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干什么?”鄧隊長朝離去的兩人抬了抬下巴。
“他現在負責保護我閨女,看看今天發(fā)生的事兒,這一手兒還真做對了。老鄧,你也在這派個人吧,最近幾天不太平?!?p> 鄧隊長踢了踢地上的彈殼,“好吧?!?p> “讓他配上槍?!?p> 小李子和魯樹肩并肩朝學校走去。
“你父親是個真正的硬漢。”
“我更希望他不是,”魯樹捋了捋頭發(fā),這個動作令小李子心跳了一下,“我喜歡有個正常一點的父親,不會朝拿槍的歹徒沖過去,不會七老八十了還像年輕人一樣打架,可能因為我是女孩兒的緣故吧。”
“可能吧,我是說,我覺得老魯挺酷的,他是我們警局的傳說,出生入死,破了很多案子,救了很多人。做我們這一行的,時間久了,要么怕死怕得要命,要么就會變成瘋子,老魯變成了英雄,這就太厲害了。”
“你也會這樣嗎?”
“也許吧,誰知道呢,我還年輕?!?p> “你比我大六歲吧?!?p> “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才上高中吧,小女孩一個。”
“你不知道女孩兒比男孩兒成熟得早嗎,我那時就比剛大學畢業(yè)的你成熟了?!?p> “是嗎,”小李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哦,你那時罵我臭小子,就是這個意思嗎?”
“不是,那單單是嫌你不講個人衛(wèi)生,臭烘烘的?!?p> “哦,那還是嫌我不成熟更好點。”小李子訕訕地說。
“嘻嘻?!?p> 兩人進入了學校,周圍都是朝教室跑的小學生,他們的尖叫聲令說話變得困難,一個看起來和魯樹年齡差不多的女教師大聲和魯樹打招呼,她露出洞悉一切秘密的微笑,眼光在魯樹和小李子身上連接著,兩手的食指還小小地做了一個合攏的動作。
“她也是語文老師?”小李子問。
“不是,教務處的,她好像覺得關心每個老師的每件事兒都是她的責任?!濒敇渫铝送律囝^。
“每個單位都有這樣的人。”
“我想也是?!?p> 魯旦在劉隊長那里喝了紅茶,把案子的事兒說了說,然后打道回府,發(fā)生了中午的事兒,晚上那些人一定會消停些,就讓小李子陪著魯樹,他這個老頭子還是回家歇歇吧。
何況,現在他和魯樹在一起,反而會給她帶來危險,小李子也不錯,至少今天他表現得不錯。
村口圍著一些人,和往常不一樣的是,人多了倍許,魯旦向來不喜歡在閑聊中消耗生命,而且他很慶幸增長的年齡沒有摧毀他這個習慣。
“老魯,老魯,過來,”老林家的看到魯旦,熱情地揮著手,“大消息,大消息?!?p> 魯旦指了指樓上,“我有點累,要上去休息一下?!?p> “累什么累,你壯得像頭牛,也會累嗎?快過來?!?p> 魯旦嘆口氣,這女人有種本事,她和別人之間發(fā)生的一切不快對她來說都可以是過眼云煙,前提是,那些不快是她造成的。
“快點說,我要上去喝一杯?!濒數┰密囎?,點上煙,滿腦子想著把自己扔到堂屋那個舒服的躺椅上,做為代替,他坐到了臺階上。
“你知道嗎?”老林家的神神秘秘地擠著眼睛。
“不知道。”
“你不知道?”老林家的表情很驚訝。
“你不說我怎么知道?!?p> “大事兒,大事兒!”老林家的洋溢著做為信息傳輸者的自豪,“這里要拆了。”
“誰告訴你的?”
“有個大個子闖到村里來了,”老林家的壓低了聲音,“他是張軍的朋友,就是他說的,應該錯不了,華北城三期?!?p> 老林家的很高興自己引起了魯旦的興趣。
“什么時候的事兒。”
“不久前,你知道,沒多久,剛剛發(fā)生的?!?p> 每次和老林家的說話,魯旦心里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樣,他調整了一下氣息,“很可能只是謠言,這發(fā)生過很多次了?!?p> “這次恐怕會是真的了,老魯,你總是太悲觀,”老林家的譴責地看了魯旦一眼,“你關系多,問問,拆了后怎么分,按人頭還是按面積?”
“我恐怕……”
“要是按人頭的話,我就讓我家小林快點結婚,他和他那個女朋友都談了三四年了?!?p> “小林不是在省城工作嗎?”
“讓他們回來就好了啊,如果按人頭分的話,這一下就多了兩個人,就是以后他們不回來住,也可以把分的房子租出去,賣了也行,我也不用擔心小林娶不上媳婦了。你知道現在娶個媳婦兒要花多少錢?又是買房,又是買車,又是彩禮的,嚇死人了,比買賣人口都貴,聽說從南邊買個媳婦兒幾萬塊錢就行了,還不會要這要那的,不過好像要用鏈子鎖起來,太麻煩了,你真好,就一個女兒,什么心兒都不用操……喂,你去哪兒,我還沒說完,記得幫我問問啊……”
這是張軍的什么新招數嗎?拆了他的房子?不知道老林家的在興奮什么,她難道不知道這棟樓沒有房產證嗎?是的,村里也沒有房產證,但是村委會很強勢的,而他們只有孤零零的一座樓,沒有物業(yè),沒有人管,再加上一個惡意的開發(fā)商,魯旦可以想見會出什么問題。
他突然對老林家的有些愧疚,對整個樓上的人都有些愧疚,沒想到他以這種方式連累了他們。也許老林家的偷他的金魚活該受到報應,但是不管怎么說,這個報應也有點大了。
他中槍的腿開始隱隱作痛,魯旦放置好了酒,一屁股坐到躺椅上,先喝了一大口,這才躺了下來,閉上眼睛,身上所有的細胞都舒服地呻吟了一聲,他伸了伸懶腰,感覺有些關節(jié)、筋骨和肌肉被調整到了最合適的位置,這才放下了手。
事情變得越來越復雜,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整件事情,喝點酒也許會有助于思考。
一架小型無人機朝酒店飛去,落到了室外停車場一輛加長轎車上,黑妞拿起無人機,扔到了后備箱中。
車中,宋錯正皺著眉喝酒,黑妞心情有些激動,靠著車門點了一根細長的女士煙,抽了起來。
她確定自己愛上魯旦了,這是一種新鮮的感覺,是她從沒有在任何男人、包括她的前經紀人和宋錯身上體會過的感覺。
剛剛,無人機傳來的圖像中,魯旦輕松地擊敗了那些蠢貨,簡直像電影中發(fā)生的那樣,而他就像一個夕陽英雄,一個老派硬漢,帶著神秘的歷史和頹廢的外表,還有那種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迷死人了。
“黑妞?!彼五e有些沙啞的聲音從車里傳來,黑妞豐滿的臀部頂著轎車的車窗下沿,腰完成了一個很好看的曲線,放在平時,這幕景象會令宋錯很有興致,但是現在不會。
“恩。”
“今天晚上,你去一趟魯旦家?!?p> 黑妞輕輕晃動了一下,好像自己的心思被宋錯發(fā)現了一樣,“做什么?”
“干掉他,”宋錯有些煩躁,黑妞熟悉他這種狀態(tài)下特有的沙啞嗓音,“做得利索點,我去處理一下那些笨蛋?!?p> 加長轎車開走了,黑妞發(fā)了好一會兒呆,看了看時間,撥通了孔麗的電話,“喂,妞兒,該你進進地主之誼了,找個地方玩玩吧。”電話里說了幾句什么,黑妞掛掉電話,鉆進了一輛黃色甲殼蟲中。
加長轎車停到了距離派出所一個路口的位置,那些槍手剛剛被押進去不久。宋錯把墨鏡朝上推了推,拉開吧臺抽屜,裝了兩顆手雷在唐裝上衣口袋中,口袋致命的鼓了起來,他推開車門,朝派出所走去。
他在這個所里蹲過幾天,對這片很熟悉,宋錯希望這些年大拆大建沒有對里面的布局造成太多的影響。
加長轎車跟著他,停在了大門口,宋錯走了進去,外面陽光太強,他站在門口停了片刻才看清楚里面的樣子。
沒有太大的變化。
所里很熱鬧,想來關進去幾個槍手對一個平靜小城市的小派出所是一件大事,拘禁室外面圍了一圈警察,即使宋錯不熟悉這里,也能輕易地找到關押那些蠢貨的地方。
他也圍了過去。
一個警察抬頭看了他一眼,宋錯體面的穿著令他的語氣客氣了點,“你干什么?”
“哦,找人。”宋錯朝四周看了一眼,沒有人注意他,連和他對話的警察對他也失去了興趣,重新看向那幾個槍手,不過那幾個槍手確實也夠看的,頭破血流的頭破血流,哼哼唧唧的哼哼唧唧,個個可憐相,這就是臨時找一些癮君子的后果吧。
宋錯站在人群后面,在口袋中拔出了手雷保險,從一堆腿中間丟進了拘留室。
一時之間,沒人看出那是什么東西,其中一個癮君子還拿起一個看了看。
“手……”終于有一個警察喊了出來,第二個字被劇烈的爆炸聲吞掉了,宋錯在門口停了一下,外面真熱啊。司機出來,幫他開了車門,宋錯站在車門口,回頭看了一眼,里面真熱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