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緩緩探入趙則識海。
李石靜立于石榻邊。
表面上,他雙目閉合,神情專注。
實則大部分心神,都停留在外界。
正默默觀察著秦素婉和靈寵販子的動向。
即便是到了此時,他仍然不能完全排除,這是一個圈套或者陷阱的可能性。
同樣也不能排除,秦素婉和靈寵販子聯(lián)手的可能性。
并不是他疑心太重,只是素來小心謹(jǐn)慎,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靈寵販子就不說了,本來就算是陌生人。
雖然身上沒有什么明顯的疑點,但他手中的那件仿制驅(qū)獸元,卻是多少讓李石有些介意。
而秦素婉不僅是半妖,還可能與五二良有關(guān)聯(lián)。
甚至大膽一些猜測,或許兩人本就是同伙也未可知。
盡管李石自認(rèn)隱藏的足夠深,而趙則也足夠平凡。
理論上,他們兩人都不會引起什么莫名其妙的覬覦。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世事都有例外。
就像他懷疑秦素婉與五二良有關(guān)聯(lián)一樣。
誰也不能保證,密境之中無名石碑現(xiàn),《辟邪真經(jīng)》與其共鳴,沒有引起某些人的注意,進(jìn)而謀劃出針對他的圈套或者陷阱。
所以他不得不時刻提高警惕,防備意外情況出現(xiàn)。
畢竟《辟邪真經(jīng)》的存在,本就是他最大的秘密。
而如今他被迫修煉之后,雖然多了不少煩惱,還要時刻擔(dān)心靈力反噬。
但卻越發(fā)地意識到《辟邪真經(jīng)》的強(qiáng)大。
若是這個秘密被人察覺,或者曝露天下,必然會引發(fā)一場血雨腥風(fēng)。
所以也由不得他不更加的小心謹(jǐn)慎,步步為營。
免得一個不小心,搞丟了自己的小命,還要牽連毫無關(guān)系的趙則。
確認(rèn)秦素婉和靈寵販子沒有任何異動之后,
李石的神識悄無聲息地展開,覆蓋大小兩間石室的每一個角落。
仔細(xì)探查一番,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隱藏的機(jī)關(guān)。
至于內(nèi)室墻壁上的陣法,也早就缺失了主要陣基,根本無法被激發(fā)。
所以他剛才那一番話,也不過是故布疑陣,單純就是為了忽悠秦素婉和靈寵販子。
至于神識融入識海,喚醒陷入幻境之中的兩人,這個李石倒是沒有胡說。
只不過喚醒的方法,其實并沒有這么復(fù)雜,尤其是對于神魂強(qiáng)大的他來說。
只需要在趙則的識海中制造點響動,就可以輕易將人喚醒。
而秦素婉的神魂并不強(qiáng)大,至少是遠(yuǎn)弱于他。
所以用這樣的方法,就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和時間。
還要處處小心,免得對玉兒的識海,造成不可逆轉(zhuǎn)的傷害。
之所以這么做,一則是可以確保她沒有時間暗中搗鬼。
二則,也可以幫助李石排除,這一切都是對方圈套的猜測。
此時,秦素婉面色肅然,氣息綿長,靈氣穩(wěn)定。
顯然已然通過玉兒的識海,深入了幻境之中。
而旁邊的靈寵販子,則是屏氣凝神,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石榻上的兩人。
像是擔(dān)心他們突然跳起來詐尸,又像是想從兩人臉上看出花來一般。
更是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李石正在暗中窺視。
當(dāng)然,也不能完全排除,他是心理素質(zhì)過硬,演技超凡脫俗的可能。
不過這家伙實力平平,給他陽光也燦爛不起來,基本沒有威脅性。
李石也就暫時放過不管了。
至于石室之外。
剛才他就發(fā)現(xiàn),通道能夠隔絕神識。
所以身處石室之中,無法看到探查到外界的情況。
諸般猜測一一印證,李石也不再浪費時間,收斂心神。
注意力回歸到探入趙則識海中的神識之上,正要一聲輕喝將人喚醒。
他突然起了玩笑的心思,當(dāng)即大喊一聲。
“秦素婉嫁人啦,新郞是王順!”
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李石的話音還沒落,趙則的識海便微微震蕩。
下一刻,趙則猛地睜開眼睛,忽地一下就坐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一直盯著他和玉兒看的靈寵販子,嚇得差點蹦起來,向后連退七八步,這才穩(wěn)住身形。
李石則是心中暗自大笑。
只見趙則轉(zhuǎn)頭,一看到近在眼前,面容寧靜的秦素婉,登時就要往起跳。
李石怕他真出丑,連忙一把按住,一邊道:“撒什么癔癥,還沒清醒呢?”
趙則這才注意到站在身旁的李石,面上先是一喜。
“石頭,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話剛出口,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困惑迷茫之色。
“不對,你怎么會在這里?話說,這里是什么地方,我明明……”
“你明明在潭旁水邊,曬著太陽,陪小姑娘采草莓是不是?”
李石見他遲疑,接過話茬,故意打趣道。
“瞎扯,我明明是摘芨芨草來著?!?p> 趙則急忙搶白道,眼睛不由自主地往旁邊的秦素婉身上瞄,像是生怕心上人誤會一般。
到了這個時候,幻境破滅,玉兒自然也轉(zhuǎn)醒過來。
不過,她恢復(fù)的速度,顯然比趙則快得多。
幾乎是瞬間,就搞清楚了眼前的狀況。
此時正扯著秦素婉抱怨。
“再晚點就好了,就差那么一點點,我就入洞房了。”
玉兒一臉哀怨,伸手比劃了一下,話中滿是遺憾。
“真可惜呀,好不容易當(dāng)一回新郎,都沒看到新娘子長什么樣的?!?p> “想看新娘子還不容易。”
靈寵販子突然笑了,伸手一指趙則,對著玉兒道。
“你回頭看看他不就行了,新娘子就在你旁邊呢?!?p> 玉兒和趙則在幻境之中的境遇,顯然跟他們?nèi)酥耙粯樱汲霈F(xiàn)了性別錯位。
此時趙則身上,穿的就是大紅嫁衣。
而玉兒身上的,則是大紅蟒袍。
清清楚楚,涇渭分明,完全不用擔(dān)心搞錯。
而他這一指,也讓趙則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裝扮,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旁邊玉兒先是低頭看看自己,然后又轉(zhuǎn)頭看著趙則,也跟著笑了起來。
“哎呀,原來是你啊,細(xì)看看,你扮女裝的話,還算差強(qiáng)人意,那我也不算吃虧。”
說著,玉兒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更歡了。
連帶著旁邊的秦素婉,眼中都顯出笑意。
石室中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也隨之變得輕松起來。
李石還算有良心,沒有落井下石,只是悶聲偷笑。
趙則則是臉漲得通紅,火燒屁股似的跳下石榻,三兩下脫掉身上的大紅嫁衣。
兩人的衣服都是直接套上去的,里面還是原本的打扮,倒也沒有什么不雅之處。
而趙則也真耐得住性子,時刻牢記,在女神面前保持形象。
并沒有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脫下喜服似乎甩手想扔,但卻臨時改變主意,輕輕放到了石榻之上。
李石忍不住拍了基友一把,眼中露出敬佩之色。
你小子,可他姐姐真是個癡情種啊。
不過不等趙則給他個大白眼,李石的視線,就落到那件大紅嫁衣之上。
嫁衣胸前是一只碩大的金鳳,金鳳口中銜著一枚寶珠。
那寶珠不是金線繡成,而打磨過后鑲嵌上去的靈石。
只是那靈石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然碎成數(shù)片,散落在地。
再看玉兒身前。
那金線蟒口中,也有一顆寶珠。
同樣早已裂開,隨著她剛才的動作,落到了石榻之上。
“難道問題,是出在喜服之上?”靈寵販子好奇道。
“那也未必。”
李石不置可否。
這時秦素婉已然讓玉兒脫下紅蟒袍,放到石榻之上。
李石將兩件大紅衣袍平鋪開來,查看其上的紋路。
發(fā)現(xiàn)只是普通的金線繡花,無論如何組合,也不可能形成什么隱藏的陣法。
“看來關(guān)鍵,是在這兩顆寶珠之上?!?p> 李石捏起幾小枚碎片,仔細(xì)觀察。
材質(zhì)就是普通的靈石,不過碎成這樣,里面早就沒有半點靈氣殘留,更不會有什么痕跡留下。
“說起來,你們兩個為什么會穿成這樣?”
李石拍了拍手,轉(zhuǎn)頭看趙則。
“我可以猜你們跟我們一樣,是巧合之下,觸動陣法進(jìn)入山洞。然后為了追豆豆進(jìn)入這間石室?!?p> 李石上下打量了一下趙則,眼中露出一抹促狹之色,終究還是沒忍住,勾起一邊嘴角。
“不過正常人,就是看到這喜慶的布置,也不會突然想穿起喜服來試一試吧。難道是因為這喜服特別地漂亮,就剛好入了你……們的眼?”
李石聲音稍稍拉長,轉(zhuǎn)臉又去看旁邊的玉兒。
他可以發(fā)四,絕不是故意挑事,而是確實想不通。
這兩件喜服也就平平常常,并沒什么特別的地方。
怎么看,也不可能同時戳中他們兩個人的審美點。
更何況,趙則對秦素婉忠心耿耿,對玉兒顯然是當(dāng)成小女孩。
即便是受到石室中的氛圍影響,讓他幻想自己迎娶秦素婉的場面,真去穿喜服。
那也應(yīng)該穿新郎的紅蟒袍,而不是新娘子的紅嫁衣。
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因為陷入幻境,而出現(xiàn)了性別錯位。
那也只是在幻境之中,沒必要在現(xiàn)實中,也做同樣打扮。
若是說他們中招之后,在幻境的影響下,穿錯了衣服,那也不太可能。
畢竟陷入幻境之后,人通常都是站在原地不動,只是神魂被位入陣法之中。
就像是之前的他們一樣。
在沒有脫離幻境之前,任你是大羅神仙,也動不了半根手指。
所以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就像是有股莫名的力量,在暗中控制兩人一般。
其中曲折,細(xì)思極恐,讓人不得不深究緣由。
而面對李石的疑問,不等趙則說話,玉兒就先跳了起來。
“怎么可能,這喜服一點都不好看,材質(zhì)也是普通的緞子,連云緞都不是,而且手感這么差,我才看不上?!?p> 玉兒滿臉的嫌棄。
不過她只是說這喜服不好,倒是沒有說自己不喜歡穿蟒袍。
“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才奇怪。”
李石也沒有多問,又轉(zhuǎn)頭看趙則。
“我當(dāng)然也不喜歡嫁衣,一點也不喜歡。”
趙則先是強(qiáng)調(diào)了一下自己的喜好,像是生怕被人誤會。
然后不等李石再開口,又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忍不住以手扶額。
“你先等等,讓我冷靜一下,想想?!?p> 李石回了個封口的動作,耐心等趙則回憶。
旁邊靈寵販子,則是借機(jī)問起豆豆的下落。
玉兒很是豪爽抬手,拍了拍腰間掛著的馴獸袋。
“都是這家伙亂跑,我們才被困在了這里,我給它塞了兩把芨芨草,讓它自己在里面待著吧,長長記性?!?p> 李石聽得嘴角直抽,這是現(xiàn)場直播體罰靈寵啊。
他果然沒有看錯,玉兒這小姑娘就不是善茬。
不僅性格直爽,沒有半點其他小姑娘的粘糊勁。
還有原則有立場,就是對自家靈寵,也是嚴(yán)格管教,賞罰分明。
只是對于趙則來說,這未必是件好事。
這讓那家伙以后,怎么能吃得消啊。
李石正暗自替基友擔(dān)心,就聽到趙則咦了一聲。
轉(zhuǎn)頭看去,見他滿臉問號,手中還拿著一塊獸皮。
“這東西哪來的?”
李石拿過那獸皮看了看。
巴掌大小,黑乎乎的一塊。
看不出是什么部位,也看不出是哪種獸類。
且手感粗糙,跟常見的普通獸皮,沒什么區(qū)別。
“我想想?!?p> 趙則拍了拍腦門,回憶道。
“我們進(jìn)了石室,豆豆跑進(jìn)這里,玉兒去找,我就跟著走了過來,就在那門邊,看到了地上有個東西,撿起來發(fā)現(xiàn)是塊獸皮?!?p> 說到這里,趙則停了下來,歪頭想了半天,一攤手。
“后面發(fā)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一點也想不起來?”
李石挑眉。
“想不起來?!壁w則果斷搖頭,指了批那塊獸皮,又道。
“撿起來之后,什么時候把它揣身上的,我都不記得了。”
“這倒是挺怪?!?p> 李石又看了看手中的獸皮。
翻來覆去,確實就是塊普通獸皮,上面連個線條都沒有。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足夠結(jié)實。
但這頂多代表獸皮來自等級較高的妖獸,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
“給我看看?!鼻厮赝袢崧暤?。
李石將獸皮遞過去。
秦素婉也仔細(xì)查看一番,同樣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
玉兒則是伸手敲了敲腦袋,回憶道。
“我也想不起來,就記得抓住豆豆,將它塞進(jìn)馴獸袋,然后……”
“對了。”玉兒突然一拍手。
“然后我站起身,趙則就走過來,突然拉了我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來就看到你們了?!?p> “我可什么都沒干。”
一聽玉兒說這話,李石三人都轉(zhuǎn)頭看向趙則,驚得他連忙舉起雙手,以示清白,一邊道。
“真的,你們相信我,我只記得撿起那獸皮,之后發(fā)生了什么,真的是一點印象了沒有?!?p> “或許只是巧合。”
秦素婉將獸皮放到石榻之上,轉(zhuǎn)頭朝著門口走去,邊道。
“可能此處有什么陣法或者機(jī)關(guān),剛好被趙公子碰到了也不一定?!?p> “是啊是啊,肯定是這樣?!?p> 趙則立刻點頭附和,邊邁步走到秦素婉身邊。
在門口站定,彎腰做了個撿拾的動作,邊道,“就是這樣?!?p>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連忙又指了指身后,道。
“對了,我進(jìn)來的時候,好像是碰到了那面墻上的明光石燈盞。”
秦素婉聽他這么說,便走出內(nèi)室,去查看外間的那面墻壁。
玉兒和趙則跟在后面。
李石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那燈盞沒有問題,便邁步往門口走。
是以他并沒有注意到。
身后,靈寵販子正站在石榻旁,拿著那塊獸皮低頭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