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聶政

　　聶政冷靜理智，武功極其高強。

　　聶政是韓國人，因為殺了人，為了躲避仇家和官府的追捕，帶著母親和姐姐逃到齊國，靠著殺狗賣肉做屠夫賺錢，照顧母親和姐姐。聶政侍奉母親至孝，為人豪爽仁義，市井之中，很得大家推崇。

　　嚴仲子是衛(wèi)國人，在韓國做官，與相國俠累不對付，兩人爭權(quán)奪利。俠累勢力非常大，國中一多半人，都要聽他的話；可是，嚴仲子得到了韓國國君支持，也不松動。有一次，兩人在朝堂上一言不合，嚴仲子竟然就拔劍，要殺俠累。在朝堂上拔劍的時候很爽，下了朝，嚴仲子知道害怕了，連夜從韓國逃跑，以躲避俠累的報復。

　　嚴仲子敢當庭拔劍殺俠累，自然不是什么善茬。他逃跑出來以后，就四處探訪豪杰之士，想刺殺俠累。但這是要殺一國的國相啊，沒有什么人敢應承。嚴仲子跑了好多地方，找了好多人，沒有找到合適的。

　　找來找去，嚴仲子來到齊國。偶然見，他聽到了聶政的大名，說這個人武功高，講義氣。他想，這樣的人似乎能夠幫他完成心愿，于是很快找到聶政。

　　聶政家里很窮，為了謀生，他做屠夫，幫人殺狗，社會地位可想而知。嚴仲子倒不在乎這些，他找到聶政，沒有直接前去結(jié)識。他現(xiàn)在聶政家附近，租了個房子，然后就此，天天觀察了解聶政，過了幾個月，他認定聶政正是自己想找的人。

　　于是，嚴仲子就創(chuàng)造機會結(jié)識聶政，經(jīng)常找聶政喝酒聊天。嚴仲子心有所圖，而聶政感動于嚴仲子尊重自己，所以兩人酒越喝越有味，話越聊越投機。幾個來回下來，嚴仲子和聶政就如多年好友，感情日漸深厚。

　　聶政母親過生日的那天，嚴仲子準備了滿滿一桌子菜肴，搬到了聶政家，與聶政一起為母親祝壽，氛圍很融洽，很開心。酒酣之際，嚴仲子就讓人抬上來黃金百溢，就好比現(xiàn)在拿出現(xiàn)金500萬，說，祝母親健康長壽。

　　聶政連忙站起來，堅決推辭，說：“朋友間的賀禮，那需要這么多??！這個錢我不收！”

　　嚴仲子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又不是給你的，是給老母親祝壽的！再說，我們關系這么好，我想幫你的忙，可是除了錢，其他的我也幫不上。有了這筆錢，你就可以工作的不要那么辛苦，也可以改善一下生活，讓老母親也跟著你享幾天福呀。”

　　聶政還是不肯收，說：“我每天殺狗賣肉，雖然辛苦，收入少點，但是，足夠養(yǎng)活母親和自己，并不需要這么多錢。再說，母親和我過慣了簡樸的生活，一下子改變了，都不適應。這么大一筆錢，放在家里，會招賊的?！?p>　　嚴仲子說好說歹，聶政就是不收。最后聶政反應過來了，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guī)兔?。?p>　　這個時候，嚴仲子讓身邊的人都出去，坐下來說：“不瞞兄弟你，我和人有仇，被逼離開韓國。我咽不下那口氣，這些年四處游歷，探訪豪俠志士，想報這個仇?！?p>　　聶政聽了，喝了杯酒。說：“這事我不能答應你，因為我母親尚且在世，姐姐尚未嫁人，我要照顧她們。這條命有用，不能舍棄，實在很抱歉?！?p>　　嚴仲子為聶政的孝順感動不已。說：“侍奉母親是天下最大的事情，你這般孝順仁義，是老母親的福氣，我十分欽佩。說實話，剛到齊國的時候，聽說你的名聲，是想請你去做這個事情的，但是這么多天相處下來，你我莫逆于心，報仇這事，我另想辦法，不會讓你去。明天我就要離開這里，繼續(xù)探訪賢才。這點錢，完全是看到你生活拮據(jù)，老母親跟著你受累不少，所以想幫你點忙，是我孝敬老母親的！”

　　聶政依然堅決不收，說：“既然如此，這錢我更不能收，你我交情，牽扯到錢上面多別扭啊。你要看得起我，就把錢收回去。”嚴仲子沒有辦法，只好讓人把黃金撤了下去。兩人繼續(xù)喝酒，聊些江湖朝堂上的事情，盡歡而散。

　　幾年以后，聶政的母親壽終正寢，聶政安葬了母親，守孝期滿。這一天，聶政脫掉孝服，感慨道：“我聶政，殺人逃亡，藏于市井之中，做卑賤的工作孝養(yǎng)母親。嚴仲子貴族之身，他不因我卑賤而看不起我，與我交朋友，親自到我家里來探望我，贈巨資為我母親祝壽，雖然我沒有收，但是這份情誼我早就心領了。當年因為母親在世，我不能輕諾別人，現(xiàn)在，是我報答的時候了。”

　　聶政的姐姐早就嫁人了，聶政也沒有和姐姐告別，直接來到衛(wèi)國PY找到找嚴仲子，問：“你的仇人是誰。”

　　嚴仲子說：“韓國相國俠累，在韓國勢力極大。我派人去了幾次，都失敗了，因此他守衛(wèi)很嚴密。你要去，我讓手下精銳之卒，和你一起去。”

　　聶政笑道：“這可是去殺一國的相國，不是去游歷。人一多，嘴就雜，萬一泄露出去，只怕韓國舉國都要把你當作仇敵了。此事，我一人就行?！?p>　　聶政辭別了嚴仲子，只身赴韓。這一天，俠累府中，衛(wèi)士環(huán)繞，戒備森嚴。遠道而來的聶政，在門外端詳了一會，然后走向前，踹開府門，拔劍沖向俠累。俠累的衛(wèi)士們猝不及防，竟然無人能擋。聶政的速度又快，劍法更霸道，他就這么直直沖到俠累面前，將俠累一劍斃命。滿府衛(wèi)士驚怕之余，拼命向聶政殺去。

　　聶政面無懼色，持劍相迎，劍下竟無一合之將。不覺間殺了幾十人，衛(wèi)士們?nèi)巳诵哪懢愫＿@時，增援的武士圍了上來，聶政環(huán)視四周，約莫著無法殺出去了。他微微一笑，竟然持劍朝著自己的臉砍了下去，把整張臉砍得血肉模糊，接著左手兩指插入眼眶，把眼睛挖了出來。在滿府武士的驚駭之中，聶政最后持劍剖開了腹部，將里面腸子扯了出來……

　　聶政終于死了。

　　俠累死了，雖然韓國國君心里很高興，但是一國的相國，在自己家，戒備森嚴、衛(wèi)士環(huán)繞的情形下，竟然被一個人給殺了，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這也太過丟人了。于是，國君下令，把聶政的遺體擺在鬧市中懸賞，說能指出這個人是誰，獎黃金千兩?？墒锹櫿ψ约禾萘?，把能夠辨別自己的特征基本都毀掉了，所以，沒有人能認出來。這個事情越傳越廣，終于傳到聶政姐姐耳朵里。

　　聶政的姐姐叫聶榮。她說：“這恐怕是我弟弟?。乐僮雍臀业艿芙慌笥?，把我弟弟吃得死死的。我就知道，遲早，他要為嚴仲子送命！”

　　聶榮立即動身，到了韓國，見到聶政的遺體，一眼就認出來了。她跪在弟弟身邊，嚎啕大哭，大呼道：“他是我弟弟，名字叫聶政?！迸赃呌泻眯娜耍蛣袼骸斑@個人殺死相國，國君很憤怒，你是他姐姐，不怕殺頭嗎？”

　　聶榮大聲說：“我弟弟聶政，為供養(yǎng)母親和我，隱居市井之間，屠狗賣肉。嚴仲子與他結(jié)交于困頓之時?，F(xiàn)在我母親壽終正寢，我也有了歸宿。他心無牽掛，要報嚴仲子知遇之恩，因此來做這件事情。因為害怕被人認出，連累我，才把自己糟蹋成這個樣子?？墒牵以趺茨芤驗樽约旱陌参６屛业艿苤?，就這么無人知曉呢?！?p>　　聶榮再三向周圍的人，說明這一切。等到衛(wèi)士們圍上來時，聶榮拔出匕首，自殺了。

　　聶政之勇武，舉世無雙。如此一身本領，不能為國所用，而被嚴仲子用作殺人之利刃！當真是可惜至極。

　　聶政為人，時時處處為人考慮。為了母親姐姐，他能做狗屠，隱于市井鬧市之間；母親去世，姐姐出嫁，就報嚴仲子知遇之情；害怕姐姐被牽連，毀臉、挖眼、剖腹。獨獨對于自己能否名顯諸侯，全然不去考慮。

　　只愿報答，虛名不慕。不遇其人，惜哉聶政。

　　若是聶政知道姐姐聶榮不肯隱忍，跋涉千里，自蹈死地也要彰顯其名。他一定不會去為嚴仲子做這樣的事情??！

　　嚴仲子真可謂能識人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