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夢囈

　　?

　　這是一只癩蛤蟆向一個白天鵝的歇斯底里地訴說，兩極世界，永遠(yuǎn)沒有匯合處，而幻想又永遠(yuǎn)無休息地掙扎不已。

　　???????????????????????????????????——題記

　　?

　　我是一個土得掉渣的農(nóng)民，當(dāng)繁重的體力勞作，像磐石一樣沉重地壓在我的肩上，令我憋悶窒息，摧殘我心靈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無異于一個身陷囹圄的犯人。在疲憊之極，偶一挺身喘息的當(dāng)口，想到你——一個令我傾慕不已心儀已久的網(wǎng)友，我是那樣的呼喚輕松，期待自由。而當(dāng)悠閑牽著輕松自由的手，結(jié)伴向我走來，從容地跨進(jìn)我的小屋，在滴答不盡的雨聲中，先前的那些如饑似渴般的企盼之想，轉(zhuǎn)瞬間又化為寂寞無助，空虛無聊。我此刻的心情就是這樣難以述說。

　　室內(nèi)籠罩著一種出奇的靜，這在昔日奢侈得叫我求之不得，如今卻低賤得令我生厭，就像窗邊飛舞的那只嗡嗡叫的蠅蟲，我恨不得一下子把它扇落在地，一腳踩死。無名的煩躁挾裹著無奈和嘆息，像窗外的雨迷迷漓漓，把世界連同我的心混沌成灰暗一片。一種欲說還休欲哭無淚的感慨，像毒蛇一樣噬咬我的心。我雙眼模糊得分辨不清眼前紛紛飄飛的是雨還是淚。我真恨自己沒出息，怎么會把情緒弄成這樣子，反復(fù)無常，有點像個瘋子。

　　雨天，是的，雨天，終于在日復(fù)一日的等待中迎來了雨天?！罢覀€雨天好好聊聊……”那是你在QQ聊天中對我許下的承諾——也許你只是隨口一說，我卻奉為諾言，銘記于心。陽光明媚的日子，你總說忙忙碌碌，我不明白你為何對雨天情有獨鐘。晴朗的日子，每次鼓足勇氣，在忐忑不安中呼你的時候，你扔下一句“累死我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面對我火一般炙熱的感情，你顯得格外冷靜，非常理智，以致過于感性的我在你分寸有度不傷大雅的忠告面前，慚愧得無地自容。而你總是做的那樣恰到好處無懈可擊，叫我在你的一聲聲出于同情的關(guān)懷的話語里，甜蜜地睡去。當(dāng)我一覺醒來仍在天真地回味不止時，你已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似的，平靜如初，鎮(zhèn)靜自若。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你什么都沒改變，依然是古道熱腸，依然是寬容博愛，你善待每一個人（這不免讓我心生嫉恨），我就是你善待的其中一個。我若想超越極限，想獲取你更多的“寵愛”，言語一出，你便敏感地婉言回拒。我仿佛意識到有人在暗中亮起黃牌：該輪到我退場了，還在徘徊什么呢？

　　說真的，我像守著一件寶貝似的守著你的許諾。在望眼欲穿的期待中等到了這個雨天。可你哪兒呢？依然在忙碌？我忽有頓悟，你是把用在職場上的說話技巧也用于我了吧。突然間我覺得我就是一個傻子。細(xì)究起來，我們之間其實有什么呢？似乎什么也沒發(fā)生過。有什么必要斤斤計較于自己說過的話呢？那和用呆傻的思想鉗制住自己，令自己裹足不前有什么兩樣？你不是那樣的人，你的聰明，你的智慧，終究會使你走進(jìn)優(yōu)秀之列。只有愚劣如我頑固如我的人，才會永遠(yuǎn)停留在原地踏步，走不出自己設(shè)置的迷惑心竅的怪圈。

　　我開始對自己剖析了，同時也對自己產(chǎn)生了深深的失望。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樣的面目可憎。以前的那點可憐的自信，不過是自己自欺欺人的孤芳自賞。沒有誰會把我幼稚可笑憨態(tài)可掬的真摯當(dāng)作一回事，我不過是一個人躲在自己的夢幻小屋做我的迷天大夢罷了。

　　天地在倒轉(zhuǎn)。在頭暈?zāi)垦Ｖ?，我看見你驕傲得像個公主，雙手捏著白色拂地的連衣裙下擺，眾目睽睽之下，悠揚的旋律聲中，你踩著迷人的節(jié)拍，面帶微笑春風(fēng)得意地旋起舞來，接著是此起彼伏的喝彩聲，夾雜著尖厲的呼哨，在閃爍著七彩霓虹的深夜里回蕩不止……

　　你和我隔著山，隔著海。無須說，你屬于那種“高貴一族”。你的臉蛋你的身材，你的文化你的氣質(zhì)，你的生活你的心態(tài)，包括你特有的優(yōu)越感，甚而是你用餐時的溫文而雅，走路時的挺胸投足，等等等等，都足以能證明你不是忝列其中。你不僅懂得自我欣賞，更明白如何去博得上司的欣賞。公司里美女如云，老板外出洽談生意或陪客吃飯，不帶別人唯獨帶你，就是最好的佐證。你漸漸發(fā)覺同胞們向你投來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你不管別人的心里是甜是酸，你依舊昂起你那氣度非凡的頭顱，目不斜視，邁著從容不迫的步子，播下一路瀟灑?！叭瞬荒茉趧e人眼中生活，要活出自己的風(fēng)格?！蹦阍?jīng)這樣對我說。這是你的脫口秀，還是哪位名人名言？不管怎樣，你真是履踐得游刃有余。相比之下，我卻活得畏畏縮縮，不堪重負(fù)。蝸居生活底層，頹廢得如井底之蛙，縱有一腔熱血凌云壯志，也只能在自怨自艾中消失得灰飛煙滅?；疑男∪宋?，這句話用來界定我真是再恰當(dāng)不過了。面對你的高貴，我卑微得像一株小草，誰都可以無視我的存在，難怪你總是對我縹緲得像一陣風(fēng)，就像擱置在床頭的一本舊字典，哪天讀報時突然遇到一個不認(rèn)識的字，拿過來查閱之后再放回原處。

　　你和我同在一個地球上，卻演繹著兩種完全不同的生活。當(dāng)我躺在溫飽里心滿意足，你已在追求高質(zhì)量高品位的生活了。坐在富麗堂皇的大廈內(nèi)辦公，你一邊欣賞窗外的風(fēng)景，一邊品味杯中香氣撲鼻的咖啡，然后再在你的博客里，寫上一篇為你的粉絲們叫好不迭的文字。你像主人一樣回奴仆們幼稚可笑的所謂評論，在一片由主奴營造的彼此唱和、詼諧打趣的氣氛中，你獲得了一種至上的快感和滿足。你微微閉上雙目，仰躺在轉(zhuǎn)椅上，一篇新的構(gòu)思已在醞釀之中。忽然，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接通后你劈頭涮臉鋪天蓋地地一陣蠻訓(xùn)。下屬職員，陽奉陰違，不給點顏色看，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看你平時靜如波瀾不驚的池水，可發(fā)起脾氣來卻像江河決堤，這也許就是你想要的效果，這樣的生活也是你想要的生活。

　　當(dāng)初，丑小鴨還沒變成白天鵝，你嘗夠了同輩的奚落，在困惑迷茫的蛻變中，你學(xué)會了利用自身的優(yōu)勢，抓住一切能夠放飛夢想的機遇。蒼天不負(fù)有心人，你成功了，一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白天鵝，終于找尋到了那片屬于自己的理想的天空。當(dāng)你遠(yuǎn)足疲頓，在云影下滑翔的時候，你是否發(fā)現(xiàn)一個低矮的身影，在世界的那一邊禹禹獨行？此刻，也許你真的動了惻隱之心，于悲天憐人憤懣不平中，你開始對我投以關(guān)注的一瞥，當(dāng)你美麗的影子垂直在我頭頂?shù)臅r候，你稍稍作一停留，為我遮卻了短暫的陽光輻射。你在我心田播下了一粒期望的種子，可沒等它破土發(fā)芽，你就鼓起羽翼豐滿的翅膀，向著我永遠(yuǎn)也達(dá)不到方向，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你和我之間橫亙著一道無形的屏障，我無法穿越，你更不曾用心想過試圖去穿越它。盡管你在遙遠(yuǎn)的天際，有時能隱隱地聽到我振聾發(fā)聵般的痛苦的吶喊，你也偶然會送來企圖抹平我心口發(fā)炎的藥膏，但那只是你寬博的情愛中僅僅儲存的一點對我的憐惜而已。當(dāng)我明晰這一切時，我曾痛下決心，要斬斷你我之間糾纏不清又毫無結(jié)果的絲絲縷縷的牽掛。怎奈就像從根部鋸斷的一截樹樁，在合適的溫度和雨水的澆灌下，埋在土層下的斷樁的四周，又開始生發(fā)出許多嫩芽，眨眼之功就竄得老高，大有蓬勃向上之勢。這種煩惱在一天天地折磨著我，摧殘著我，就像現(xiàn)在室內(nèi)的死一般的沉寂，就像窗外淅淅瀝瀝的纏纏綿綿的無休無止的細(xì)雨。

　　我在無聲無息的哭泣中尋求解脫的良方。當(dāng)你在天空翱翔，不經(jīng)意間從我的頭頂飄過，你還會停在高高的云端，注視我走過的一串串泥濘的腳印嗎？你能告訴我那里有消除煩惱的靈丹妙藥嗎？我真的很痛苦，竟然莫名其妙地讓煩惱扭曲我原本純潔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