該談生意了，黎濤拍了拍柳仁娜翹豚示意她下來，不過柳姨直接把臉埋他頭發(fā)里無視了他的請求，甚至還使勁撅了撅頂他手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擔心柳姨自己滑下來了，黎濤無奈的朝上托舉了幾下，然后直視著李默，平靜的問道：“不是十點到貨嗎？”
“實在抱歉，實在抱歉，頭一回走這邊的公路，早高峰都過去了結果還那么堵，遲到了半個小時，真的很抱歉。”
李默大汗淋漓的喘著粗氣，轉(zhuǎn)頭朝著工人揮手示意他們趕緊卸貨。
“等一下。”黎濤突然出聲制止了他。
李默臉皮抖了一下，余光情不自禁的瞥了一眼車廂上堆得滿滿的花。
“今天是星期天，有什么早高峰，都是情侶出去玩的，要不是花店這些破事，我今天沒準就能從秦婆娘嘴里問出來，夜里就本壘打了……”
“你正經(jīng)點。”
“嚶～”
黎濤掐了一下柳仁娜臀瓣，羞得她立刻老實了，像個小鵪鶉一樣把臉埋黎濤后背上不扯皮了。
不過柳姨說的前半段還是有道理的，像他們這種經(jīng)常送貨的人，即便沒走過這邊的路，也應該知道周末鹿馬大學的路況。
他既然約定十點到，肯定是要在提前一定時間出發(fā)的。
“噢，今天是周天啊，我說呢，嘿，抱歉抱歉，這日子都過糊涂了。”
“說這話，你自己信么？”
“真的真的，這一天天太忙了?！崩钅ㄖ羌獾暮沟?。
黎濤壓下眼皮，冷淡的睥了一眼李默。
他手里的單據(jù)，在簽名的右下角，緊接著就是手寫的日期，精確到了星期天這三個字。
李默的打蛇上棍和漏洞百出讓黎濤隱隱感覺哪里不對勁，他背著柳姨朝著貨車走去。
因為對方期間多次用余光去看貨車，黎濤難免會對這批貨起疑心，畢竟這個叫李默的全程都很心虛。
“哎，哎，黎先生，您在這簽個字就行，搬花的事情交給工人就行?！?p> 李默氣喘吁吁的還不忘過來攔著黎濤，可他越是這樣，黎濤越覺得這花兒，有貓膩。
“先不搬花，我先驗貨?！?p> 黎濤用肩膀頂了頂背上柳姨的香腮。
她接收的指示，一巴掌把擋在黎濤臉前的收據(jù)單拍開，像個小老虎一樣呲牙咧嘴的對著李默做鬼臉。
李默臉色有些難看的站在一旁，黎濤一句話沒說，徑直從他面前走過，很快來到了車廂的后面。
工人見到黎濤也變得緊張起來，他們有些忐忑的擋在黎濤身前，不讓他靠近。
黎濤歪頭看了眼李默，對方舔了下嘴唇，朝工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讓開。
近距離接觸到車廂，黎濤瞬間明白這貓膩是什么了。
車廂里面有兩個工人在不停對著花噴水霧，那刺鼻的廉價味道讓空氣接觸到眼睛都火辣辣的。
這種“藥水花”基本上就是死花了，擺在店里用不了一天就死掉了，工人噴那香味，就是想造成一種這花開得很好的假象。
“來晚是因為你去調(diào)包了吧?！崩铦鏌o表情的看著李默道。
“反正現(xiàn)在也沒什么好說的，朋友，你也不是花店老板，就在這簽個字，我給你返積分。不會虧待你?！?p> 李默叉著腰，低頭看著鞋，聲音不大不小，尤其夾雜著一種不以為意，讓黎濤非常不爽。
“這種爛貨，你哪運來的，就再運回哪去?！?p> 黎濤說完，背著柳姨朝花店走去。
“等等?！?p> 李默沖著黎濤背影喊完，頓了一下繼續(xù)道：“同學，我勸你呢，還是仔細考慮一下，這批貨，你們店長事先付了足額的運費以及花總價值的三成來當押金。”
“如果你不簽收，那筆費用是不退回的，我想你的店長再開明也會因為肉疼扣你工資。”
“何況，這一車的花，我用了半成次品，還有一半是正常的花，就算死一半，我想你也可以歸咎于這家花店沒裝空調(diào)。”
李默看著那個還沒裝修完的花店，看樣子他早就調(diào)研過了，而且已經(jīng)想好日后出事，這責任該推到什么頭上了。
黎濤停在原地，心里暗自盤算了一下，秋嵐給他打款了二十一萬積分，這是尾款，占總價值的七成。
也就是說這批花整體是三十萬積分，可有一半都是次品。
黎濤都忍不住怒了，貪了這么多不說，這家伙被拆穿了還敢這么猖狂，是在有些讓人窩火。
“好，花都卸下來吧?！?p> 聽到黎濤的話，李默笑了起來，不管是在哪個集體，都可以通過利益去談。
“放心兄弟，得會我給你反的錢，絕對比你三個月的工資高。”李默擺手示意工人卸貨。
手里拿著單據(jù)，屁顛屁顛的來到黎濤面前。
“兄弟簽個字就行?！?p> “這花打個折吧?！?p> “??？”
黎濤突然沒頭沒腦這么一句話，把李默聽懵了。
“打三折吧，一半死花，本來就該是五折，而你又遲到了半小時，再扣兩折，之前給你們的押金，就不用退了?！?p> “吼～呵呵～”
李默前一刻還滿臉荒誕的笑容，下一刻臉突然陰沉下來用手指戳著黎濤的鼻尖道：“好家伙，跟我這吃霸王餐呢？”
“啪——”
“不許指我男人?！?p> 李默的手被柳仁娜抽的通紅，不過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并沒有說什么。
柳姨下巴壓在黎濤肩膀上，惡狠狠的盯著李默。
她的頭發(fā)塌下來剛好淋在黎濤的側(cè)臉上，他用手把女人的秀發(fā)撩到后面，淡淡說道：“你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不怕名聲臭了，生意黃了？”
李默不以為意道：“鹿馬大學再大，再像一個社會，可它畢竟人數(shù)有限。”
“開花店的其實不多，畢竟只能趁節(jié)日賣出去一點，而選擇開花店的往往都是些很文靜的女生，她們大多不會計較太多?！?p> “我是醫(yī)學院學生會的人，就憑我這招牌，你覺得就算你說出去，別人信你還是信九院之首的醫(yī)學院學生會的干事？”
黎濤挑了挑眉：“你可知這花店的店長是誰？”
“我管她是誰，還有我告訴你，剩下的七成，我現(xiàn)在不要了，我等著你乖乖給我送上門，不然你可以看看這花店開不開得下去?！?p> 李默說完，直接坐上了貨車，給黎濤一個挑釁的眼神，就駕車離開了。
透過后視鏡，李默看著黎濤逐漸消失的身影，片刻后緩緩掏出了手機。
“喂學姐，照你說的辦了，不過我真不想演傻碧啊，我這么正氣凌然，聰明絕頂?shù)暮脤W生，非讓我演一個截然相反的角色?！?p> “哦，我覺得我認識的人里，最符合這個形象的就是你，你只要本色出演就夠了?！?p> 如果黎濤聽見這個聲音，一定會大吃一驚。
“哎呦我嵐姐啊，你這是過河拆橋啊，那么傻碧的一個屌絲惡霸，在鹿馬大學連大一都混不完就得讓整死了，我都大三了。”
“真搞笑還本色出演～”李默掐著嗓子，娘里娘氣的說道。
“行，我這邊還有事，等黎濤去醫(yī)學院找你的時候，幫我試探一下，他到底是不是想利用我做些什么?！?p> “呃啊——啊——”
秋嵐那邊突然傳來野獸般的慘叫聲，接著又是一陣鐵鏈抽皮的血滋滋的聲音。
“嵐姐，我在你手底下當這么多年狗腿子，頭一回發(fā)現(xiàn)你會對男人這么關注呢，是不是有情況啊？”
對于電話里奇怪的聲響和慘叫聲，李默倒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看樣子他很清楚秋嵐在干什么。
“差不多吧，如果他不是利用我做些什么的話?！?p> “哦吼～了不得，了不得，后生可畏啊。”
李默一臉淫笑的掛斷了電話，不過他和秋嵐完全兩個頻道。
李默覺得秋嵐看上黎濤了，而秋嵐真正喜歡的是蘇雪芙，她只是想從黎濤身上找到蘇雪芙青睞他的方面然后學習一下。
逼仄的審訊室，彌漫著腥臭還有消毒水的味道。
地上躺著一個瘦的皮膚都貼上骨頭的男人，即便他遍體鱗傷，還是用一種豺狼的目光死死盯著秋嵐。
“哐當——”
審訊室的門被拉開了，一個陌生的女人走到秋嵐身旁耳語了片刻。
等陌生女人離開之后，秋嵐從桌子上提了一個銀色手提箱，緩緩蹲在了男人的面前。
“說說吧，模擬戰(zhàn)的時候，方月姬到底是怎么死的，馬茜又是怎么死的，你和中森明菜，又是怎么奪得第一的？”
“我說了，馬茜是方月姬殺的，方月姬是自己失足而亡的，你，不過就是在為那個男人，折磨我罷了。”
阿茶眼里是壓不住，奪眶而出的殺意。
荷花塘，秋嵐為黎濤出頭，而且又把他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審訊室里折磨了數(shù)不清的日夜。
現(xiàn)在，阿茶已經(jīng)給出足夠定局的證據(jù)，早就該結案了，可秋嵐一直壓著繼續(xù)審。
他不相信秋嵐真的知道方月姬是他殺的，而是認為，秋嵐在替黎濤報復。
“如果我有私心，就坐不了現(xiàn)在這個位置，堅持審你是因為我確定你在說謊，不過我可以透露一下，現(xiàn)在有人撈你?！?p> 秋嵐的話讓阿茶目光一凝，他就是普通家庭，能進鹿馬還是黎濤從柳仁娜那討來的名額，怎么可能有人會撈他？
“如果你現(xiàn)在承認方月姬是你殺的，我就不開這個箱子了?！?p> “如果你不承認，距離你被釋放還有兩個小時，我會變本加厲的讓你知道為什么別人叫我‘惡役’的?！?p> 阿茶吐了一口血沫，平淡道：“那就來。”
……
“寶兒啊，你說你傻不傻啊，你至少讓工人把花搬進去了，再攆他們走吧，現(xiàn)在還得咱倆當苦力～”
柳姨捧著一盆花，直接蹲在了花店門的一側(cè)。
“你放那我自己搬就是了?！?p> “我心疼你啊～”
“那你就接著搬？”
“我累啊～”
黎濤：“……”
“親親，過來親親，啵一口就有勁了～”柳姨揮舞著小拳頭道。
“累就歇一會兒吧，咱先在花店里規(guī)劃一下，什么花擺什么地方，正好柳姨你用你最近研究的心理學發(fā)揮一些作用?！?p> 柳仁娜瞥了一眼花店，似乎在考慮自己是否真的能發(fā)揮作用。
“怎么了？”
柳姨搖了搖頭，蹲在地上沖著黎濤張開手臂：“抱抱～”
黎濤托著柳姨的腋下把她舉了起來，柳姨也瞬間像個八爪魚一樣吸在黎濤的身上，二人黏蜜的走進了花店。
說是沒裝修完，其實也差不多了。
瓷磚鋪完了，油漆也刷完了，而且準確的說是叫水性涂料，它不含有毒氣體，和油漆卻有相同的妙用，涂完就能入住。
差的是一些空調(diào)，冰柜，桌子椅子之類的，還有花店該有的裝飾品。
“柳姨，我是這樣想的，我希望花店可以營造出這么一種氛圍……”
黎濤簡單陳述了一下自己之前的想法，他希望每個客人愿意在這里購買一個專屬于她自己的花，而且對它有傾訴的欲望。
這就對環(huán)境要求很高，一定要比她們把花買回家傾訴更靜謐更有安全感才行。
柳仁娜點著小腦袋，她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環(huán)境，有些犯難道：“我可以去調(diào)整一下光線，然后設置一些小的心理暗示去引導客人的想法?！?p> “但是，我畢竟沒琢磨過花，它的生長習性都會影響到環(huán)境，園藝或者說花藝這方面還得請個人?！?p> 黎濤搓了搓鼻子，認同的點頭道：“是這個道理，我想我們藝術學院肯定有人能搞，我有空找找吧。”
“嗯，那我先看看怎么去設置一些心理暗示。”
黎濤從后面看著柳姨豐腴的身影，一時間都有些感慨，認真的女人確實有魅力。
“說起認真，好像可以找一個人談談藝術。”
香雪這種勞模，她不就是鹿馬大學藝術學院畢業(yè)的么？
即便擱淺了很多年，轉(zhuǎn)行去做秘書了，相信她的業(yè)務能力也不會差多少。
畢竟，她關鍵時刻總會是個很可靠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