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動身
對于已死過一次的人來說,世間的種種讓向謹眠覺得更加珍惜。前世只知埋在書卷的她,如今覺得無論什么事物都非??蓯?,單單除去這向府,叫她相看兩厭。這才叫紅荊一起穿戴好出門逛街。
向府地處繁華,出門走不久便是集市,一路上人們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小姐之前不喜世俗,少有出門走動?,F(xiàn)在向謹眠帶自己出來,紅荊也露出新奇的表情,在各個攤位上走走停停。最終停在一處手工玉刻的攤子前。
“小姐,要不讓他給您刻一個吧。”紅荊拿起一個成品細細觀摩,玉質(zhì)無暇,雕工細膩,最后印出的漢字挺拔清晰。
向謹眠雖說是出來逛街,但實際上是考慮到向府隔墻有耳,怕擾亂了自己的計劃。既然前世事發(fā)導(dǎo)火索在永茶鎮(zhèn)堤壩崩潰,那么現(xiàn)在這個地方暗處必定有動靜。
“小姐?”紅荊拽了拽向謹眠的袖子。
她這才回過神,笑著點點頭應(yīng)了,并讓攤主為紅荊也刻一個。紅荊不好意思地笑了,向謹眠卻忽然壓低聲音對她說:“你這幾天找個靠譜的人,讓他去永茶鎮(zhèn)跑一趟?!?p> 紅荊欲說話,又被尚謹眠打斷道:“別多問。”
“小姐,我倒不是多嘴想問。而是這靠譜的人手,咱們實在沒有?!?p> 尚謹眠這才反應(yīng)過來,從自己出生開始,除了紅荊白芷是自己一路帶出來的,剩下的人便也都是府里安排的人手,難保不會有其他耳目。而自己在前世對此毫不在意,沉浸于書海世界的她,只要被別人照顧妥當(dāng)就好了,要自己的人手做什么呢?而這樣的苦果,她現(xiàn)在便立馬嘗到了。
望著攤主熟練的雕刻動作,尚謹眠只得無奈道:“那今晚我們親自去一趟吧。”
紅荊面色猶豫:“那府里該怎么辦?萬一他們發(fā)覺……您的名聲豈不是又折一遭?”
尚謹眠心中早有打算,但也不再做聲,只點點頭讓紅荊放心。
攤主是個利索的手藝人,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刻玉的動作上。那雙手雖然粗糙,但刻起來動作輕巧,可見他的工藝十分精湛。
“小哥,我們先到別處轉(zhuǎn)轉(zhuǎn),這幾兩銀子是定金,過一段時間再來取。”
那小哥抬眸看她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又沉浸在雕刻的世界里了。
尚謹眠拉著紅荊又到處逛了逛,花了些銀錢替紅荊置辦了一些首飾,讓紅荊十分受寵若驚。
“小姐這真是使不得啊。”
“這有什么,你在我身邊服侍多年,我還能委屈了你不成?”尚謹眠一邊說著一邊又拉了紅荊到鏡子面前,為她插上了一支梅花琉璃簪,“這支最配你了?!?p> “那只好讓小姐破費了?!奔t荊看著鏡中的自己,面色越發(fā)紅潤,插上了發(fā)簪也顯得整個人貴氣了起來。
又逛了好一陣,尚謹眠看天色已晚,便雇了輛馬車向永茶鎮(zhèn)出發(fā)。上了車,紅荊掀了簾子確定左右無人注意才低聲對向謹眠道:“小姐,這府里如何是好,萬一夫人小姐找您該怎么辦?”
尚謹眠微微一笑:“府里早就安排了,找了一個和我相似的丫頭在床上躺著呢。要是有人找,便說是前幾日喝了酒又著了涼身子不適。反正也是大姐起的頭,想是不會再刁難的?!?p> 紅荊這才放下心來,可轉(zhuǎn)念一想,小姐這性格實在轉(zhuǎn)變得也太大了些。自從那日酒醒,便不似之前清高,反倒有些捉摸不透了。
“紅荊,我自是會好好待你。我知你心中迷惑不解,但有些事我不便開口。你只需知道,你是我的人,無論如何我都會護著你?!鄙兄斆叻路鹂赐讣t荊心中所想一般,但紅荊卻沒想到尚謹眠一開口話語便如此沉重。
一時間,紅荊說不出什么話來,望著尚謹眠堅定的雙眸,最后只憋出一句“多謝小姐抬愛?!?p> 感到車身愈加顛簸,耳畔的嘈雜聲也逐漸遠去,尚謹眠推斷出自己已身處郊區(qū)。趕路還是花了點時間,蒼穹完全黯淡下來,兩旁的樹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
尚謹眠掀開車簾,她知道不遠處便是永茶鎮(zhèn)入口。從這里望去,見不到一點燈火,漆黑一片。見此情景,她只輕聲吟了一句:“寂靜阡陌滾車轍,只留蟲鳴替人語?!?p> 令人沒想到的是,馬車并未按照尚謹眠預(yù)想的方向前進,而是偏離了正在行駛的路線,轉(zhuǎn)向了旁邊的一處羊腸小徑。
“停車!”尚謹眠馬上察覺了出來,立刻喊道。
車夫未作絲毫回應(yīng),一言不發(fā)地繼續(xù)前行。
紅荊見狀,不由得也慌亂了起來?!靶〗悖鍪裁词铝??”
眼見位置越來越偏遠,尚謹眠不由得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萬一這馬夫是個殺人慣犯或者在這種深山老林里……最終她心下一橫,握住紅荊的手之后才感到自己手心原來一片冰涼。她低聲而果斷地對紅荊道:“我數(shù)到三,咱倆一起跳車?!?p> “小姐!”紅荊不明白眼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滿臉擔(dān)憂。但她信任小姐,也隨之點點頭。
“三、二、一,跳!”
她們從車間一躍,在山地上滾了幾滾,兩人都在不同程度受了些傷。事實上,紅荊傷得更重一些,她有意自己先一步跳車,讓小姐摔在自己身上。
尚謹眠的痛感沒有那么明顯,還能站起來拂掉衣服沾上的草枝。紅荊只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紅荊!”尚謹眠立刻意識到紅荊所為,但現(xiàn)在不是關(guān)心的時候,關(guān)心則亂。況且,前有不知根底的車夫,后有永茶鎮(zhèn)等著調(diào)查。正為難之際,紅荊看出了尚謹眠的猶豫。
“小姐,這里我拖著,你趁機去永茶鎮(zhèn)?!?p> “不行!”尚謹眠不待思考,直接否定了紅荊的想法,“這樣,咱們也不用走遠,我剛才看到旁邊幾十米地勢低洼,你且忍著痛隨我一起躲在那里?!?p> 紅荊吃力地站起來,搭在了尚謹眠的肩膀,兩人一瘸一拐地在低洼處躲了起來,也順勢用泥土落葉偽裝了自己。
預(yù)料之中的腳步聲并未響起,兩人屏住呼吸,只聽得那馬車聲漸漸遠去。躲在坡下的兩人狐疑地對視,尚謹眠拍拍紅荊示意自己前去試探,爬上來泥破才發(fā)現(xiàn)四周真的無人,只有那兩行車轍印消失在小道深處。
尚謹眠仔細觀察后動作變得大膽了起來,她的步子邁得又快又大,急急忙忙順著山地的小道進入了永茶鎮(zhèn)。她這才發(fā)覺,原來那車夫所走路線是通向永茶鎮(zhèn)的另一條路,但這條路向來隱蔽,尋常人都不知此路的存在,這車夫怎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