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加一滿頭大汗的來到集結(jié)點,一眼就看到坐在原來位置上的阿黃。
他的眼神好像沒有焦距,卻又無比專注于掌心里的手機。烏黑的頭發(fā)被風散落在耳側(cè),徒添了幾分灑脫不羈。長長的睫毛,上下?lián)溟W著,白皙的皮膚尤為突顯俊美的五官,再加上極致的臉型,更是氣宇軒昂,陽光撒在他身上暈出一層很干凈的清氣。
王加一盯著他,看了許久。
可能覺察有人過來,萬梓旭猛然抬起頭。一看是王加一,他羞赧地抓起身側(cè)的礦泉水,遞向空中。
王加一動了動嘴唇,想開口說些什么,最后莞爾一笑。不知為什么,和他待在一起,好像只有安靜才能詮釋所有的心聲,一張口就破壞了氣氛。
“你就是萬梓旭?”
那個瘦高的男子看著黃色外套。
“嗯”,細小的聲音勉強能聽到。
“你年紀太小了,很多地方都不要。你跟這個姐姐一起,去一個要你的地方吧?!?p> 男子說完,吧嗒一聲響,手上的香煙又亮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悶了好久輕輕吐出來,仿佛彈落的煙灰都充滿了寂寞。
王加一看著他,這人真是個大煙鬼,煙癮這么重,難怪一嘴黃巴巴的牙。
“環(huán)境好,工資不太低就行?!?p> “小小年紀,還挑肥揀瘦的,能進去就不錯了?!卑⒄\瞇著眼睛,吹了一個煙圈,臉上顯露出深深的憂郁。
空氣中夾雜著濃烈的煙味,王加一總覺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但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她在腦海中盤桓了許久,哦---終于,想起來了。
她定睛看著瘦高男子,環(huán)顧一圈,然后問道,“昨天的那個,那個黑色鴨舌帽男生呢?怎么沒看到他?”
阿城遲疑了一下,停頓片刻,夾著香煙笑道,“他呀,今早就出發(fā)了,他去了我們家其他單位?!?p> 王加一瞬間蒙了。他,他已經(jīng)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阿誠說完,摁滅煙頭,起身走了。
王加一轉(zhuǎn)頭又看向萬梓旭,雖然她依舊迷惑不解,但仍想再確認一番,“阿黃你覺得呢?即便出發(fā),也不能這么早吧?昨天說就一個集結(jié)點,今天怎么還有提前出發(fā)的?”
“身份證還在他們手上,現(xiàn)在想走也沒辦法,先去看看再說?!?p> 萬梓旭漫不經(jīng)心的說完,垂下了頭。
十點鐘的光景,太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不一會兒就有些發(fā)燙,王加一起身挪了挪位置,冬天的陽光確實令人喜歡。
她抬眼一瞧,那邊的空曠處已經(jīng)站了很多人。大包小包的被褥、包袋堆攏在一起,王加一不由得喃喃自語道,那些人也是一起的嗎?
萬梓旭也跟著望了去。
一輛灰色面包車停在夾道的馬路旁,一個男人吆喝著,過來點名字,一群人陣仗似的跟著瞬移。
“看這情況,準好不到哪里去!”
王加一嘆了口氣,隨即抬腳向吆喝的方向走去。
司機跳下車,后面出來幾個壯漢,七手八腳的往后備箱塞放行李。他們使勁地壓,拉,拽,擠著,終于,不堪負重的后蓋,砰的一聲合上了。
他們長吁一口氣,現(xiàn)在輪到人了。
王加一有些失望,本以為是大客車,不想這么的寒磣,二十幾個人像麻花似的扭在一起,活生生摁在車的肚子里。她好擔心路上一個顛簸,車子就散架了。
有了之前的擔心,整個路上她只得屏住呼吸,盼著快些到達。
因為都到這份上了,實在是沒得選。畢竟王牌在人家手里握著呢!
……
突然,車子停了,王加一看了眼手機,終于到了呵,她哭喪著臉,看著窗外透亮如洗的天空,飄動的很快的云層,東倒西歪的綠植,她實在開心不起來。
司機打開車門,車里的人嘩啦啦的跟著往外跳,猶如沸騰鍋里待下的餃子。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可不就是這般景象麼。
王加一腳尖剛著地,呼天搶地徹骨的寒,讓她抖了一個機靈。這里好冷?。?p> 她瞅了一下四周,偶有穿著工廠標識字樣的人路過,前方稀稀落落的獨棟房屋,一眼望不到頭。
此時,初來乍到的他們就像一個個新奇的孩子,朦朦朧朧睜開眼,還未學會說話,每個人的手中就多了一張IC卡。
大家站在廠區(qū)外的風口里,大眼瞪著小眼。從下車到現(xiàn)在差不多一個小時了,無盡的漫長時光讓他們感受不到一丁點的溫度。
王加一繃著一張臉,腮幫氣得鼓鼓的。本想著這次出來體驗一下與眾不同的生活,順便游覽一下大江南風景,可是,美滋滋的愿景就這樣……嗚嗚嗚,越想越難過。
不一會兒,一個脖里掛著藍牌的人出現(xiàn)了,大家呼呼啦啦地圍成一圈。
他招招手,隊伍自覺的排成一條長龍,那是去餐廳的方向。
大家有序的排著隊,不止一人勾著脖子看向打飯窗口。
王加一看了看,這跟學校的食堂差不多啊。不過這里只有兩個打飯窗口,右側(cè)的菜品,幾乎沒有葷,左側(cè)是面食。一大盤雞腿醒目的放在案臺上,這是她看到的唯一葷菜。
額,有些寒磣,到底不能跟學校比了。
王加一讓阿姨打了份炒河粉,扭頭看了一眼身后,好像一直沒看到阿黃。他沒有來嗎?
才一會兒,一大波一大波掛著牌子的人,像潮水般涌了進來,堪比植物大戰(zhàn)僵尸的豌豆炮。
呵呵,王加一好想笑,苦笑竟是真的。
她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著實心酸啊,體驗生活,真不是嘴巴上說說而已。實踐的時候再感受一下,才最最刻骨銘心。這就是傳說中的實踐出真知嘛?
她隨意扒拉幾口,實在吃不出什么滋味。
額,那個不是阿黃嘛,王加一一頭的問號,難不成真不餓?
他站在灰不溜秋的面包車跟前,好似跟王加一隔著的不止一道透明的玻璃。
待她走近阿黃跟前,王加一才緩緩開口。
這好像是他們之間第二次交流吃飯的話題,王加一也很無語,為什么每次都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深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