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大吃一驚,孫思邈可是后世被稱作藥王的傳奇人物,而且十分長壽,據(jù)記載活了一百四十多歲。
拉出武承嗣記憶一看,孫思邈果然還活著,眼下就在長安,不過似乎得了病,長年不見外客。
鄭令萱又問:“那金針過穴有幾層把握?”
唐戟冷哼道:“應(yīng)該有十層把握吧,不過孫思邈如今臥病在床,連自己都治不了,更何談救別人。”
唐安師忙道:“聽說孫思邈將金針過穴的秘技傳給了兩人,武公爺若是想更保險些,可以去找他們?!?p> “那兩人是誰?”
“一人是孫思邈大徒弟,太醫(yī)署令劉神威,另一人是當(dāng)朝李司空。”唐安師回答。
武承嗣尋思:“太醫(yī)署屬太常寺,而太常卿崔義玄疑點重重,很可能與許敬宗勾結(jié),去太醫(yī)署恐怕不大安全?!北銢Q定去城外找李勣。
離去前,唐戟給那名中毒的高麗人服了一劑藥,防止他立時死去。然后武承嗣幾人便帶著他離開善德堂,向城北光化門而去,
行走在光化大街時,文榮忽然從后方騎行追來,急道:“公爺,出事了,您快回公府一趟吧?!?p> 武承嗣還是第一次見文榮如此驚慌的模樣,知道必然發(fā)生緊急之事,很可能與許敬宗有關(guān)。
“鄭姑娘,此人就交由你送去英國公府了,我回府一趟?!?p> 鄭令萱沒有多問,干脆的一點頭說:“我知道了。”帶著馬車向城外而去,武承嗣又讓韓成跟隨保護,這才向國公府返回。
到了內(nèi)堂,只見近十名武氏子弟或站或立,神色都有些焦急。
瞧見武承嗣后,眾人都圍了過來,一名身材微胖,臉色虛白的三十歲左右男子急道:“二弟,好幾名監(jiān)察御史忽然一起上奏彈劾你,袁公瑜默許了此事,我實在阻攔不住,只好把大伙都叫來了!”
此人名叫武懿宗,在御史臺擔(dān)任御史中丞。
武承嗣心中一凜,尋思:“諸葛南果真抓到大魚,許敬宗要向自己發(fā)難了?!?p> 司農(nóng)寺卿武懷道左右看了一眼,皺眉道:“懿宗,你通知到所有人了嗎?”
武懿宗探頭看了一眼,說道:“咦,我應(yīng)該都通知到了呀,怎么感覺少了幾人?!?p> “武三思他們幾個沒來?!蔽湄呃淅涞馈?p> 武懷道哼道:“那小子,真不知事情輕重?!鞭D(zhuǎn)頭看向武承嗣:“承嗣,你是不是得罪袁公瑜了?”
武承嗣略一思忖,說道:“是姑母讓我秘密查一樁案子,涉案之人是許敬宗?!?p> 武懷道聽到是皇后的命令,心中大定,淡淡道:“袁公瑜一向和許敬宗走的近,想必是許敬宗指使他的?!?p> 一人冷笑道:“他們的權(quán)力都是皇后殿下給的,如今竟敢跟咱們武家作對,簡直是不自量力!”
武承嗣向那人看去,發(fā)現(xiàn)是武氏子弟中最年輕的一人,名叫武熙越,擔(dān)任軍器少監(jiān),在長安城中一向囂張跋扈、盛氣凌人。
中書舍人武攸緒嘆道:“這兩人如今都是當(dāng)朝宰相,黨羽眾多,如果能不撕破臉最好。不如咱們?nèi)フ宜麄冋f明情況,他們?nèi)糁朗腔屎蟮钕碌囊馑?,?yīng)該不會再為難二哥?!?p> 他是武攸暨親弟弟,不過兄弟兩人關(guān)系比較疏遠(yuǎn)。
武懿宗哼道:“別說胡話了,他們那兩只老狐貍會不知道二弟后面是誰嗎?這么做分明是向皇后殿下施壓!”
“對,他們既然先動手了,就別怪咱們不客氣!”有人叫道。
“二哥,去找皇后殿下,讓她為你做主!”又有一人起哄。
武承嗣沉吟不語。
武懷道在朝會上見過武承嗣侃侃而談,覺得他頗有主意,問道:“承嗣,你說該怎么辦?我們大伙都聽你的?!?p> 武承嗣緩緩道:“他們都彈劾我什么?”
武懿宗從懷中拿出一本奏折,說道:“這是我扣下的一本奏折,大體內(nèi)容都差不多,你瞧瞧吧?!?p> 武承嗣接過一看,微吃一驚。
只見上面共羅列出他好幾條過錯,分別有:向青樓女子問才舉賢,有失體統(tǒng)。上衙時間去黎園看猛獸搏斗,玩忽職守。舉用王勃這種觸犯過天顏之人,對皇帝不敬等等。
武承嗣總算感受到御史的力量,被人彈劾的滋味的確不好受。
別的罪名還好,然而向青樓女子問舉賢才這一條罪名,明顯是給武皇后看的。
試想皇后將翰林院交到他手中,他卻讓青樓女子為他舉薦人才,皇后得知后能不生氣嗎?
王勃那一條則是瞄準(zhǔn)皇帝李治。
不得不說,這份彈劾奏折頗有殺傷力,而且全部都是實情,讓人難以反駁。
雖然武承嗣相信武媚不會因為這些便免去他官職,但對他心生不滿是很有可能的。
當(dāng)此之時,必須先下手為強,御史臺的奏折到武媚手中是有流程的,而他卻可以先一步見到武媚。
想到此處,他說道:“大伙都別擔(dān)心,我這就去找姑母。”
“承嗣,咱們要不要也反擊一下,上奏彈劾許敬宗和袁公瑜,那兩個家伙做過的爛事可不少?!蔽鋺训捞嶙h道。
武承嗣略一思索,說道:“也好,你們先商議一下彈劾他們的具體事項,我回來后再做決定。”
離開國公府后,武承嗣匆匆穿過丹鳳門、進入大明宮,一路跑著來到紫宸殿。
快步行走在紫宸殿長廊上時,忽然看到前方一道嬌小的人影正在款款走著。
武承嗣加快腳步,喊道:“婉兒?!?p> 上官婉兒急忙回頭,瞧見是他后,甜甜一笑:“公爺,您來找娘娘么?”
武承嗣喘了口粗氣,忽然注意到她手上拿著一疊奏折,忙問道:“婉兒,這些奏折是哪來的?”
“是娘娘剛剛讓我去中書省拿過來的,您要看看嗎?”
武承嗣心中一驚,心道:“彈劾自己的奏折不會就在里面吧?”皺眉不語。
上官婉兒歪著頭打量了他一會,忽然道:“公爺,有什么奴婢能為您做的嗎?”
武承嗣想了想,說道:“你等會能盡量走慢一些嗎?”
上官婉兒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微笑道:“奴婢知道啦,您快去找皇后殿下吧!”
武承嗣暗贊一聲,快步向大殿而去。
上官婉兒待他走遠(yuǎn)后,忽然走到一處石階處,下石階時故意將腳一歪,頓時摔倒在階上,奏折落了一地。
她慢慢拾起奏折,又坐在臺階上仔細(xì)將上面灰塵清理干凈,這才緩緩向紫宸殿而去。
來到殿外,通報一聲后進入大殿,只見武媚難得的沒有處理公務(wù),而是站在御案前,手持一支白玉龍紋筆,正在練習(xí)書法。
武媚酷愛書法,練字時最討厭別人打擾,武承嗣便沒有出聲,輕步上到寶座臺上,探頭看了一眼。
只見白紙上的幾列文字大氣磅礴,飛轉(zhuǎn)靈動,完全不似女子書法。
不久,武媚一帖寫完,微笑道:“承嗣,本宮這一帖寫的如何?”
“飄若浮云,矯若驚龍!”武承嗣贊道。
這句話是世人對王羲之書法的評價,武媚莞爾笑道:“你又不懂書法,這馬屁拍過頭啦?!?p> 武承嗣見她心情似乎不錯,便開門見山道:“姑母,蘇定方的案子有眉目了,大理寺抓了一批外邦人,正在審問,不過從目前幾條線索來看,情況有些不對勁?!?p> 武媚鳳眉一皺:“什么不對勁?”
“背后之人權(quán)勢太大,而且身份特殊,侄兒不知是否要繼續(xù)查下去?!?p> 武媚轉(zhuǎn)過頭來,凜然道:“是誰?”
武承嗣向四周看了一眼,武媚揮手道:“你們都出去?!?p> 待眾人出去后,武承嗣一字字道:“許敬宗!”
武媚臉色一變,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凝視著武承嗣:“你可以肯定嗎?”
“目前只有懷疑,還缺乏十足證據(jù)。”
武媚斥責(zé)道:“那為什么不去調(diào)查清楚?”
武承嗣低聲道:“姑母,他當(dāng)初為您立下大功,侄兒覺得在深入調(diào)查之前,應(yīng)該先告知您一聲,看是不是要繼續(xù)調(diào)查。”
武媚目光不住閃動,過了許久,一字字道:“繼續(xù)查,本宮要確鑿的證據(jù)?!?p> 從這句話中,武承嗣明白了許敬宗在武媚心中的地位,她并沒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話,不過武承嗣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
接下來,無論許敬宗怎么攻擊他,武媚都會覺得是因為武承嗣在調(diào)查他,他才做出反擊。他攻擊的越厲害,反而越會引起武媚的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