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
豬仔們主動踏上祭臺,還自覺地站好了位,伍向明這個血手屠夫,自然也不會有半點客氣。
他躍至半空,抬手一甩,山谷四周頓時泛起一陣陣靈力波動,數(shù)十根石柱光華暴漲,瞬息之間,一個灰白色的透明光罩顯現(xiàn),將整個山谷覆蓋其中。
下方,立刻又是一陣騷動。
如此怪異的情形,早已讓下方眾人不安,那些手握羅盤的各家領(lǐng)頭人,一邊互相對峙,一邊暗自驚疑。
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是再遲鈍的人,也意識了到不對勁。
眼前的一切,跟師長的交待或者他們原本的預(yù)想完全不同。
不僅如此,手中那關(guān)鍵的羅盤,在進(jìn)入山谷之后就突然失靈,無論如何擺弄,也沒有半點反應(yīng),再看看有這如菜市場的寶地。
處處都透著古怪,不得不讓他們聯(lián)想到最壞的可能。
這是個陷阱。
他們。
上當(dāng)了。
所有人都如墜五里迷霧,整個山谷被灰白光芒籠罩,伍向明驟然現(xiàn)身,頓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那里,有人!”
“怎么回事?”
“哪里來的霧氣?”
“那是誰,哪家的?”
“……”
眾人慌亂抬頭,驚呼聲不斷。
其中烈火門幾人,自然認(rèn)得出伍向明,只是此時身邊一片混亂,可說是群情激憤,他們也不敢冒出頭來,只能暗自腹誹,一邊嘀咕這劇本好像不大對勁,一邊舉目四顧,想要找到葉四良等人的蹤跡。
看到眾人驚恐萬狀,半空中的伍向明怪笑一聲,大喝道:“下面的豬玀們聽著,我是你們的送葬人,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一陣喝罵。
“放屁?!?p> “狂妄小兒?!?p> “你是個什么東西?!?p> “……”
這些人雖然大都是筑基中后期,但其中也不乏筑基八重九重,甚至只差一步,就能晉升金丹境的大圓滿。
即便是在密境外,他們也算得上一方高手了,更何況在密境之中,金丹絕跡,他們就是此地的戰(zhàn)力天花板,自然不會將一個撐死筑基七重的伍向明看在眼中。
不僅僅是出言呵斥,有那心急氣躁的,已然二話不說出手攻擊,更有一個筑基大圓滿的青年修者,一躍而起,朝著半空中的伍向明撲去,似是打算一舉將人擒獲,再論長短。
山崗上觀戰(zhàn)的李石見狀,不由暗罵那人沖動。
看著濃眉大眼的,偏偏就不長腦子,也不知道怎么在這個年紀(jì),修到筑基大圓滿的,連點子城府都沒有。
合著這滿坑滿谷的人,都是廢物,就你一個大聰明,一個高手,別人在底下放招試探,你就直接上門送人頭么。
就伍向明那個殺胚,上來兩個可能切四段,上來一個,怎么都要給你砍三段,真來了興致,分分鐘片盤菜也不是不可能。
李石背著手一動不動,對于這種人,他向來都奉行“你高興就好”原則,根本不會出手搶救。
萬一真是個傻子,你救了他他反而會怪你,不僅不會說謝謝,還可能吐你一口,罵一句“多管閑事”,再狠狠踏上一只腳。
所以這種送上門找懟的蠢事,李石表示敬謝不敏。
犯賤一次就夠了,沒必要再二再三,挑戰(zhàn)自己的忍耐力,否則一錯手把人拍死,那更不合適。
李石這邊暗自唏噓,滿以為伍向明會手起掌落,像解決葉四良一樣,一道黑光了結(jié)這個大圓滿,卻沒想到,伍向明根本就沒動手。
只見那人飛到半截,猛地凌空一滯,緊接著就像落水的秤砣似的,直線下落,咚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好在是筑基大圓滿了,身體強度堪比一階妖獸,否則這一下,不摔個半身癱瘓,至少也得折幾根肋骨,斷不會只吐上兩口血了事。
立刻有同門圍上去,救治那大圓滿,估計有心直口快的,要連呼幸好了。
可李石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不對呀,太不對了,完全不合邏輯。
送上門的獵物,伍向明居然不出手,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放,這根本不符合人設(shè)啊。
李石抬起頭,盯著半空中的伍向明,神情嚴(yán)肅。
剛才那滿口的殺殺殺,還在他耳邊回蕩。
伍向明此時不動手,只能證明他有更大的圖謀。
這些人已然是擺上臺的祭品,注定是死路一條。
那么早殺一個晚殺一個根本沒有區(qū)別。
除非,這個即將開始的血祭儀式,不僅是需要人族精血,還需要活人生魂。
否則李石很難說服自己,伍向明沒有大開殺戒,只是因為沒必要。
對于嗜血變態(tài)來說,殺人是一種享受一種樂趣一種藝術(shù),而不單單是手起刀落。
伍向明也不可能突然轉(zhuǎn)性,變成吃齋念佛,手不染血的白蓮花。
畢竟他剛剛才殺了葉四良。
李石正自思索,半空中的伍向明忽然低頭,朝他看了一眼,似是在說“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著”,隨后他抬手又一揮,下方人群之中,忽然傳來幾聲慘叫,此起彼伏。
循聲看去,只見下方山谷之中,又起了一陣騷亂。
那七個手握羅盤的領(lǐng)頭人,此時都血濺衣衫,踉蹌倒地,其他人則是驚怒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有靠得近反應(yīng)快的,已然怒吼著出手,還有遲鈍些的,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短暫交手,很快就有七道人影破空而起,毫無阻礙地飛到半空,在低于伍向明半個身位的地方懸空而立。
還不等李石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就見包括伍向明在內(nèi),八個人齊齊轉(zhuǎn)身,各自面對一處山嶺,雙手快速在胸前結(jié)印。
下一刻,數(shù)道暗紅流光飛出,沒入山嶺上那一組組石柱之中。
暗紅隱跡,山谷之中忽現(xiàn)陣陣咆哮之聲
石柱上亮起一道道炫目紅芒,那些紋飾光影浮動,隱隱形成一頭頭猙獰惡獸,于石柱之上做張牙舞爪,狺狺狂嘯之狀。
“妖獸精血?”
李石眼中精光閃現(xiàn),喃喃自語道。
……
密境外。
飛舟甲板之上。
烈焰門長老眉頭微皺,看著臉上一團和氣的吳端,略顯遲疑地重復(fù)道。
“妖獸精血?”
吳大總管認(rèn)真點頭,依舊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越發(fā)顯得旁邊其他六人的臉色,有些許的僵硬青黑。
密境開啟之后,一眾弟子都進(jìn)入其中,三門四族的七位長老,就聚在城主府的飛舟之上,跟吳大總管交流感情。
即便私底下各有算盤,明面上,城主還是名正言順萬木城之主,天鳳皇朝親封的官吏,北疆威武侯的親信,他們這些地方勢力,自然也是多少要給些面子的。
往日這種時候,城主府一方的管事,也都極為眼色,會擺出一席薄酒,讓眾人坐下閑談。
今日來的是更會做人的吳大管事,自然更是準(zhǔn)備周道,不僅有仙酒靈果,還有精心準(zhǔn)備的小禮物奉送。
小禮物是七枚玉簡,小巧精致,人手一份,一個不落。
只不過送這份禮的人雖笑意融融,接這份禮的人卻是略覺不安,等到再瀏覽過其中內(nèi)容之后,就越發(fā)覺得此物燙手了。
玉簡中的內(nèi)容無他,只是一件關(guān)于天一門的秘聞,寥寥幾筆,便將事情說得一清二楚,也讓在座的七位知情人,頓時如坐針氈,臉色難看有如便秘多年,再也維持不住方才的云淡風(fēng)輕了。
“這玉簡中的內(nèi)容諸位都看過了,有什么疑問,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討論討論?!眳嵌怂钠桨朔€(wěn)地坐在主位之上,一副“我這人沒別的,就是好說話”的架勢,笑瞇瞇環(huán)視眾人。
七人面面相窺,一時之間都沒有開口,就連心直口快長老,也如閉口的泥塑一般,一個音節(jié)都不往外吐。
沒辦法,原本以為密不透風(fēng)瞞天過海的事情,就這么直白地被攤開在青天白日之下,任誰遇到這樣的情況,都不敢隨意張嘴,生怕不小心說錯哪句話,就成了那出頭的椽子,被人家拿來殺雞儆猴了。
在座的都是老而成精之輩,自然更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為自家招惹禍端了。
“都沒有?那好,就由我來說說吧?!眳嵌说挂膊幻銖姡畔戮浦?,慢條斯理地道。
“旁的廢話就沒必要提了,我先給諸位說一說引動那驅(qū)獸元的步驟好了?!?p> 聽到吳端說出驅(qū)獸元三個字,在座的七位長老,都顯得有些許不自在。
吳端口中所說的驅(qū)獸元,是過去天一門的一件驅(qū)獸靈寶,也是他們此次謀劃之中,絕對要搶奪到手的東西。
按照那位推演高人所說,這天一密境其實是當(dāng)年天一門改造戰(zhàn)獸之地。
那之中有一處山谷,是囚禁妖獸魔獸的牢籠。
高階妖獸魔獸兇威滔天,能夠殺得死但卻不易制伏,而天一門抓住的兇獸,卻都馴服如家畜一般,除了有強大的實力之外,最關(guān)鍵的,是手中掌握著一件靈寶,那就是驅(qū)獸元。
天一門覆滅之后,存在被抹除,門人無蹤,靈寶無跡,除了人為因素以外,還因為許多靈地掙脫束縛,自行循入虛空。
這之中,至少藏有天一門三分之一的底蘊,而天一密境就是其中之一。
當(dāng)年由于時機未到,所以密境未能全部開啟,這一次密境提前現(xiàn)世,則是禁制減弱,到了真正現(xiàn)世之時。
這也正是他們搶先進(jìn)入其中,謀奪靈寶的好機會。
而其中可以確認(rèn)方位,得到手又能夠操控的一件靈寶,就是埋于那處山谷之中的驅(qū)獸元。
所以三門四族在那位推演高人的指點下,都做好了充分的準(zhǔn)備,信心十足地進(jìn)入密境,打算奪取驅(qū)獸元。
在他們看來,這原本是一個完美無缺的計劃,至少也是十拿九穩(wěn),卻萬萬沒想到,美夢剛做了一半,就被城主府的一枚玉簡當(dāng)頭砸下,潑了好大一盆冷水。
據(jù)玉簡所載,那驅(qū)獸元之所以被深埋于地下,并非其他原因,而是為了鎮(zhèn)壓一頭數(shù)萬年兇獸的獸魂。
那頭數(shù)萬年兇獸,據(jù)說是當(dāng)年兩界大戰(zhàn)之時,由天一門主和十大長老聯(lián)手,冒險潛入樹海迷境深處,于天塹絕壁之下,耗費數(shù)月之功,才成功其將活捉的。
兇獸雖死其威猶在。
之后那兇獸被活著扒破剝骨,抽取生魂,煉制成了核心陣基,放置于地下大陣之中,用于震懾那些兇性難馴的妖獸和魔獸,以確保改造過程得以順利進(jìn)行。
也就是說,即便真讓他們?nèi)缭敢詢敚〕鲵?qū)獸元,那么勢必會讓兇獸獸魂因為失去枷鎖而逃脫升天。
到那個時候,不說要在場諸人絕對無生還之理,即便是整個密境,都可能要毀于一旦。
若是再被那兇獸沖破小世界,重見天日,那對于整個萬木城來說,只怕就是一場塌天大禍了。
這樣一番道理擼下來,不僅三門四族這七位長老兩股戰(zhàn)戰(zhàn)心中惴惴,就是那些家主門掌,只怕也要冷汗淋漓膽顫心驚了。
而吳端接下來的幾句話,更是讓眾人臉色大變,再也顧不得掩飾什么,而是直接開口確認(rèn)。
“想要激活那驅(qū)獸元,真的需要如此多的妖獸精血?”
說這話的,依舊是心直口快長老,他似是聯(lián)想到了什么,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已然稱得上是惱怒了。
當(dāng)然,他的怒火自然不是沖著吳大管事去的。
方才吳端說是講一講引動驅(qū)獸元的方法,也真就講的是如何引動驅(qū)獸元。
只是這話剛說了個開頭,就讓眾人徹底坐不住了。
吳端的原話是:“那驅(qū)獸元是六階上品靈器,已然可以歸入靈寶級別了,想要將其引動,首先要激發(fā)其中的靈性,那就需要大量的精血,最好的自然是高階妖獸精血,或者是高階修者精血,若是辦不到,那么低階妖獸或修者精血也是可以的,但需要的量卻是極大,以三階妖獸來說,一頭能提取精血十滴,那么至少要獵殺百頭以上,才有可能引動驅(qū)獸元;如果是二階妖獸,那數(shù)量則是要翻上一倍,一階妖獸知話,則是需三倍以上。而這,還只不過大致估算之?dāng)?shù)……”
話到此處,吳端嘴角拉平,笑意全無,面上已然顯出厲色。
雖沒有再繼續(xù)往下說,但那話中的未盡之意,卻是表達(dá)得明明白白,差別只在于沒有拍桌大罵,當(dāng)面斥責(zé)在座的諸位。
“你們這群憨憨,不光當(dāng)了人家的免費搬運工,準(zhǔn)備的那點子精血,就是全部都加起來,也根本不夠用,而那不足的份額,人家必然是有補足的辦法,至于方法是什么,不妨用你們那聰明的小腦袋瓜子來猜一猜……”
此時再看那七位長老,已然是如遭雷擊,面無人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