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夏日已至,春風(fēng)依舊
在高聳入云的城墻內(nèi),有一處相對較大的院子建在了顯得格格不入的巷陌中,泥濘的巷道與臺階上那帶有花紋的石磚形成了鮮明對比。貌似是由于巷道有些狹小,門前并無石像那種可以充當(dāng)門面的富家物,可那大門卻是真真正正的黃花梨,除此之外,并無太多出奇之處。
從巷口處跑來了一位衣衫簡陋、相貌平平的女孩,劉海粘在了額頭上,跑的時候總是上氣不接下氣,每跑幾步路便要停下來大口呼吸。終于快到了目的地,而此時的少女卻并沒有著急過去,而是無比嫻熟地在一塊以前刻意搬來的石頭蹭掉鞋底的泥,干凈到令自己滿意后,便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要是有人在的話,估計得要被街坊壓去官府審問了。
在自己屏氣凝神地讓鞋子不要如之前那般占滿泥濘,不覺之間,自己原本平穩(wěn)了幾分的呼吸又開始急促了起來。
終于走到了那門前,那女子深呼幾口大氣,平緩了一下,這才緩緩扣響那在自己頭頂?shù)匿伿?p> “咚,咚咚”
清脆的聲音響起后不久,門緩緩打開,一位十分英俊的少年郎映入眼簾,看見了是那個認(rèn)識已久的同齡女孩,那位少年用還算比較稚嫩的嗓音說笑問到:“素蘭?怎么了?跑這么急,難不成是北蠻那群畜生又過來了?”說到這,原本溫和儒雅的少年眼中驚現(xiàn)一絲難以察覺的戾氣。
“呸呸呸,想什么呢?!”
那名為素蘭的女孩這么說到:“秋落,知州大人吩咐我讓你明天午時去找他一趟,是關(guān)乎你以后的人生大事,可不能馬虎了!”素蘭神情嚴(yán)肅地告訴他。
“唉,知道了知道了”秋落滿不在意地說到并揮了揮手。
緊接著話鋒一轉(zhuǎn),秋落說到:“對了,你現(xiàn)在在知州府做丫鬟嗎?”
“是啊,阿爹逼我嫁人,我不愿意,便走到湖邊以死相逼,知州大人路過,勸了我阿爹好久并讓我去知州府領(lǐng)一件不錯的差事,每個月有好多銅錢,我阿爹這才放過我!”
可真實的情況比這簡單多了,那位受滿城百姓尊重的知州大人,當(dāng)時只身穿一套尋常衣服,在大街上看見也會被人以為是剛下完田,洗了腳,便過來趕集的鄉(xiāng)下人罷了。
當(dāng)時他確是好言相勸了一句,那老頭便直接說出了他女兒被一位前騎營的候長看上了,并準(zhǔn)備納入做小妾,信不信讓他一刀砍死了你這個礙眼的!?
那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漢子笑呵呵地說了句那就好辦多了,剎那之間他氣勢驟然一變,凌空而起,徑直飛往那座前騎營。
前騎營,里面全是擔(dān)任探查信息的斥候,是行軍打仗不能缺少的一個部分,里面的人是精英中的精英,并且還是從各軍的精銳中挑選出來的,一對一單挑更是好手,逃跑技術(shù)更是一流,一旦起了戰(zhàn)事便是指揮者的眼睛,分散開來獲得前線信息以便更好的調(diào)兵遣將。
其中斥候小隊的隊長及以上軍官全是山上修仙之人,有門派、家族來此歷練的子弟,也有偶然得到機緣由普通人變成人人羨慕的山上人,不過后者作為山澤野修,日子自然沒有有傳承底蘊的門派家族子弟好過,遇到好不容易出現(xiàn)的廢棄洞府、門派遺址之類的不輕易出世的機緣,往往要過去費盡心思來爭搶說不定還有性命之憂,過的是腦袋栓褲腰帶的生活,也多做一些殺人劫貨、斬草除根的事情。
兩者互相看不順眼,一個是認(rèn)為其手段狠辣、行事不擇手段,另一方則認(rèn)為其道貌岸然,實則陰險狡詐,做起某些事情來比野修還野修。來到此地的野修大多都是認(rèn)為自己大道無望,來這里以軍功討要個一官半職,要是能直接去到京都當(dāng)個小官便可過上安穩(wěn)日子了,再也不用過人人喊打喊殺的山澤野修。
前騎侯長十六人,其他十五人我不知道秉性如何,但是有一個家伙,好色的名聲都傳到我耳朵里面的了,他娘的,什么青樓大戰(zhàn)二十六個嬌滴滴的紅牌,什么最喜劫掠良家婦女,偏偏那家伙擦屁股的本事更強,現(xiàn)在被我抓到了吧,不好好揍一頓老子就不是城主,你們前騎營不是一個兩個自詡單挑無敵嗎,來啊,和我試試看!
差不多只用了幾息便到達位于郊外的前騎營,由于挑選條件苛刻,人數(shù)的確不如其他營,可好歹也有千余人,通過神識一掃,看見了左手摟著一個,右手抱著一個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前騎侯長。
真是個會享受的前騎侯長??!老子都沒這時間,看來是要好好管管了!
并沒有刻意掩蓋行蹤,所以底下在訓(xùn)練的士兵也可以看得見天上有這么一個,人!就他們在竊竊私語的時候,軍營中同時有三人御空而出,沒辦法,看起來城主的威壓并沒有釋放出來,可是他們?nèi)齻€確確實實的被針對了,本來悠哉閑哉地在好好的聊天,突然一股強大的壓力差點給他們壓的喘不過氣來。
“大人”
居中一人是都尉,兩位侯史在其兩側(cè),并在他半步身后,三人異口同聲地說到,并且同時抱拳。
前騎營由一位都尉統(tǒng)御,兩位侯史協(xié)助,還有十六位侯長執(zhí)行,若有戰(zhàn)事,便可由十位斥候為一隊分散開以便更好的獲得敵軍信息,平日無戰(zhàn)事時也可按此編制出城巡邏防止敵軍偷襲,并且同時兼?zhèn)渲鴵魵撤匠夂虻娜蝿?wù),將人首帶回便可以此論功行賞。
“嗯”
漢子輕描淡寫的回復(fù)一字,便瞬間飛掠而下,一息便到達了那位正在忙著左擁右抱的侯長面前,就在他一臉驚愕準(zhǔn)備詢問一番的時候,瞬間被人從后面拽著衣領(lǐng),和提著小雞那樣拉到了空中,不管他如何催動靈力都無法掙脫開來!在那三位軍官的錯愕不已的眼神中還未等他們開口便直接帶著他御空而去,只留下三人在那你看我我看你。
右邊那位侯史說到:“咋辦!?將軍把陳海抓去作甚?”
“你問我我問誰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將軍的脾氣,向來雷厲風(fēng)行,什么事不都是搞好了才和你說的,回去吧,等他被打一頓自個回來,我們再問他吧”都尉無奈地說到,隨后便指著下面看熱鬧的士兵訓(xùn)斥道:“看啥看,給我好好訓(xùn)練,侯長管好自己的人下次誰還敢在訓(xùn)練的時候分心給我以軍法論處!對了今天是誰帶人去外面攢軍功?”
下面十四位侯長抱拳領(lǐng)命,其中一人回答道:“是李澤楷,今日拂曉便帶人出城了!應(yīng)該到黃昏時分才領(lǐng)隊帶回。”
左邊那名侯史思考一會問道:“要不要去看看,雖說將軍一向賞罰分明,要是陳海犯下啥大錯被打一頓也算他活該,可是就怕將軍吃錯藥了打一個人不過癮連著把我們也揍一頓咋辦?。课覀?nèi)齻€加起來都碰不到將軍衣角!”
看的出來,這位侯史真的是怕死這位時不時揍人的將軍了,有次他把一個有大背景前來歷練的家族子弟狠狠地揍了一頓,雖然那家伙確實有錯在先可是也不至于把別人打三個月也下不來床吧,后來被其家族的人聽聞,便在朝堂用了些手段彈劾了這位軍政一體的大將軍,同時派來了一位自認(rèn)為輩分高官職也還湊合修為也不低的老家伙過來接人,人是接走了,代價嘛,不就是軍功被清除那個自以為是的人也被打一頓嘛!
都尉無奈地回答道:“他要真想揍我們我們還能求饒或者狡辯嗎???你能說出來話我都敬你是條漢子!回去吧!”說罷三人別回去繼續(xù)處理軍務(wù),廣場上只留下依舊在訓(xùn)練的士兵。
在被這位將軍捉著飛天的時候,大名鼎鼎的前騎侯長便詢問了他到底犯了事情,可惜那個漢子始終一言不發(fā),無奈他也只好閉上了嘴,想想這段時間自己有沒有做上一些沒有處理好的大錯誤,說不定還能設(shè)法補救一下。
漢子帶著他來到素蘭和素蘭他爹面前,指著素蘭對他問道:“聽說你想要把這位姑娘娶回家?而且還用了一些下流的手段,對這么小的姑娘用這樣的方式,你不覺得自己很禽獸嗎?怎么,窯子里面嬌滴滴的娘子玩膩了嗎?!”
說罷,手中的力道便加重了起來,同時催動靈力,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有那個前騎侯長好受的了。
那個前騎侯長只感覺自己經(jīng)脈里面有一群身披重甲的騎兵卷起滾滾黃沙,一路過關(guān)斬將,以摧枯拉朽之勢將本屬于自己體內(nèi)的靈氣消滅殆盡,哪怕動用修行者與自己精氣血脈相連存于竅穴之中的山上法寶也無濟于事,這樣做反而將自己體內(nèi)用于修行煉寶的重要竅穴暴露出來,相當(dāng)于兩軍對壘中被敵方率先找到大纛位置。
在動用本命法寶都不起作用的情況下反而被城主那股靈力找到了自己修行根本所在,心中頓感不妙,急忙求饒解釋道:“知州大人息怒,我事先并不知道此事,約莫是哪個亂獻殷勤的部下假借我的名義想強占民女與我討要好處?!?p> 隨后便轉(zhuǎn)頭對素蘭他爹問道:“老頭快講?。〉降资钦l和你說我要娶你家閨女?。磕膫€狗東西要坑害與我!”
他那個怒目眼瞪的樣子實在是嚇到了素蘭他爹,吱吱唔唔地便說了出來:“是...是中軍營的一位百夫長,據(jù)他所說好像是想要進去前騎營,然...然...然后就和我說有一位將軍最喜歡我家閨女這種年紀(jì)小的,與我商量用五兩銀子買下我閨女獻給您做小妾,他可以升官發(fā)財,我們家也可以沾上您的光后衣食無憂?!?p> 知州大人聽聞后一臉平靜地說道:“原來在我的城里面,五兩銀子就可以買一個人?!?p> 前騎侯長看見他的臉色后瞬間冷汗直流。完了,大事不妙,誰不知道脾氣極其不好的大將軍一臉平靜比起怒氣沖天的樣子更可怕,我靠,到底是誰坑害我,等我把他揪出來非得要讓他好好嘗嘗被揍的滋味!
隨后便放開那個前騎侯長,并吩咐道:“此事交給你來辦妥,辦好了什么事都沒有,我還可以指點你的修行,辦不好也有辦不好的獎勵,這個你沒意見吧?“
被他的眼神直視前騎侯長瞬間,急忙抱拳回答道:“諾,下官肯定辦好!”
他心里狂喜,被指點修行!好事,大好事,今天運氣真他媽好,老子當(dāng)下的境界在前騎營根本不夠看,那些有家里喂著的境界漲的飛快,就要趕上我了,要是被搶了位置那就死了。當(dāng)年小時候家隔壁突然搬來了一個老人,在他快要壽元將盡的時候把他叫了過去,給了他一本修行秘籍以及一枚丹藥便離世了,后來便一步步修煉,從最初的筑基境再升引靈境到如今的洞府境,已然耗盡了自己的修行天賦,此生要是沒有大機緣便停在這一步了,要是得到將軍指點說不定可以達到丹室境!??!
那個漢子一眼便看出了心中所想,直言道:“你想多了,我又不是神仙,你的資質(zhì)也還算湊合,可是并無名師指導(dǎo),靠一顆品質(zhì)不低的筑基丹能走到這一步也就算你修行勤快老天爺可憐你,我最多只能幫你實力多增加一些,其他的就別妄想了?!?p> 回答后便御空飛起,速度恍如驚雷。
前騎侯長哪怕心情低落,但修行這么久也算認(rèn)命,畢竟資質(zhì)這東西是老天爺賞飯吃,強求不得!隨即便用居高臨下的語氣問道:“老東西,你說的那個百夫長叫啥。”突然他痛喊一聲,原來是城主在他體內(nèi)那股靈力又展開了攻勢。
知州大人的聲音傳來,卻不是從他離開的那個方向來的,更像是從腦海中傳出,這可把這位風(fēng)流倜儻的前騎侯長給嚇壞了。
“說話客氣一點”
下面這句話倒是從知州大人離開的方向傳來,溫柔至極。那位前騎侯長的嘴角上揚,無奈至極。心里埋怨道:對我說話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對了,那個小丫頭,知州府缺幾個丫鬟,你要樂意就過去吧”并且用了仙法交代了一點事情給這個小丫頭。
那位前騎侯長的嘴角上揚,無奈至極。心里埋怨道:對我說話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素蘭隨即開心地回答道:“小女子謝謝知州大恩大德。“并且施了個萬福。
隨后老人趕緊說出了那個百夫長的名字,哪怕有知州大人撐腰也是不敢對這位大人有任何怠慢!
“哼!算你們好運“說罷大手一揮便走了,速度極快,在前騎營中要是沒有一些出奇遁法可混不下去。
知州府,坐落于這座云州城的正中央,不僅如此,這座云州城也是燕國抵御北蠻防線的邊城重鎮(zhèn),并且靠山而建,易守難攻。正對北方蠻夷,常年以來飽受戰(zhàn)火摧殘,長久以來便導(dǎo)致民風(fēng)彪悍無比,不僅僅是一州之內(nèi)是這個習(xí)氣,燕國當(dāng)初建立北方防線時,便是以山川河流作為每個州的轄境劃分,加上云州,共有七個州,分別是那武州、檀州、應(yīng)州、冀州、蔚州、順州,七州由西往東一字排開組成了一道緊密湊合的防線,共同抵御北方蠻族,七州同仇敵愾,生活習(xí)氣彪悍無比。
蠻族生活在燕國以北,常年以來便是以游牧為生,由于一到入秋便會對燕國邊境進行劫掠,以儲存過冬的糧食,不僅如此,還會搶奪壯丁來做奴隸壯大自己,故而與燕國結(jié)下了世仇,一到入秋,橫尸遍野、滿目瘡痍,就連山上仙府也不得不加入戰(zhàn)斗,最終演變成無論是凡人還是修行者都加入到這場殺戮的漩渦之中,而北方靈氣稀薄,以練體為主,也不缺乏肉體成圣者,傳說中一怒之下山崩地裂。
而燕國以武立國,向來不缺強者,并且燕國的統(tǒng)治者歷代政策開明,對于有能力的人,無論是本國人士還是外來者都以禮相待,在本國境內(nèi)更是有著與龍虎山齊名的劍道宗門——華山。
華山坐擁一座主峰,三十九座次峰,七十二個洞府,南接秦嶺山脈,北瞰黃渭,自古以來就有“奇險天下第一山”的說法。門下弟子更是天資聰慧,行俠仗義斬妖除魔更是拿手好戲,與高高在上的其他仙門大家不同,華山被天下人譽為最有江湖氣的山上仙府,在人間世俗之地總會看見他們的身影,歷代弟子亙古不變信奉兩句不知從哪代便流傳下來的名言,分別是哪“看誰不爽直接砍”和“打不過回家叫師父”。
“去華山???”秋落一臉震驚地看著素云,在確定不是玩笑話后,臉上的驚訝之色更加甚。
“嗯,知州大人只和我說了這些”素云滿帶笑意地回答到。
而在進行了簡單的問答后,秋落便打開了大門讓這位與自己同齡的青梅竹馬進來來喝水解渴,順便說一下事情的經(jīng)過,等她進來后也并沒有關(guān)上大門,而是任由其打開。
進入院子后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顆槐樹,樹下有石桌和石凳,石桌上還刻有十九路的圍棋一側(cè)的石凳上還擱置了一把木劍。桌上擺放了茶壺和四個杯子,秋落給她倒了一杯水,等她快速喝完一杯后便再給她續(xù)上一杯。
等到喝完兩杯涼水劉素云一臉憧憬地說到:“聽說華山是一個很好的門派,行俠仗義斬妖除魔、劍術(shù)更是一流,秋落哥去到那里一定會喜歡上的!”
秋落說道:“這事我還要親自去問問陳叔,還不急。“隨后滿臉微笑道:“怎么?這么想讓我去華山修行?我走了,可沒人練劍給你看,陪你去樹上掏鳥窩和你捉蝴蝶了!”
劉素云聽聞,臉色瞬間便失落下來,隨即又恢復(fù)了平常說道:“當(dāng)然會舍不得啦,可是看見秋落哥哥越來越好,更是可以去華山修行,這也是讓人值得高興的事情?!?p> 劉素云隨即便扯開這個讓人傷心的話題,說道:“能不能再給我練一段劍看看?上次看見你練劍還是在一周前?!?p> “記這么清楚啊,那我就來一段”秋落邊說邊去拿起那把木劍邊在槐樹下練起劍來。
風(fēng),吹動了槐葉,讓他沙沙作響、風(fēng),撫摸少年的臉頰,為其驅(qū)趕暑氣、風(fēng),借著槐葉與少女言語,撫平她搖曳的心旌,邊上那個稱自己為秋落哥哥的青梅竹馬便在那帶著微笑靜靜地托腮看著他。
“脈脈眼中波,盈盈花盛處”
這年立夏,少年十二歲,即將離家遠游,少年郎的父母在其八歲時便戰(zhàn)死沙場,遠游后,家中槐樹依舊茂盛,只不過是家鄉(xiāng)變成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