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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癲狂半生閑

第七十七章 關(guān)你何事?

半生癲狂半生閑 彼得貓的雪 3062 2021-06-01 15:46:07

  如果說,之前他讓我傷心,那此時,他是讓我失望。

  徹底的失望。

  嫁禍,謊言,陰謀。

  哪一樣是堂正之人的所為?

  如果之前他的負(fù)心和冷漠,讓我質(zhì)疑他的德行。那如今的事,便是讓我看清了他的人格。

  我曾經(jīng)的那些情意,竟是許給了這樣一個卑劣的人?

  我真的很失望。

  不是對肖成。

  而是對我自己。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我們其實(shí)不能掌控任何人。

  我對自己的遇人不淑,識人不詳,而感到羞愧。

  深深的羞愧。

  簡直無地自容。

  女人對男人的感情,真是可笑。

  女人可能因?yàn)橐恍┱f不清楚的原因,對男人產(chǎn)生迷戀。

  但女人也有可能因?yàn)槟骋粋€原因,就對男人徹底死心。

  我的心中,對肖成的那一絲好感和幻想,就這樣,轟轟然化為烏有。

  因此我很冷漠地,坦然地對肖成的注視,視而不見。

  肖成剛被凌若淵羞辱,更加不能忍受我的漠視。他臉色一寒,便轉(zhuǎn)身離去。

  而晉南等人,也只能隨著肖成的退場而離開。

  只有詹淇,還是油膩膩地貼到凌若淵面前,神秘兮兮地道:“凌姑娘,你功力大增,是不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功法?”

  凌若淵還是白了詹淇一眼,冷言道:“關(guān)你何事?”

  詹淇臉色一白,只能灰溜溜地轉(zhuǎn)身離開。

  一場大戲終于落幕。

  結(jié)局是,我看清了一個男人。

  小羊倌失去了母親。

  而凌若淵,以為得到了真相。

  之所以說是以為,是因?yàn)?,后來的事情,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她的預(yù)料。

  ……”

  .

  .

  杜近蘭講完,端起清茶悠悠然飲了一口。

  清茶的青煙徐徐升騰,在晨光之中,顯得閑然自得。

  但戴天和端木華面面相覷,一點(diǎn)都不悠閑。

  端木話小心翼翼地打斷了杜近蘭閑然自得:“杜夫人,為何您說后來的事情,超出了凌若淵的預(yù)料?”

  杜近蘭瞟了端木華一眼,懶洋洋地道:“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有人期許真情,卻被涼薄傷害。有人相信道義,卻只得到背叛?!?p>  端木華有些似懂非懂:“杜夫人,您是說,有人背叛了凌若淵?”

  杜近蘭輕笑一聲:“也談不上背叛。欲加之罪,這不過是一場,早就布好的局?!?p>  “布好的局?”戴天有些著急:“杜夫人,是不是,肖成他們,布局來設(shè)計凌若淵?”

  杜近蘭不置可否:“肖成說得對。河婆已死,死無對證。之后的是非黑白,自然是人云亦云了?!?p>  “人云亦云?”戴天有些發(fā)呆。

  杜近蘭望了戴天一眼,嘆了口氣:“河婆死后,江湖之中,突然就有了關(guān)于慕容行的傳說。傳說言之鑿鑿,說慕容行是個無惡不作,禍國謀權(quán)之輩。而當(dāng)年知道真相的幾人,不是閉口不言,就是百口莫辯。”

  戴天和端木華呆立在原地,心中黯然。

  雖是數(shù)十年前的陳年舊事,但今天這二人聽來,還是覺得憤懣難平。

  杜近蘭見二人神色有異,便溫言安慰道:“你們也不必如此。江湖本來就不是什么溫情之地。爾虞我詐,弱肉強(qiáng)食,不過是生存的法則?!?p>  戴天二人還沒有答話,突然被一聲沉重的嘆息打斷了。

  幾人回過頭去,只見一人,從不遠(yuǎn)處的樹蔭之中走來。

  這個人,異常高大,面目英武,卻寒著張臉。

  正是肖坤。

  肖坤向著杜近蘭走來,步伐卻說不出的沉重。

  他走到杜近蘭跟前,徐徐道:“娘,父親他,果真如你所說?”

  杜近蘭的表情變了變,仿佛有些猶豫。但她還是抬起頭,溫言道:“坤兒,你且記著他對你的好便是了?!?p>  “娘!”肖坤打斷了杜近蘭:“你我二人,顛沛流離多年,相依為命之時,他可曾對你我有半分好?”

  杜近蘭低下頭:“那是他不知道你的存在?!?p>  肖坤搖搖頭:“他年老之時,才來調(diào)查我的身世,將我接回長貞島,教我武功,傳我鳳翅鏜。他不過是怕后繼無人。他可真心對我有半分好?”

  杜近蘭一滯,竟答不出話來。

  肖坤表情黯然,繼續(xù)道:“他做下這些腌臜丑事,卻讓我蒙在鼓里。讓我還以為他是個正派中人。他可曾對我有半分好?”

  杜近蘭抬起頭來,有些擔(dān)憂地望著肖坤。

  肖坤的眉眼之中,竟是痛苦之色。他喃喃道:“難怪他多次來接您,您都閉門不見,斷然不去長貞島。原來您早就知道,他是個偽君子?!?p>  杜近蘭眼圈紅了紅,低聲道:“坤兒,娘對不起你……”

  肖坤卻咬咬牙,一轉(zhuǎn)身,對著戴天和端木華,從懷中掏出個布囊來。

  他將布囊往戴天手中一塞,朗聲道:“這便是肖成臨死前傳給我的真言宗。今日我便交給你。肖成是如何設(shè)計了這真言宗,我再也不想知道了。這是凌若淵之物,今日我便了結(jié)了吧?!?p>  說完,肖坤竟頭也不回地離去。

  戴天望著手中的布囊,心中五味雜陳。

  .

  .

  寧化[48]。

  端木華和戴天,擠在一個小小的食坊中,熱火朝天。

  “這個面真是又好吃又好看。”端木華盯著面前一個大盆,由衷地贊嘆。

  “這個是莜面。”戴天解釋道:“可以做成任何形狀。這樣合掌用手搓成薄片,再隔水蒸,狀如白菜葉,最是清香好看?!?p>  端木華眨眨眼,頗為贊同:“再喝一碗醋。人間美味?!?p>  戴天摸摸鼻子,打趣道:“醋,是用來蘸面吃的。只有醋壇子才喜歡喝醋呢。”

  端木華的臉紅了紅,卻試探道:“你也知道我喜歡吃醋?”

  戴天愣了愣,一臉茫然:“我當(dāng)然知道你喜歡吃醋啊,你不是正在用碗喝醋嗎?”

  端木華很是氣悶。她將醋碗一放,賭氣般地瞪著戴天。

  戴天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卻胡亂安撫道:“趕緊喝完你的醋,我們天黑前,還要趕到月華谷?!?p>  端木華嘆了口氣,也不多糾纏。她正色道:“我真是不明白你。為何要舍近求遠(yuǎn),先跑到這寧化來?”

  戴天沉吟道:“如今我們雖已有三本真言宗,但剩下的幾人,個個都不是好相與的。晉長青和段墨,與凌若淵有仇。祁如月脾氣古怪。公孫玄和詹淇,是當(dāng)年八人之中僅剩的兩人。從這些人手中,想要取得真言宗,真是難如登天?!?p>  “所以呢?”端木華眨眨眼:“你如何就選擇了詹淇這個老滑頭下手?”

  戴天解釋道:“詹淇確實(shí)是個老滑頭不假。但此人并不是沒有機(jī)會被我們說動。他的性情溫和,頗有美名。連鐘懿師伯,也對詹淇另眼相看呢?!?p>  “更重要的是,”戴天突然表情嚴(yán)肅起來:“這個詹淇,是當(dāng)年之事的見證者。他一定知道內(nèi)情。我想找他問清楚?!?p>  端木華點(diǎn)點(diǎn)頭,還是有些擔(dān)憂:“但這里怎么說,都是北漢的地界。我們?yōu)榱藦募喂樱墒堑米锪吮睗h呢。”

  戴天眉頭微皺:“你可曾記得林仁肇將軍所言?他說戰(zhàn)場之上,各為其主,并無善惡。我們雖幫助過從嘉公子,也不過是出于江湖道義。這些權(quán)力之間的博弈,我們無謂參與,自然也不會對他們產(chǎn)生威脅?!?p>  端木華望著戴天,眼神有些憐愛:“你無心威脅。但別人卻未必能體會。我們還是離這些是非之地遠(yuǎn)些吧?!?p>  戴天點(diǎn)點(diǎn)頭,若有所思。

  端木華見戴天不言,便岔開話題:“聽說詹淇的月華谷,是個隱秘之地。這些年,詹淇似乎也頗超然世外,不太理會朝堂江湖紛爭,大有閑散之態(tài)?!?p>  誰知,戴天突然激動起來:“閑散?他們當(dāng)年設(shè)計若淵前輩之時,何曾有過閑散之態(tài)?”

  端木華見戴天動怒,連忙安撫起來:“你且不要激動。當(dāng)年之事,未必如我們所想。我們不知內(nèi)情,還是不要妄加揣測?!?p>  戴天卻噌地站起來,說道:“我也不想揣測。我只怕,當(dāng)年的真相,比我們想象的還要不堪。想到若淵前輩經(jīng)歷過的那些腌臜破事,我怎么還能安然地坐在此處?我這就去找詹淇。”

  說罷,戴天竟抬腳走出食坊。

  端木華皺皺眉頭,輕嘆一聲:“果然一提到凌若淵,你就不能自持?!?p>  雖抱怨,端木華卻也快步向著戴天的方向,跟了出去。

  戴天雖急于探求真相,但真相,卻往往最是難以捉摸。

  它仿佛是花叢中的美人,露出半截衣衫。想要抓住她,她卻咯咯笑著跑開,只空留一手香氣。

  越是渴望,越是容易失望。

  端木華說月華谷隱秘,竟然一語成讖。

  月華谷果然隱秘。

  簡直是無影無蹤。

  戴天二人在集市田間轉(zhuǎn)悠了兩天,竟毫無頭緒。

  寧化雖是邊關(guān)小城[49],卻頗熱鬧繁榮。

  這與太原府[50]蓬勃的商賈文化有關(guān)。

  太原府之人,大多精明,通算計之道。

  大大小小的買賣生意,往往被他們打理得頭頭是道。

  寧化城中,到處是商賈車隊往來,販夫走卒叫賣。

  城外的鄉(xiāng)間林中,也處處是農(nóng)耕火種,一派安居樂業(yè)之相。

  .

  .

  [48]寧化:今山西寧武縣。

  [49]寧武縣有寧武關(guān),宋代初年與北方匈奴相望。

  [50]太原府:今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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