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里,在這個交通不便的年代是非常遙遠的,普通人一輩子可能都不會離家這么遠。
群山之中,團丁們穿行在蜿蜒的官道上,路很窄,只夠一輛大車通行,但已極為難得,這還是在太祖年間,為了連接太原府和遼州,不知道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逢山開山,遇水架橋,才有了這么一條通途,可惜的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很是難走,已經(jīng)沒多少人從這里通行,團丁們行進好半天也碰不到一個人,這也給徐安等人提供了便利,不用再刻意地隱藏行蹤。
白天趕路,夜里就找個被風的地方和衣而睡,正值八月,夜里還不是那么冷,要不然扎營就是個大問題,休息的時候,徐安就和王三等人在一起討論攻打彭家莊的細節(jié)。
令人意外的是徐秀才的表現(xiàn),簡直是讓人刮目相看,徐安本意是讓徐進業(yè)帶人先回去,畢竟他年紀大了,而且是讀書人,身子弱,但他一改往日的油滑,態(tài)度異常堅決,豪言要和兄弟們同生共死,就算幫不上什么忙,壯壯聲勢還是可以的,徐安只得由他,等到了地方,已經(jīng)是三天后的黃昏。
潛伏在一片雜樹林中,遠遠的能看見彭家莊的輪廓,在一片曠野中顯得很是雄偉,占地很廣,墻約兩丈高,四個角有望樓,周圍還挖了一圈護莊河,正門還有吊橋,徐安不由暗贊:彭老三是真有錢,能把自家莊院修的和一座小城池差不多,那莊中積攢的金銀肯定也少不了,這趟來得值。
騎馬的土匪中有跑了的,的消息,彭老三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伏擊失敗,但明顯沒當回事,只見在大門后和四角的望樓上有人影晃動,其他地方很是安靜,和俘虜說的一樣。
天色已暗,這正合徐安的心意,雖然團丁們拉開陣勢,和彭家莊面對面開打,不一定會輸,但是要攻打這么堅固結(jié)實的一個莊子,那肯定沒戲,徐安也不會讓手下白白去送死。
吩咐下去把剩余的馬肉、干糧吃光,輪流休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得等到后半夜,一天中人最困乏的時候才有機會。
一直等到后半夜,望樓中晃動的人影再也看不見,火光也弱了,徐安才把人都叫醒,趁著夜色,一行人靜悄悄地向著大門摸過去。
打頭的幾人先越過干涸的護城河來到大門下,其余人等在遠處的黑暗中,門后和望樓上的人都沒發(fā)覺,雖然危險,但徐安還是親自帶人打頭,其他幾個人分別是王三、李忠,還有團丁,叫王從龍,身手很是了得,幾次大打都表現(xiàn)不錯,這次把他也帶上了。
翻過莊門的時候盡管已經(jīng)盡量放輕,但是落地時候還是有一點聲音,在這安靜的深夜顯得格外明顯,門后有兩個人,有一個眼看就要轉(zhuǎn)醒,徐安眼疾手快,捂住他嘴巴,扭斷了他的喉嚨,另一人也被王三解決,莊子里還是沒人發(fā)覺,幾人就迅速打開莊門,把團丁全部放了進來。
徐安吩咐王三帶著人去放火,剩下的則跟著自己直沖彭老三的所在,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屢試不爽,這個莊子占地很大,可不是之前黑龍寨所能比的,而且里面人也多,俘虜帶完路后,就一刀解決了,分不出人手去看管他,這個時候可不能出差錯,至于有沒有隱瞞,那就管不了了,也不用管,徐安相信,只要自己趁夜進了莊,四處放火攪亂局勢,再殺他個措手不及,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著火了,快來人救火啊?!焙鋈贿h處望樓上有人大喊,聽喊聲只是發(fā)現(xiàn)了失火,好像還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一行人,徐安腳步加快,沖到了一處大房子處,直接猛地用力,一腳踹在門上,結(jié)果門太結(jié)實,而且里面還落了頂門閘,門一點事沒有,反而把徐安彈開了,里面的人也被驚醒,有人點著了蠟燭,并有罵聲傳了出來。
徐安正準備讓人一起上,把門撞開,但門突然從里面打開了,兩個光著膀子的大漢,手里拿著長刀,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急急地沖出來,但還沒沖出兩步,就陡然停住,映著屋里的燭光,他們已經(jīng)看見了院子中密密麻麻的人影和閃著寒光的槍尖。
兩個大漢愣在了原地,徐安等人也愣住了,雙方就這么對峙在了當場。
“外面是哪個不長眼的,直接給我砍了。”屋里有人怒罵,同時還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
這一聲怒罵打破了僵局,兩個大漢轉(zhuǎn)身就往屋里跑,徐安怎么會給他們機會,緊接著長槍跟上,一人跑得慢,當場都被刺倒在地,另一人跑了進去,徐安挺槍跟上,屋內(nèi)空間狹小,不利于長槍的施展,團丁們也擠在了一起,怒罵的人也聽出來不對,熄滅了蠟燭,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中一時失去了目標,忽然寒光一閃,跑進屋的大漢揮刀劈了過來,徐安現(xiàn)在躲是躲不開了,情急之下,只得舉起手中長槍格擋,槍桿被削斷,刀尖就從面前略過,徐安暗道好險,趁著那人一刀揮出,來不及收回之際,丟掉斷成兩截的長槍,直接前撲抱住大漢,兩人一起滾在了地上。
大漢的力氣很大,徐安也不弱,兩人相互抱住角力,使勁掐對方的脖子,而且翻滾個不停,團丁們也無處下手,生怕傷錯了人,徐安發(fā)了狠,一口咬在大漢的脖子處,任憑大漢嘶吼掙扎就是不放,鮮血噴涌而出,噴了徐安滿嘴滿臉。
不一會,大漢終于不動了,徐安從地上爬起來,李忠也點燃了蠟燭,屋內(nèi)重新有了光亮,見到徐安滿嘴滿臉的鮮血,周圍團丁都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就是李忠也有些不自然。
徐安吐出嘴里的碎肉,甜腥味讓他也很想吐,但是這幾天行軍干糧缺乏,想吐卻根本吐不出來東西來。
“都看我干嘛,干正事要緊?!毙彀矒炱鸬厣系拈L刀,徑直走進了里屋。
里屋里人可不少,都在拼命往床下擠,一邊擠一邊哭,竟然多是女人,徐安一手提刀,一手把一人提了出來,李忠也把床下的人一個個拉出來,足足拉出四個女人,才拉出一個衣衫不整的胖子。
胖子頭也不敢抬,只是趴在地上磕頭,嘴里不停地求饒。
“好漢,各位好漢爺,這里的錢、女人都拿走,只求留我一條狗命,我這命不值錢,不要臟了各位好漢的手...”
“你是彭老三?”
“正是,正是,小的姓彭,排行老三,外面的人都叫我彭老三。”
“那就找對了?!毙彀蔡鹆耸种械牡?。
彭老三看情況不對,使勁磕頭道:“大爺,別動手啊,咱們近日無怨,往日無仇的,一定是有什么誤會,我還有好多錢藏起來了,只有我知道在哪,用這些錢買我的命?!?p> 徐安懶的和他廢話,一刀砍下他的頭顱,外面的亂局還沒平定,怕王三他們會吃虧,再說了,藏錢的地方能有多少,自己也會找。
出了屋子,徐安讓人把彭老三已死的消息大喊出來,果然聽到喊聲后,原本抵抗的壯丁瞬間弱了下去,黑暗也摸不清狀況,紛紛跪地投降,只要跪在地上丟掉武器的,徐安一律放過,不從的就殺過去。
天終于亮了,好多房屋還有火光,院子里的死人也不少,但投降的更多,都乖乖地按照團丁們的吩咐滅火的滅火,清理尸體的清理尸體。
徐安則和王三、李忠、徐進業(yè)一起進了彭老三的屋子,徐秀才也忙活了一夜,始終跟在徐安的后面。
一進屋子就把幾個女人趕了出去,這幾個女人徐安并沒有殺他們,反正也沒有什么威脅,此時連滾帶爬地出去了,只剩了徐安幾人后,就立馬關(guān)上大門,開始搜刮里面的財物,彭老三三代人的經(jīng)營,積蓄肯定不少,這對處處缺錢的徐家寨可是至關(guān)重要,幾人在屋子里翻了個遍,總共找到了幾十兩金子和三百兩銀子,還有一些首飾。
徐進業(yè)看著搜出來的金銀,疑惑地道:“不是說彭老三把人支出去做買賣去了,是不是把錢都帶走了,要不就是在其他地方藏著?”
徐安搖搖頭,道:“做什么生意能把老本都投進去,之前俘虜說錢都在這間屋子里,那肯定還在這,應(yīng)該是有什么暗格密室什么的,再仔細找找,不行了就把剛才的女人叫回來問問”
幾人又開始沿著墻角床縫開始一寸一寸地摸索,終于在床下的地面上敲擊時聽到了異響,連忙破開地面,一個不小的暗格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其實是有機關(guān)的,可以打開,但是得財心切,哪里還顧得機關(guān),簡單粗暴地砸開,露出了滿滿的都是黃金白銀,亮閃閃地直晃人眼。
徐進業(yè)臉上頓時就笑開了花,其余人也是喜形于色,好多的錢啊,在場的幾人都沒見過這么多錢,興奮的直搓手。
走出屋外,火滅的也差不多了,莊子里的人都還跪在地上,團丁們手持長槍看守著他們,但是眼睛都瞟向一個地方,徐安順著方向一看,正是彭老三屋子里出來的那幾個女人的地方,雖然哭的滿臉污痕,但反而更加的楚楚動人,能讓彭老三收進屋內(nèi)的,肯定都不差。
見到眼前的情景,徐安一巴掌拍在眼睛都快直了的王從龍腦袋上,笑罵道:“再看眼珠子就掉出來了,等回去再看,召集弟兄們,把能帶走的都帶走,人也都綁起來帶走?!?p> 團丁們找來馬車,把莊子里的能用的裝車帶走,主要是布匹和糧食,還有各種鐵器,莊子里能供騎乘的馬匹不多,只有二十匹,但是拉車用的馬??刹簧?,大車也多,把莊子里的人用繩子綁成一串,趕著七十多輛馬車上路了。
回去的路上氣氛就不一樣了,打了勝仗,收獲還這么多,人人喜笑顏開的,歡聲笑語不斷,但是徐安一靠近,就立馬變得嚴肅起來,甚至有些懼怕,原來昨夜徐安咬死彭老三護衛(wèi)的事情已經(jīng)傳開了,團丁們看向徐安的眼神也比以往多了些懼怕,徐安還不知道這些,只是覺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