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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賈珍在氣頭上,賴升不敢去觸其眉頭,一直等他發(fā)泄完這才搖了搖頭,“若是能在老爺知道他的存在之前…自是一了百了,可現(xiàn)在有了老太太這一層,咱們已經(jīng)不好隨意動手了,讓他這回見了老爺,只怕以后更難對付了!”
賈珍越想越氣,又要去拿花瓶,“你個眛了心的老貨,我讓你來,是讓你說這些沒良心話,氣我的嗎?這些我能不知道?我都知道了還要你何用!“
“大爺別急!需知來日方長的道理!”賴升看見那個半人高的青瓷花瓶就發(fā)怵,嚇得面無人色,急忙喊住,見賈珍總算停下了動作,這才眼含幽怨道,“大爺,今晚之后,有了老爺和老太太罩著他,我們等閑動他不得!所以更得從長計議??!”
“什么從長計議,不就讓我別管他,看著他在那礙眼嗎?你個老貨莫不是想唬我吧,打算先混過今天再說?”
賈珍冷冷的看著賴升,咬牙威脅道,“你個老貨最好少動這起子歪心思,今天不說個所以然出來,縱你奸滑似鬼也難過!”
賴升被道破了心思,擦了擦額頭的細(xì)汗,幸好他素有急智,眼睛一瞇,隨機(jī)應(yīng)編道,“沒有的事,老奴怎敢糊弄大爺!老奴的意思是,他今晚剛?cè)敫?,必定生疑,常懷警惕之心,便是老奴再有神機(jī)妙法,也難成行!不如咱們先反其道而行之!”
賈珍他說的聽得在理,也來了興趣,忙追問道,“你且詳說,到底是怎么個法子?”
賴升心念電轉(zhuǎn),眼中隱有精光閃過,幽幽道,“反者,道之動!既然他覺得我們會去害他,那我們就偏不去害他!
不光不害他,還要給他住華美的殿宇,安排曼妙的奴婢,給予精貴的珍饈,縱容荒唐的過錯!以動搖其心,松懈其志,讓其髀里肉生,安于現(xiàn)狀,荒淫無度,紈绔妄為!”
賈珍聽著狐疑,有些古怪的看著面前的老貨,好笑道,“雖然似乎有些道理,可我怎么聽著怪怪的?你這老貨,不能真是和你大哥是一伙,來這欺負(fù)我沒讀過書吧?
你說的這些翻譯過來,不就是讓我當(dāng)親弟弟一樣愛護(hù)他,當(dāng)祖宗一樣供著他,好酒好菜的招待他,甚至還要給他嬌妻美妾?他這都過得比我還好了,長此以往,這府里倒底他是爺,還是我是爺?。?p> 而且這又有什么用呢?搞臭他的名聲?可我們這樣的人家,這種事多了去了?便是像寶玉那樣,天天在女人堆里混著,老爺最多也只當(dāng)他年紀(jì)還小,要我多加管教罷了?!?p> 賴升這會心中已然得計,自信一笑淡淡道,“弱者,道之用!大爺先別急,我這乃是潛移默化之計!
雖立時不能對他造成什么損害,但他畢竟是個孩子,長此以往,必失防備之心,只當(dāng)大爺是真心待他!待到那時,嘿嘿……”
說著,賴升忽然頓住,眼神詭異的看著賈珍,“老爺,覺得蓉大奶奶如何?”
“什么如何?”賈珍本來聽得入神,被突然來這么一下,當(dāng)時就是一驚,唬的眼皮狂跳,面上閃過慌亂之色,不可置信道,“你這老貨,沒來由的提她做甚?”
賴升卻越發(fā)詭異的笑了起來,直勾勾看著賈珍,笑得他毛骨悚然,“嘿嘿嘿……蓉大奶奶,風(fēng)流嫵媚,天下罕有,我想沒有一個男人見了,會不動心的?!?p> 我靠!賈珍只當(dāng)這老貨看出了什么,被道破了心里最深處的詭譎齷蹉心思,眼中殺機(jī)已現(xiàn),剛要動手,卻聽得那賴升又道。
“如此這般,我們只要把蓉大奶奶,送到那人床上去,他就再沒有能忍得住的!”
啊這……你個囊球說話就不能一次說完嗎?我這要是一時失了手,你說你冤不冤?我冤不冤!
賈珍心里既松了口氣,又是頓時火起,“好你個老賊!竟然教唆我去做這樣的事,簡直不當(dāng)人子!把自己的兒媳親手送到她二叔的床上?啊?在你眼里我賈珍成什么人了?我豈能行此等禽獸之事!”
“大爺先別急!不知大爺可曾聽過三個字!”賴升眼神陰毒無比,沙啞著開口道,“仙人跳!”
賈珍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
“呵呵……”賴升笑了笑,“老奴又豈能害了蓉大奶奶,咱們當(dāng)然不是,真的要讓蓉大奶奶去做那種事!
但是有了咱們之前給他鋪墊了,那么長時間的荒唐名聲,再讓蓉大奶奶和他多接觸接觸,傳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只要再捉奸在床,不管他真做假做,都是有口難言,有理難明,蓉大奶奶又是那等絕品人物,誰能信他?
到時候他做下這等喪盡天良,敗壞門楣,奸淫侄媳的惡事來,自是天理難容,大爺身為賈家族長,雖然顧念手足情深,大義面前,卻是不得不清理門戶!
待到那等光景,別說是老爺,老太太,便是神仙也難救!”
賈珍都聽懵了!眼中閃過忌憚之色,目光幽深的看著面前這個,平日里不聲不響的老奴才,此等毒計真是……
“妙?。 ?p> 正值用人之際,卸磨殺驢也得等他拉完磨啊!
賈珍的眼神瞬間柔和,興奮的走上來,親切扶起賴升,高聲笑道,“哈哈哈,如此計策,當(dāng)真絕妙!賴先生,沒想到你還有這等本領(lǐng)?我以前竟全然不知!
哈哈,我得賴先生,便如魚得水,如虎添翼!”
賴升擦了擦額頭斗大的汗珠,總算松了口氣,他都快被嚇?biāo)懒?!天曉得,人不逼自己一把,永遠(yuǎn)都不知道自己多有能耐?絕了!這般環(huán)環(huán)相扣,殺人誅心的毒計,竟然是我能想出來的?
看著面前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賈珍,賴升苦笑,趕忙連道不敢,“賴先生之說,大爺切莫再提,老奴不過一個狗奴才,替主子分憂本是份內(nèi)之事,當(dāng)不得大爺如此厚待!”
“賴?yán)舷壬?,哪里的話,見外了不是?”正說著話,賈珍看見賴升的傷,有些尷尬對外頭喊道,“來人,拿最好的金瘡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