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叔你也一樣啊,咱們是彼此彼此?!?p> 對于柳正云的感慨,李石只是笑笑,一副“我什么都知道,趙則都告訴我了”的架勢。
聽到他這話,柳正云先是一愣,隨后很快就反應過來,倒也沒有借詞掩飾,而是笑罵道。
“你小子,真是個小狐貍,則兒若是有你一半機靈,我就放心了,不過你想詐我這個老頭子,那是別想了,則兒根本什么都不知道?!?p> 李石也猜到是這個結(jié)果。
就趙則那天真單蠢的勁,一看就是從小被保護得太好了,完全不知道人間險惡。
到現(xiàn)在,那家伙還以為自己是撞邪了,壓根沒往其他方向想。
如果一直是個單身狗也就算了,萬一以后真娶了秦素婉,那豈不是跟許仙一樣,要被吃得死死的,惟娘子命是從了。
不過,以他那個性子,找個厲害的賢內(nèi)助,或許是件好事也不一定。
“云叔說笑了,我并沒有別的意思?!?p> 李石又笑了笑,先表明立場,然后直入正題。
“我也看出來了,趙則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有些事,只能請教云叔?!?p> “你這意思,難道是則兒出事了?”
見李石一臉嚴肅,話風也不太對,柳正云表情也跟著凝重起來,忍不住道。
“不可能啊,之前那小子還給我傳信來著,若是真出了事,他不可能提也不提啊。”
柳正云很了解自家徒弟,從來不會搞什么“我為你著想,所以就要什么都瞞著你”那一套。
若是真出了問題,無論大小,他都會如實說出來。
倒不是為了分擔壓力或者尋求幫助,而是不讓關(guān)心他的人,因為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胡亂猜測,無謂的擔心焦慮。
“唉,這話怎么說呢?!?p> 李石自然也知道趙則的行事風格,聞言扯了扯嘴角,露出個無奈的表情。
“事是真的出了,可因為云叔你瞞得太好了,趙則根本沒覺得這事很重要,所以自然不會想到要提前知會你了。”
“你這小子,跟老頭子這繞口令呢,什么瞞不瞞的,你快說說,則兒到底出了什么事?!?p> 惟一的寶貝徒弟,柳正云自然看重,不等李石把話說完,就忍不住催促道。
“其實也沒什么在大不了的,就是趙則說他自己,又撞邪了?!?p> 李石攤手,故意在說又字的時候,停頓了一下,拉長了音道。
“撞邪?這是什么???”
柳正云是關(guān)心則亂,猛地聽到這么一個接地氣的說法,一臉懵逼,眉頭下意識地往中間湊,但一時之間,卻沒有想明白這是個什么癥狀。
李石一陣無語,不由得斜眼看柳正云,嚴重懷疑這老頭子是在演自己。
還撞邪是什么病,你咋不說走火入魔,是因為吃壞了肚子呢。
不過看柳正云的樣子,顯然是真擔心趙則,并不是故意裝糊涂,李石只好又重復了一遍。
“是撞邪了,趙則說,他十歲左右的時候,就撞過邪,后來還是云叔你,帶著他去驅(qū)邪才好的?!?p> 他一提這個,柳正云頓時想了起來,露出恍然之然。
隨后臉色微變,雖然依舊擔心,但反應卻不像李石以為的那般激烈。
“對對,撞邪,我當年是這么跟他說的?!?p> 柳正云搖了搖頭,看向李石。
“看樣子你都已經(jīng)猜到了,我也就沒必要隱瞞了,是啊,則兒這孩子命不好,他是天生的魔靈之體?!?p> 聽到柳正云說出魔靈之體四個字,李石不由得微微挑眉。
所謂魔靈之體,是民間一種籠統(tǒng)的說法。
專指那種容易被游魂上身,容易被操控的體質(zhì)。
按李石的理解,怎么說呢,算是空鼎之體的減配乞丐版吧。
只是他并沒有想到,或者是不能確認,柳正云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有意避重就輕。
畢竟空鼎之體,可以百年難得一遇的寶體。
而魔靈之體,雖然也算少見,但卻是一種渣體質(zhì)。
運氣好點的,修煉了合適的功法,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運氣差點的,會因為不斷地被游魂糾纏,導致本源消耗,修為無法提升,一輩子都在練氣境打轉(zhuǎn),終身無緣大道。
雖然說起來,兩種體質(zhì)似乎是差不多,實際上卻是天差地別。
以李石對柳正云的了解,這老頭子是個正人君子,又無兒無女,從小將趙則養(yǎng)大,應該是真心對這個徒弟,基本可以排除裝傻的可能。
也正是因為如此,李石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把實情說出來。
盡管李石知道,柳正云的身份,并不是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普通。
不說他身上始終無法痊愈的暗傷,只說他與大管事張光遠的交情。
一個至少在萬木城城界上,可以呼風喚雨的元嬰境,四階符師,符篆坊大管事。
即便是少年有舊,重情重義,哪怕是有救命之恩。
也不可能多年如一日的,與一個毫無背景的二階符師來往密切。
不僅時常主動登門聯(lián)絡感情,還對這二階符師的小徒弟關(guān)照有佳。
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甚至是好機會,都有他一份,簡直比對自家徒弟還上心。
畢竟張光遠自己也有弟子,而且其中三個,就跟在他身邊,且在昌隆商行任職,也沒見他多么照顧。
很多家近活少靈石多的好差事,都直接派給趙則,連帶著他這個趙則好友,也沾了不少的光,得了不少的實惠。
這些事,旁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就連張光遠的那三個弟子,對趙則也是言語親切,態(tài)度和藹。
說是噓寒問暖可能有點夸張,但絕對是如春風般宜人。
這要說背后沒有柳正云的關(guān)系,絕對不可能。
也就是趙則那實在孩子,確實有點缺心眼。
他是真覺得,張光遠和柳正云是老友,關(guān)系好,就像是他們倆一樣。
所以才會特別照顧他這個便宜子侄。
柳正云可不知道他想的這么多,見李石半天不說話,只當他是過于驚訝,便道。
“這事則兒并不知道,我也沒告訴他,剛好那時候,有個朋友路過來看我,他懂得祭術(shù),這才算是保住則兒的命,他說這種體質(zhì),只要好好防護,也能平安無事。后來他派人送了件法器來,說是只要隨身佩帶,自可無憂?!?p> “這話倒是沒錯?!?p> 李石暗自點頭。
這一次若不是意外,被幽魂毀掉了玉佩上的禁制。
再過多少年,他也未必能發(fā)現(xiàn)趙則居然是空鼎之體。
“云叔是說那玉佩吧,這次就是這東西出了問題?!?p> 李石接過話,簡單說了下經(jīng)過。
當然,幽魂的存在他沒有提及,只是說自己因為擔心,查看之下,發(fā)現(xiàn)玉佩上的禁制被損壞。
趙則又提起了撞邪的事,他們這才提前來牛頭村,想問問柳正云要如何解決。
“至于趙則那里,他身上有鎮(zhèn)魂符,暫時應該還沒事?!?p> 見柳正云確實擔心,李石又安撫道。
之前他走的時候,已經(jīng)把鎮(zhèn)魂符交給了趙則。
有那東西在,一時半刻,不會有什么問題。
“這就好這就好。”
柳正云也松了口氣,不過依舊眉頭緊鎖。
他現(xiàn)在倒不擔心趙則,卻是發(fā)愁如何恢復玉佩上的禁制。
若是想要修復玉佩,最穩(wěn)妥的辦法,自然是將玉佩送還原主,請他幫忙重新煉制。
但那樣的話,一則是時間無法確定,二則是人多眼雜,很可能會暴露自己的隱身之地。
這是柳正云最不想看到的。
既然已經(jīng)徹底脫離了那個地方,他就不想再跟那里的人,產(chǎn)生任何瓜葛。
另尋他人的話,也可能會暴露他的身份。
畢竟那玉佩上的禁制,是不傳之法,整個天鳳大陸,也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即便是張光遠,也并不清楚他真正的身份,只是知道他與那個地方有關(guān)而已。
那家伙雖然頗為功利,但也算是他的朋友,所以柳正云并不想將對方卷入泥潭之中。
也就是說,想要修復玉佩,只有一條路,就是他自己動手。
如今的柳正云,表面上是筑基境,實則真正的境界是金丹三重。
只是為了壓制傷勢,才不得不自封修為。
不過他的傷勢極為難纏,若是解封修復玉佩,很可能會引起舊疾全面爆發(fā)。
被暗傷拖累了這么多年,他的身體越發(fā)衰弱。
不折騰的話,可能還有個二三十年好活。
這一折騰,估計就只有七八年的光景了。
想到這里,柳正云不由得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李石。
“小子,你現(xiàn)在到底什么境界?!?p> 若是李石實力夠,他倒是不介意給收個記名弟子。
畢竟李石雖然心眼多,但卻是真把趙則當兄弟的。
至少可以肯定,他不會輕易做出危害趙則的事情。
在看人這方面,柳正云還很相信自己的眼光的。
“現(xiàn)在是筑基三重?!?p> 李石一點就透,看柳正云的眼神,就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又補充道。
“不過應該很快就能突破四重,云叔,你要是有什么辦法就說來,咱們爺倆可以商量著來,辦法總是有的?!?p> 他倒是沒明著說,自己有辦法提升修為。
但意思基本就是這個意思,想來柳正云不會聽不懂。
“你小子真是……”
柳正云倒是真聽懂了,只是他也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
看著李石半晌,忍不住搖頭笑了一聲。
“唉,我再想想吧?!?p> 柳正云嘆了口氣,又道。
“這事你說,要不要告訴趙則。”
“當然是要說的。”李石攤手。
“云叔你也知道他,這種事沒發(fā)現(xiàn)也就算了,發(fā)現(xiàn)了肯定要告訴他的,與其遮遮掩掩讓他猜疑,不如直接說清楚,再有類似的情況出現(xiàn),他也能有所防備,不至于一頭霧水,惹禍上身?!?p> “是這個道理?!?p> 柳正云點了點頭,也沒再多說什么。
秘談結(jié)束,柳正云惦記著自家徒弟,李石也怕趙則出來找人,也不在耽擱時間,直接操控小木人,收起陣法,兩人一起朝著牛頭村而去。
其實他的擔心還真不是多余的。
兩人還沒走下山坡,李石就看到了趙則的身影。
趙則正要往山上跑,突然眼前一晃,就看到了兩個人憑空出現(xiàn)。
定睛再看,認出是李石和柳正云,立刻快步迎了上來。
“師傅。”
趙則先喊了一聲,又對著柳正云行了禮,這才一拳砸到李石肩頭,抱怨道。
“你這家伙,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遇到女土匪,被抓走當壓寨相公去了?!?p> “你也太小看我了,真遇到女土匪,我也是當寨主?!?p> 李石玩笑地回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地動山搖的,若不是路被堵死了,我差點就沖過去找你了。”
趙則下一句話,就是打聽那天的情況。
雖然離得較遠,什么都看不到,但那聲勢可不小。
尤其是木忻和項尚升交手的時候,整座山都跟著顫。
不僅是他,整個牛頭村的人都嚇得半死。
生怕突然來個地龍翻身,把他們好不容易建起來的村子毀掉。
這件事,李石之前已經(jīng)跟柳正云解釋過了。
當然沒有說實話,只是扯了個有人交手,他被波及受了點傷,只得躲起來療傷,等到出來一看,對方已經(jīng)離開。
所以究竟怎么回事,他其實也說不清楚。
“你真的不知道?”
鑒于事發(fā)之前,剛剛發(fā)現(xiàn)好兄弟的大秘密,趙則難得的多了點心眼。
聽李石簡單說完經(jīng)過,他忍不住盯著李石看,懷疑這家伙是不是避重就輕,又在演他。
“確實不清楚?!?p> 李石一本正經(jīng)地攤手。
“我只知道,交手的兩人都是金丹境,一個用的是木屬性靈力,另一個可以操控陰寒之氣,應該是邪術(shù)的一種,所以不敢太得靠近,只能遠遠的看。結(jié)果還是中了招,不得不趕快找個地方驅(qū)除,才拖了這么久?!?p> 說話間,三人已然走進了牛頭村。
村口站著不少人,一看到柳正云返回,立刻圍了上來。
比起李石和趙則兩個小年輕,柳正云在村民中的威望自然更高。
一陣混亂后,柳正云就被牛三爺拉走,去查看中毒的那五個村民的情況。
李石和趙則,則是趁亂偷偷溜走,回到了柳正云的小院之中。
路上,趙則問起兩人怎么一起回來,李石就說是在半路上遇到的。
這個說法,他和柳正云已經(jīng)事先通過氣了,倒也不怕露陷。
而且剛好可以順便轉(zhuǎn)移主話題,避免趙則繼續(xù)打聽當日的情況。
兩人在院里東拉西扯地閑聊一陣,柳正云就推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