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焏
驛站屋檐陰涼下,李老頭躺在搖椅上,扇著蒲扇,一旁木扎上,放著一碗小廝端來的鹽水。
他目光注視這木桿下的呂蒙,看著他瘦弱的身材,心中暗自嘀咕著:
“這小不點能堅持多久?半刻鐘還是一刻鐘?
這么瘦弱,一會就撐不住了吧?”
卻不知此時呂蒙卻進入了一個玄妙的境界,他的身體真的就仿佛一個木樁一般,除了他那緩慢而深沉的呼吸外,沒有一絲動靜,而正個人腦海中混混沌沌,渾濁昏暗,仿佛蕩漾在宇宙深處一般,在溫暖怡人的煌煌大日下,茫然不知。
又仿佛自己的站樁的身體被無限放大與宇宙重合,自己的心神無限縮小,居于這宇宙般龐大軀體之中,茫然而又不知歲月。
隨著他緩慢而無意識的深沉呼吸,一絲絲一縷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順著他的呼吸,沉入他身體,蔓延到四肢百骸之中。
一刻鐘過去了。
李老頭有些意外的看著旗桿下的小不點,沒想到他身體素質不錯,能站這么就。
兩刻鐘過去了。
李老頭暗想,這小子能考入縣學三甲,這毅力也著實不錯,怪不得能撐這么久。
一炷香過去。
李老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旗號下的呂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一個時辰過去了。
李老頭小心翼翼的走到他呂蒙身旁上下打量著,這小不點別站死了,不過看到呂蒙緩緩起伏的小腹,與綿長的呼吸便又放下心來。
兩個個時辰過去了。
李老頭輕手輕腳的圍著呂蒙一直打轉,眼中充滿了震驚,仿佛看到神仙一般不可思議,隨即又想起什么,連忙跑進屋內,讓一個小廝站到遠處路口不讓人過來打擾,其他人都被他趕進廚房,讓他們協助廚師將驛站內所有的肉菜全部煮上,端到大堂。
四個時辰過去了,大堂內的飯菜涼了又熱,熱了又涼,如此幾次都燉成了糊糊,此時呂蒙還是沒有醒來。
慢慢的太陽已近西下,映的遠處天空一片火紅,等最后一縷西陽也從呂蒙身上挪開時,呂蒙終于緩緩睜開了眼。
一睜開眼睛,呂蒙就被眼前的一張布滿溝壑的老臉嚇了一跳,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瞬間退去了三丈之遠。
一聲悶響!
李老頭單腳在地上用力一踩,也瞬間如箭矢般追了過去,好像知道自己嚇到了呂蒙,他在呂蒙身前一步停下了下來,一張布滿溝壑的老臉堆滿笑容:
“哎呀!蒙兒呀,你醒了!來來,師父我讓人準備好了飯菜,我們快去吃點?!?p> 說著便彎腰拉著呂蒙的小手,一臉殷勤的領著呂蒙像驛站走去。
呂蒙此時還沒搞懂狀況,下意識跟在李老頭身旁,他看著這已經有些昏暗的天空奇怪道:
“這是要下雨了么?天怎么黑了?”
一走進驛站,鼻尖繚繞的飯菜香味讓呂蒙腹中雷鳴振振,好像肚子一下子全空了,餓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顧不得這許多疑問,呂蒙端起餐桌上的飯碗,就往嘴里扒拉。
“哎呀!好徒弟,慢點,慢點,別噎著!”
一旁的李老頭不讓他人上手,自己在一旁殷勤的伺候著,不時將一旁酒壇中的酒水到出,給呂蒙遞去。
呂蒙餓紅了眼,來著不拒,也不管是什么,接過來就往嘴里塞,感覺此時給他一頭豕,他都會直接生吞了。
一頓飯從夕陽西下,吃到明月高懸,直到將飯桌上喂豕都夠的飯菜吃下,呂蒙這才緩過勁來。
還在下意識往嘴里塞著東西的呂蒙,看著桌上摞起老高的碗筷,下意識的愣了:
“這都是我吃的?”
“乖徒兒,咱慢點,慢點,我已經叫人去割禾栗了,飯菜還有,還有!”
李老頭一直在一旁看著,不時接過小廝端來的飯菜,將呂蒙面前吃空的碗碟換下。
咕咚一口將嘴里滿滿的飯菜咽下,呂蒙晃了晃神,指著桌上一片狼藉問道:
“這!這!都是我吃的?”
“那到不是?!?p> 李老頭搖了搖頭道:
“剛剛為師見你吃的香,也跟著吃了一碗。”
“李老,我這是怎么了?”
呂蒙還在對自己這恐怖的飯量感到震驚,這么多東西都比自己體重要大的多,自己是怎么吃下的?怎么感覺自己好像還能吃不少?
“乖徒兒,別急!別急!在吃點!”
李老頭又塞給了呂蒙一碗堆的滿滿當當的飯碗,看著他又吃了起來,只是沒有一開始那么急切了,這才開心的笑了起來:
“乖徒兒,你能告訴為師你站樁時看到了什么?”
呂蒙回想了一下,開口道:
“我見混混濁濁天地間一煌煌大日凌空,照的人暖暖的,自己好像和整個天地融為一體,無我兩忘?!?p> “哈哈!好悟性!好悟性!沒想到你第一次站樁就能依此入定!”
聽到呂蒙所言,李老頭開心的直拍桌子。
“入定?”
呂蒙咂摸了這兩個字,回想起來,那時的狀態(tài)的確與藍星道教禪宗打坐入定相同。
當初自己在藍星被夢魘遮住時,倒是接觸過,嘗試過,也入定過,只是為什么一次入定能讓自己飯量變的如此恐怖?
當初自己在藍星打坐入定也只是能讓自己頭腦清醒,心態(tài)寧靜而已,為什么這次入定會帶來的改變如此之大?
好像是看到了呂蒙的疑惑,李老頭笑著解釋道:
“你覺得我們內練真氣,氣從何來?”
“煉精化氣?”
呂蒙有些不太確定。
“胡說!”
李老頭一瞪眼,說道:
“精乃人之本,你把它練了,你莫不是想把自己練死!并且肉體凡胎,軀體內臟自有其靈,不受人為控制,你又如何去練它?”
“望師父解惑!”
被叫了這么久的乖徒兒,呂蒙還是第一次開口叫師父,原本他一直把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定義為交易。
“這世間不管是我們武道內氣,還是道家真氣,儒家浩然正氣,或其他歪門邪道等詭異手段,所運用的氣只有一種!”
說著李老頭指著桌旁的那本“道原經”,說道:
“那就是先天一炁!”
“先天一炁?”
呂蒙回想著書中說言,還是不知這與自己站樁習武有何關聯。
“別急!”
李老頭微微一笑,解釋道:“生命玄妙,世間萬千生靈皆自成天地,當有生靈開始醒悟過來,明心見性之時,便可以自身天地與外界天地,共知,共鳴,從而在外界天地虛實轉化之間,接引焏,從而引氣入體,修習各種運用方法。
我們武學內功,就是在修習樁功,血氣涌動之下,感知自身,從而明心見性與天地共鳴,引焏入體,通過人體煉化,將焏轉化成內氣,強壯肉身,存儲與周身經脈只中,在經過各種方法調動,形成各類武學手段。”
聽道李老頭的解釋,這下呂蒙咂摸出味道來了,依照道原經與李老所說,這個世界原本一片虛無,混混沌沌,因為先天一炁,產生了有,與化分萬物可能,他們修習煉化的,就是有著無限可能的先天一炁。。
然后人在入定之時可以感知宇宙轉化的先天一炁,從而引氣,練氣,形成大乾國的各種武學奇妙手段。
這不就是和藍星那群修仙的道士,和頂著大鍋感知宇宙能量練氣功的那群愣子一樣的手段么?
只是在藍星他們練了一個寂寞,在這里不用大鍋天線,到是真的能練出來!
呂蒙下意識說道:
“這不科學!”
“但是很玄妙!”
李老頭接過了呂蒙的驚訝之語,雖然不知道他所言科學是什么,但是聽出了他話語中的不可置信。
“你現在凝神感悟一下,你這次入定如此之久,坎比他人百年之功,想來你現在應該內氣渾厚異常才對!”
“是么?”
呂蒙放下手中碗筷,凝神靜氣,渾身肌肉繃緊,瞬間便覺得有一股渾厚,沸騰的氣在身體中涌動,順著腸胃直直向下!
呂蒙瞬間眼睛一瞪,大叫道:“要出來了!要出來了!”
李老大被呂蒙的反應搞蒙了。
“什么出來了?”
“氣??!”
只聽嘣的一聲巨響!
呂蒙屁股下坐的木凳瞬間四分五裂。
李老頭只感覺一陣狂風撲面,夾雜著一股沖天臭氣,讓人吸上一口,就感覺像掉進糞坑一般,讓人腦門跳動,忍不住直翻白眼。
李老頭被熏的欲仙欲死,只見他鼓動氣力,原本軟趴趴貼在身上的干瘦皮膚,瞬間鼓起,從一個原本骨瘦干癟的老頭,瞬間變成了一個渾身青筋暴起,猙獰巨大的老頭。
他沒顧得上一旁的呂蒙,直接撞開驛站墻壁,瞬間跑到了外面空曠的上風口處。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發(fā)生什么事的時候,又是一陣巨響傳來!
轟!
只見驛站內,瞬間火光沖天,轟燃的火舌從房門,窗臺處呼嘯而出,伴隨著屋內的雜物,噼里啪啦的向四面飛去!
“乖徒兒??!”
李老頭沒來得及細想,他怪叫一聲,又轉身沖了進了驛站。
還好這無故的轟燃,沒有引起太大的火事,他沖進屋內,將坐在地上茫然無措的呂蒙夾在懷中,又轉身沖進廚房,拎著趴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小廝伙夫,一掌揮滅廚房灶臺被點燃的秸稈,從窗臺處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