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的山路上,李石腳下生風(fēng),朝著山頂飄去。
是的,沒錯,飄。
此時若是有第三人在場,就會看到李石像是一片樹葉般輕盈,正順著山間的輕風(fēng),速度極快地往前飄。
仗著自己的制符技術(shù),李石開發(fā)了不少在野外活動時,頗為實用的日常符篆,而且向來舍得大把地往自己身上用。
比如此時,他使用的就是進階版隨風(fēng)符,利用的是風(fēng)屬性陣法,將風(fēng)力聚集在他的雙腿之上,行走起來不僅其快如風(fēng),疊加的小型聚靈陣法,還能自動充電繼航,延長時效。。
再比如他身上,還有一張匿息符,一張攻防一體符,和一張隱身符。
匿息符可以驅(qū)避蛇蟲鼠獸,攻防一體符自然是防患于于未燃,至于隱身符,則是提前預(yù)備,就放置在靠近手腕的袖袋中,可以在必要時立刻激發(fā),逃之夭夭。
凡此種種,在李石的儲物袋中,可說是應(yīng)有盡有,而且這些門類繁多的特殊符篆,都是經(jīng)過實踐檢驗的,是在野外暢行無阻的最佳保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些野外利器,都只是一階符篆,耐久度有限。
他如今尚未筑基,雖然用些手段,可以發(fā)揮出超越自身境界的戰(zhàn)力,但卻無法煉制高一階的符篆,所以這也是他想要尋求突破的另一大原因。
一個半時辰前。
在感慨一番刷副本情結(jié)之后,李石站在一處高高的山崗上,寧心靜氣,神識鋪展開來,試圖感應(yīng)當(dāng)日引動《辟邪真經(jīng)》共鳴之物的所在。
小半個時辰過去,李石毫無所獲,眼前不由得浮現(xiàn)出當(dāng)日在共鳴之時,他的神識有那么一瞬間探入了真經(jīng)之中,所看到的景象。
以往他的神識只能停留在第一頁,除了那觸目驚心八字真言,什么都看不到,但當(dāng)時他的神識探入,似乎看到了一個豎直的長方形。
這可是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的景象。
盡管只是驚鴻一瞥,而且那東西還隱在一片金光之中,但他直覺那是一座石碑,
所以在感應(yīng)無果之后,李石嘗試著再次用神識觸動識海中的《辟邪真經(jīng)》,希望能得到一點點提示。
只可惜《辟邪真經(jīng)》毫無反應(yīng),仿佛那日的共鳴,只是李石的錯覺一般,在看到那八字真言之后,神識就像是撞到墻壁的小球一樣,照舊被反彈了回來。
好叭。
李石長出一口氣,慢慢平復(fù)心中升起的些許焦躁。
遇到這種情況也不是頭一次了,這些年他早就被真經(jīng)磨得沒了脾氣,此路不通就另尋他法吧。
收回鋪展開卻同樣一無所獲的神識,李石掏出一顆骰子,隨手向上一拋。
這骰子可是個好東西。
當(dāng)初那人拿出來的時候,李石還以為是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差點就兩眼淚汪汪了。
好在他及時發(fā)現(xiàn),這骰子上的,是東南西北上下六個字,而不是一到六的點數(shù),這才沒有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泄漏自己最大的秘密。
骰子是骨質(zhì)的,外形看起來,跟前世牌桌上的沒太大的區(qū)別,表面也沒有任何陣法紋路,但卻是一件玄而又玄的氣運之寶,可以在遇事不決的時候,來幫助自己做出選擇。
像是這種撞大運的事情,在上輩子李石是絕對不信的,但在這個有修有妖有靈氣的世界,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沒辦法,誰讓這東西真的是百試百靈,而且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他就是再鐵齒,在復(fù)合鋼的事實面前,也不能不心服口服了。
骰子骨碌碌轉(zhuǎn)著在半空中停住,與李石視線平齊的一面上,是一個篆體的東字。
就往東走。
李石二話不說,收了骰子,辨清方向就一路往東,逢林穿林,遇水過水,見山爬山,直到現(xiàn)在,四周的景色依舊沒有什么大的變化。
眼見前面又是一片綿延的密林,李石正暗自感慨這綠化工程太過到位,就聽到隱隱的獸吼聲傳來。
有情況。
李石心中一動,倒沒想著要改變前進方向,而是加快速度,朝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飄去。
不過在靠近現(xiàn)場的時候,他還是出于謹(jǐn)慎,激活了自己袖袋中的那張隱身符。
有匿息加隱身的雙重保險,即使此地哪個人有探查的法器,也絕對無法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獸吼雜夾著人類的呼喝聲,李石放心地靠過去,就見下方一處闊大的凹地之中,有七八個修者,正與一頭吞云獸纏斗。
吞云獸是一種低階妖獸,外型酷似老虎,頭頂有白毛,背上生有雙翼,因為四足如雪,又能夠噴吐具有毒性的霧氣而得名。
李石并不認(rèn)得那幾人,只是從對方的服飾上分辨,應(yīng)該是三門之中熾焰門弟子。
顯然對于他們來說,這頭一階吞云獸并不難對付,李石到的時候,七人之中只有四人在戰(zhàn)斗,另外有三人則站在一旁觀站,還不時出言指點,似乎是將這場爭斗,當(dāng)成了一次野外練手。
李石看了幾眼,正打算偷偷繞過去,腳下忽地一頓。
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不動,他的神識已然鋪展開來,悄然探向左后方。
果然有人正在快速靠近,在看清那人的面容之時,李石不由得暗罵一聲這該死的緣分,竟然是伍向明那個變態(tài)。
真沒想到他都挪移了,還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又浪費了不少時間,竟然還能跟這家伙遇到,簡直是沒天理了。
李石靜靜地待在原地,看著伍向明很快到了凹地邊緣,只是稍作打量,便快速離開,似乎是趕著要到什么地方去。
就這。
就這?
就這!
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逃跑,卻沒想到伍向明有如黃鶴一去不回頭,李石頓時瞪大眼睛。
還能不能行了?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不是說好的,能殺多少殺多少嗎?
你丫挺的咋就跑了?
那么大兩個眼睛是出氣的嗎?
沒看到下面有七個大活人嗎?
李石一連串地瘋狂吐槽,一邊面色扭曲地起身,義無反顧地朝著與伍向明相反的方向潛去。
還好那家伙的方向跟他不一致,否則他還得考慮一下,要不要改變路線。
接下來李石又是一路順風(fēng),期間也遇到了零星的五六拔人,但沒有再看到伍向明的身影。
不過李石心里還是有些犯嘀咕。
摸出昨晚到手的通訊器,里面又多了幾條留言,都是伍向明發(fā)來的。
估計就是詢問他在什么地方。
李石根本不會回應(yīng),也沒看,直接在通訊器外又加了一層屏蔽后收入儲物袋。
這變態(tài)肯定是在謀劃著什么。
雖然滿打滿算只接觸了不到兩天,但他已經(jīng)看穿了伍向明搞事本搞的真面目。
凡是有他摻和的,就不可能沒有陰謀。
只是不知道他們圖謀的究竟是人,還是這天一密境中的什么東西。
即便現(xiàn)在,李石還是沒打算真跟伍向明對著干,只要雙方的最終目標(biāo)不撞車,他并沒有多管閑事的心思。
繼續(xù)向前,在越過一片亂石灘后,李石進入了一個山坳。
這處山坳四面環(huán)山,但并不是完全封閉,站在高處,可以看到東西南北各有條一線天,連通內(nèi)外。
李石還注意到,在這四面的山嶺之上,散落著數(shù)十根形制不一的石柱,其中一大部分略有殘損,一時也看不出原本的具體用途。
他信步走到距離最近的一根石柱前,正想要仔細(xì)研究一番的時候,視線無意中一轉(zhuǎn),整個人頓時愣在原地。
這根石柱立在一處突出的山崖上,李石走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側(cè)面下方有一個小小的洼地。
而那洼地之中,正上演著一場不堪入目,讓觀者血壓爆升的罪惡大戲。
其中飾演加害者的,是惡名昭彰的老熟人葉四良,還有他的幾個跟班小弟。
被害者也舊面孔,那個站在謝家隊伍最后的綠衣女子。
直到此時,李石依舊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卻不妨礙他胸中怒火燃燒的規(guī)模。
在密境開啟之前,聽到葉四良等人要對付綠衣女子,李石也猶豫過要不要插手。
他不是圣父,也沒有除暴安良,或者說見義勇為的想法,畢竟在這樣一個靠拳頭說話的世界,那根本行不通。
最后李石做了個折衷的決定,如果沒遇到,那就當(dāng)不知道。
萬一老天爺看不過去,偏偏讓他碰個正著,那就視情況而定。
事有可為的話,就不妨為一為。
事不可為,那當(dāng)一回俊杰也不可恥。
做人有的時候還是駝鳥一點好,不必非要豁出破頭撞金鐘。
李石原本想得挺清楚,也認(rèn)為自己足夠理智,只是事到臨頭,目睹眼前的慘狀,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僅無法做到視而不見,甚至還生出了一絲絲殺人的沖動。
下方那片被山崖遮擋的洼地之中,綠衣女子被吊在樹上,整個人呈大字型被捆住手腳,長發(fā)披散,衣衫凌亂,啞聲慘叫。
樹的四周,幾個跟班隨意站立,淫笑連連,不時地發(fā)出叫好聲,仿佛給正上下其手的葉四良鼓勁一般。
而葉四良則活脫一頭發(fā)情的野獸,伏在毫無反抗之力的獵物身上懲兇。
眼見綠衣女子的最后一道屏障即將失守,馬上就要慘遭蹂躪,剛好讓李石趕了個現(xiàn)場。
這種情況下,根本容不得他多想,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救人。
電光石火之間,李石已然沖了下去,自然也沒有注意到,佇立在他身后的那根石柱之上,隱約有一道流光閃現(xiàn)。
“吼!”
震天的咆哮聲,在小小的洼地中回蕩。
葉四良在跟班們的驚叫聲中抬起頭,只見一頭身長過丈的妖獸雙頭梟,從半空中俯沖而下,朝著他們直撲而來。
兩個鋒利如刀的長喙閃電般劃過,幾乎將空間都切割開來。
“快跑。”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跟班一轟而散,葉四良也不敢怠慢,當(dāng)下顧不得自己衣衫凌亂,身上只剩下件底褲,就那么四敝大開地抽身后退,撒丫子就跑。
雙頭梟一聲厲嘯,從幾人的頭頂?shù)涂章舆^,盤旋而上,復(fù)又俯沖而下,帶起陣陣狂風(fēng),更是引出一陣陣鬼哭狼嚎。
此時李石已然沖到了樹前,趁著無人阻攔,直接一道靈光斬斷繩索,另一手接住無力栽倒的綠衣女子,一邊還在心里暗自納悶。
今天的這幻獸符怎么如此給力?
他用的這幻獸符,說白了就是扯大旗嚇唬人,精髓就在于快穩(wěn)準(zhǔn)三個字上。
快是指敵人退得快,幻獸一出,先聲壓人,敵人看到第一時間只能想到逃跑。
穩(wěn)是指自己心里穩(wěn),幻獸符模擬的妖獸,無論形態(tài)氣勢,還是散發(fā)出的威壓,都與真的一毛一樣,一旦出現(xiàn),五息之內(nèi),即便是金丹境也根本看不出破綻。
至于最后一個準(zhǔn),則是說一出手一個準(zhǔn),只要在是關(guān)鍵時刻拿出來,不僅能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還保證可以爭取到必要的時機。
所以在剛剛那種千鈞一發(fā)之時,這也是唯一能夠救綠衣女子于倒懸的方法。
只是這幻獸符激發(fā)之后的威力,取決于其中所封印的妖力強弱。
而妖力提取不易,李石在煉制手上這一批幻獸符的時候,出了點小差錯,幻化出來的妖獸,在理論上,是不可能制造出如此聲勢的。
看著五息過后,氣勢依然不減的雙頭鳥,李石頭頂滿是小問號,一邊將綠衣女子放到地上,又順手從儲物袋中扯出一件備用長衫,將她脖子以下包個密不透風(fēng)。
不管什么時候,都牢記保持君子風(fēng)范。
這才是我輩穿越人的新風(fēng)采。
現(xiàn)在好了,人他是救了,接下來要怎么辦?
趁著雙頭鳥自動延時,葉四良等人還沒有看出破綻,李石腦中飛快地思索對策。
由于場面過于混亂,而李石的全副心思,都在如何快速脫身之上,所以他壓根沒有注意到,此時四面山嶺之上,那些散落的石柱都散發(fā)出極微弱的光暈。
“他姐姐的,這是怎么回事?”
“都站住,不要跑了?!?p> 這個時候,符篆中封印的妖力耗盡,雙頭鳥的身影開始快速渙散,什么威壓氣勢自然也蕩然無存。
跟班之中一個筑基后期最先回過神來,當(dāng)即大喝一聲,提醒其他人上當(dāng)了。
葉四良停下腳步,回頭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樹下的李石,和他身旁地上蓋著件長衫的綠衣女子,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大喝一聲。
“孫正成,又是你?”
李石聽得倒是一愣。
又?
他眨了眨眼。
難道孫正成以前也干過這種事不成?
若真是如此,他倒要對姓孫的刮目相看了。
敢情還沒壞到底,雖然跟變態(tài)為伍,倒也干過幾件人事。
“孫正成,你小子是不是活夠了。”
葉四良可不知道眼前的此孫正成,非彼孫正成,吼叫著沖上來兜頭就打。
對于孫正成敢壞自己的好事,還讓自己如此狼狽丟臉,葉四良大為光火,出手就是殺招,直奔要害。
李石自然不會站著不動,當(dāng)下上前一步,抬腿就是一腳。
“你他姐姐的還敢還手?!?p> 葉四良像是沒想到,眼睛頓時瞪得更大,同時身體扭轉(zhuǎn),極力想要躲避。
只是此時他的后勁已盡,再想抽身根本來不及,被李石一腿踢中小腹,頓時倒飛出三四丈,摔倒在地,猛地噴出一口夾雜著碎肉的鮮血,顯見是已傷及臟腑。
“你……”
一眾跟班頓時一驚,他們是根本沒想到,孫正成竟然真敢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