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您好，這瓶就是您幾個星期前在我們店里預定的玫瑰香水。昨天才到的，我還準備派人給您送過去，可沒想到您這么早就來了?！?p> 銷售小姐從展示柜里取出一瓶新貨，并拿出一個印著相應品牌logo的精美包裝盒將它包起來。
“你不是和我說過這款香水這幾天就會從法國空運過來嘛？所以我就來看看，沒想到時間正好?！鳖櫚顝┑鮾豪僧?shù)亟舆^香水。
“是的，這款玫瑰味的香水是這個香水品牌的最新款。全國只有五十瓶，我們店獨家發(fā)售?！变N售小姐露出招牌式的微笑，“送這個給您的心上人，她絕對會欣喜萬分的?！?p> “希望是吧……那家伙可不容易搞定……”顧邦彥看著手里的香水，幻想著在這之后自己與那人的種種可能，希望他這長達十年的暗戀能早點結束。
自從那家伙來顧家生活快有十個年頭了，顧邦彥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那是在一個灑滿金色陽光的下午，她被自己的父親抱在懷里，就那樣進入了顧家。那時的她身上無論是穿的裙子還是鞋子質量都不太好，雖然如此，但她的頭發(fā)很柔順。
“她是誰??？”顧老爺一把懷中的小女孩放下，顧邦彥就好奇地上前，用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邦彥，別鬧！”顧老爺見自己兒子還想掐女孩的臉，便立刻打掉了他那不安分的小手，讓他打住。
接著，顧老爺給顧邦彥使了個眼色，他隨著父親的眼神望去，只見他們的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位婦人。那婦人面如土色，兩只露在衣服外面的細胳膊上是青一塊紫一塊。
那婦人就是小女孩的母親，她拘束地站在那兒，臉上扯出一個疲倦的微笑。
“這個小女孩叫范愛，她從今往后就是你的妹妹了。你一定要擔起兄長的責任，保護妹妹，聽到沒？”顧老爺敲了敲顧邦彥的腦門，他把父親的這一番話深深地刻在了腦子里。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顧邦彥剛彎下腰把香水放在顧邦媛的臥室門口，她的母親就恰好出現(xiàn)了。顧夫人穿著一件如絲綢般光滑的吊帶睡衣，臉色紅潤，估計是剛從被窩里爬出來的。
“邦彥啊，你在我女兒的房門口做什么？”顧夫人愜意地伸了伸懶腰。
“我是想送一樣東西給邦媛，所以來她臥室門口的?！?p> “你來的有點早，邦媛她現(xiàn)在還在睡覺?！鳖櫡蛉死浔卣f道，“所以請你離開吧！”
“不是，我不是想進去找她……我就是想把香水放這兒，給她一個驚喜。”
“香水？你送她香水？”顧夫人皺了皺眉頭，“你們還只是孩子啊，如果想表示友好的話你們之間可以送點別的禮物，比如：鋼筆、日記本……這樣我是很贊同的?！?p> “嗯，阿姨……其實我是想……”
顧邦彥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現(xiàn)任顧夫人，就是因為她是顧邦媛的母親、顧邦媛最尊敬的人。假如顧邦彥惹得顧夫人不高興，那日后她肯定不會把女兒嫁給他的。
顧夫人用藐視的眼神望著他：“邦彥，你是不是從來沒把邦媛當做過家人?。俊?p> “怎么會呢！她當然是我的家人啊！您是我的母親！”
“那就好。”顧夫人走近他，并伸出手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幾下，語重心長道，“邦彥，你要永遠記得你有個妹妹，她叫顧邦媛。”
那是一種警告，顧邦彥不是一個傻子，善言與狠話他是能分辨出來的。
顧夫人一直以來都不喜歡顧邦彥，準確來說她是嫌棄他，嫌棄他的無能。
“顧邦彥，顧邦野！你們兩兄弟是想氣死我嗎？一個考七十多分，另一個考四十多分！你們倆這次的期末考試數(shù)學都沒及格！”顧老爺分別將初中、小學這兩份不同的期末考成績單摔在了桌子上，“你們倆真是我的好兒子啊！真給我長臉！”
又是一次家庭會議，會議的主題是顧家三子女的期末考試成績。如往常一樣，顧氏兄弟被罰站在書房的角落，一邊面壁思過，一邊聽著顧老爺?shù)挠栐挕?p> “老公，消消火，邦彥和邦野他們已經盡力了?！鳖櫡蛉嗽谝慌院眯牡亻_解道，主要是為了她的親兒子顧邦野。
“盡力了？他們倆考了這么點的分數(shù)叫盡力了？他們還真好意思??！”
顧老爺泄氣地靠在辦公椅上，隨后他又將另一份初中期末成績單扔在桌子上：“看看，邦媛這次數(shù)學考了一百四十多分，她這才叫做盡力了！”
“才一百四十多分？邦媛啊，我記得你們班上有好幾個人都考了滿分，對吧？”
“只有兩、三個考了滿分，除了他們之外就屬我的成績最高了?！鳖櫚铈虏唤鉃楹文赣H會把矛頭指向自己，她考的已經很好了，至少比顧氏兩兄弟強一百倍。
“可是你為什么不是那兩、三個人中的一個呢？我記得你們班主任曾和我說過，數(shù)學不比其他科目，想考滿分是一件很容易、很輕松的事情。”
顧夫人總是在其他人的面前對女兒吹毛求疵，但這不也是一種炫耀女兒優(yōu)秀的方式嗎？
“邦媛，有一事我希望你一定要謹記，你和邦彥雖不是血親，但在法律上以及外人眼中你們是兄弟姐妹，都是顧家的孩子。我希望你和他能保持點距離，不要讓別人說了閑話！你要知道，有一些感情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
“媽媽，你說的意思我都懂。”
“媽媽，你放心，我才不會對那個臭小子產生異樣的感情的！”
想給顧邦媛一個驚喜，并且想看看她收到禮物后的反應，于是，送完香水的顧邦彥沒有走遠，他躲進了顧邦媛臥室隔壁的房間里。他苦苦等待了十多分鐘，卻等來了顧邦媛與她母親的那一番談話。
不管是顧邦媛母女，還是旁人，他們都不會知道那一天，一墻之隔的他第一次表現(xiàn)出與以往男子漢形象截然相反的軟弱、無助。
顧邦彥先是個踉蹌，雙腿像是使不上勁來，只好扶著墻壁慢慢癱下，最后他癱坐在房間的地板上，嗚咽聲傳遍了整個房間。
顧邦彥本以為他的戀情結果會是好的，誰知它竟然就這樣結束了……從一開始到結束，他連一句表白的話都沒向心儀的她說。
“邦彥啊，你都已經高三了，有想好考哪一所大學嗎？”顧夫人繃著虛假的微笑問繼子。
“港城大學?！?p> 顧邦彥回答顧夫人突如其來的問題時頭都不抬一下，只是自顧自地擺弄著刀叉。一雙眼睛就直盯著他盤中的牛排，從哪里開始切比較好呢？現(xiàn)在的他什么想法都沒有了，人生在世盡管有些不如意，可也不能委屈自己，唯有填飽肚子才是硬道理。
“就你？還想考港城大學？”坐在顧邦彥餐桌對面的顧邦野噗嗤一笑，“你在做夢吧！”
“邦野！怎么說話呢，他是你哥！”還沒等顧老爺訓顧邦野，顧夫人便責罵了他一句。
“媽媽，我說的是事實啊，就憑哥哥那垃圾成績，能上港城大學就有鬼了！”
顧老爺終于發(fā)怒了，指著顧邦野吼道：“在這個家里最沒有資格嘲笑邦彥的就是你——顧邦野！拿個鏡子好好瞧瞧你自己！搞的像是你的成績是有多好一樣！”
“爸爸！我才小學呢！你別這么著急，行嗎？”
顧邦野氣憤地甩掉手中的刀叉，嘟著滿是醬汁的小嘴為自己辯解道：“爸爸，有一些小學成績不見得多優(yōu)秀的學生，他們到了初、高中成績就會似奇跡般自然而然地提高。所以爸爸你等著瞧吧！到了初、高中我或許能名列前茅！”
“這什么歪理論？還讓我等著瞧？”顧老爺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奇跡的話，那我瞧了這么多年也沒在你哥哥的身上見到所謂的成績有所好轉?！?p> “那是因為他是顧邦彥，而我不同，我是顧邦野！”顧邦野登到餐椅上大聲宣布。
“你這臭小子給我從餐椅上下來，吃飯時間你這樣胡鬧像什么話！”
顧邦媛小聲說了一聲：“事實上，港城大學確實不容易考，如果換做我的話，我也很吃力……”
“那你還不趕快加油努力！別一到沒課的日子就約同班女同學出去逛街！小心我把你的銀行卡給凍結掉！”顧夫人似乎是聽到了自己女兒嘟囔。
“媽媽！那純屬是我想與女同學們培養(yǎng)感情。你要知道，無論是哪種感情都是要慢慢培養(yǎng)的……”
“我不管！”
“邦媛啊，別著急，你成績那么好。再說了，你還有兩年多的時間呢！”顧老爺給妻子使了個眼色，讓她停止訓自己乖巧伶俐的女兒。
“還是爸爸最好！爸爸你放心，我一定會考上港城大學為我們顧家爭光的！”
“對！邦媛說的實在是太好了！”
顧邦媛嫣然一笑，今天的這番豪言壯志更讓她下定了考入港城大學的決心。
顧老爺用溫和的目光望著顧邦媛，對比旁邊坐著的兩個親兒子，他能擁有像顧邦媛這么優(yōu)秀的女兒簡直就是自己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老爸，如果我想上港城大學你應該不會不幫忙的，對吧？”大兒子的一個問題立刻將顧老爺推進了冰冷的深淵里。
上一秒顧老爺還沉浸在幸福的蜜罐里，下一秒他就被現(xiàn)實打敗。面對大兒子提出的這個現(xiàn)實的不能再現(xiàn)實的問題，他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