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可憐可憐顏顏啊

　　“阿婆我在，我在的！“她把阿婆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卻只感覺到阿婆的體溫正在慢慢流逝。

　　“顏顏，阿婆在床底下埋了一個鐵盒子，里面有一張銀行卡，卡里還有幾千塊錢?！闭f道這里，阿婆似乎是有點累了。

　　大概過了十秒鐘，她又接著說：“錢不夠，不夠你上大學(xué)，是阿婆沒用，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

　　她哭著點頭，卻怎么都說不出來一句話，只是用力的握住阿婆的手，以此來安慰自己。

　　阿婆的手她還牽著，阿婆就永遠不會離開她。

　　“顏顏吶，密碼是你的生日，你記住了，看千萬不被嚴崇發(fā)現(xiàn)了，阿婆……阿婆還沒看到你長大，結(jié)婚呢，阿婆……不甘心……吶……”

　　突然心電圖傳來警報，那一條代表著生命的線失去了起伏。

　　她看著心電圖愣了將近有半分鐘，連眼淚都忘了掉。

　　在聽到醫(yī)生對她遺憾的說道“請節(jié)哀”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阿婆，我就快長大了，你等等我啊，我明年就成年了！你等我一年可不可以？就一年啊阿婆！”

　　“我還沒考上大學(xué)呢，你還沒把我嫁出去呢，阿婆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啊，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都要丟下我，阿婆你別丟下我了，你可憐可憐顏顏?。　?p>　　那時候她覺得自己天都塌下來了，覺得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一句去世的阿婆。

　　她哭喊著，倔強的扶著阿婆的手搭在自己的腦袋上，這是阿婆表揚安慰她的方式。

　　可是放上去，阿婆的手就掉下去，放上去有掉下來，來回幾次之后，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顧尋安看不下去了，上前握著阿婆的手，固定在她頭上。

　　阿婆的手還有余溫，她始終不愿意阿婆就這樣死了。

　　可是現(xiàn)實往往是殘忍的，她看著阿婆被推進太平間，看著政府的工作人員送阿婆去殯儀館，最后抱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出來。

　　阿婆下葬后，她頹靡的在阿婆的屋內(nèi)呆了好久，直到嚴崇找上門來。

　　他質(zhì)問她阿婆有沒有遺產(chǎn)，她不說話就對她拳打腳踢，甚至把抑郁成疾的自己打出血了。

　　后來是路過的人聽到了進來勸架，她才撿回一命。

　　可是嚴崇始終不愿意放過阿婆靠撿垃圾掙來的錢，找不到銀行卡的時候，他就翻箱倒柜的找值錢的東西去賣。

　　最后她實在是忍不住了，跑到隔壁借了電話報了警。

　　當警察趕到額時候，家里被嚴崇翻得亂七八糟的。

　　見到警察來，嚴崇忍不住暴怒，上前就打了她一巴掌，叫罵道：“你這賤蹄子，竟然報警抓你老子，你他媽是不想活了是嗎！”

　　說著又要打她，還好被警察攔了下來。

　　警察詢問了情況，對嚴崇做出了警告。

　　嚴崇哪里甘心，還在辱罵她，她只好掀起衣服指著淤青說這是嚴崇打的。

　　好巧不巧，這時候班主任因為她幾天沒有去上課，給嚴崇打電話他也不接，只好跑到這里找她。

　　看到這場面的時候，急忙和警察說明了她的情況。

　　嚴崇被抓走了，因為打人被拘留了七天。

　　女兒把父親送進警察局，那段時間是小鎮(zhèn)上飯后閑聊的談資。

　　她不論走到哪里都能聽到，甚至能感受到他們對自己的指指點點。

　　在她覺得自己快扛不住了，卻再次遇見了顧尋安。

　　顧尋安當時因為母親生病，請假回來看母親的。

　　那天他要走了，卻想起了她，于是來學(xué)校門口找她。

　　顧尋安給她買了杯奶茶，替她插上吸管之后遞到她手中。

　　他說：“你千萬不要退學(xué)?！?p>　　她小心翼翼的捧著奶茶，一口都舍不得喝，聽到他的詢問，有些不解。

　　因為嚴崇不愿意供她讀書，阿婆留給她的錢只有三千，她只夠讀完高中。

　　所以很多人都在說，她肯定會退學(xué)，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還能不能上大學(xué)。

　　“為什么？”他們明明才見第二次面。

　　“因為讀書對你來說，是最好的出路，你阿婆肯定也是這樣想的?！鳖檶ぐ舱f的很嚴肅。

　　她停下腳步望著眼前這個青澀的大男孩，“你在可憐我？”

　　這些天她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了。

　　顧尋安沉默，思考了一會兒：“我是心疼你?！?p>　　“心疼?！彼谧炖锘匚吨@個詞。

　　“嗯，你在醫(yī)院的無助讓我想起了前幾天的自己，但是我比你幸運，我媽媽被搶救回來了?！?p>　　聽到這里，她對顧尋安的防備消減了些，原來那天他也是要去醫(yī)院的。

　　“好。”她答應(yīng)阿婆會考上大學(xué)的。

　　聽到她的回答，顧尋安松了口氣，伸手摸摸她的頭，“我高三的筆記還沒扔，明天我拿來給你！”

　　他手掌的溫度有些熾熱，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陽一樣，撫慰了她已經(jīng)快死去的心臟。

　　她點點頭，捧著奶茶和他分開。

　　后來她一邊上課，放學(xué)后就去飯店里端盤子洗碗。

　　有些人見她年紀小，經(jīng)常欺負她，甚至讓她跪在地上給他們擦鞋。

　　她麻木的擦著鞋，最后在那些人的調(diào)笑聲中撿起那一兩塊的紙幣，視若珍寶的放進自己的口袋里。

　　見她如同乞丐一樣，那些人的更歡了。

　　她學(xué)校的人看到了，不會因為她活得艱苦而敬佩她，只會在背后編排她，說她像一條狗一樣跪在地上撿錢，還有說她不干凈，為了錢出去賣。

　　她不會理會這些，她在生存的泥潭里精疲力竭，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管別人了。

　　可就算如此，老天爺似乎也還是不愿意放過她，校園暴力找上了她，被扔書包、潑水、挨打都是常有的事情。

　　老師知道了，也管過，但是那些人有父母撐腰，最多寫個檢討，下一次又變著花樣來找她麻煩。

　　那時候她的試卷經(jīng)常不見，老師知道怎么回事，卻拿那些有家庭背景的學(xué)生沒法，只能安慰她，鼓勵她好好上學(xué)。

　　她當然知道，所以她每天只睡五六個小時。

　　那段昏暗的日子里，她最期盼的就是能見到顧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