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魯金河站在那里,往正房的屋里瞧了一眼。
半顆腦袋探出門,黑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
抬起粗大的手,指了指女兒,口中咬牙切齒,末了還是放下那只手。
“爹,娘還沒回來呢,天已經(jīng)很晚了?!?p> 門口小姑娘小聲的提醒了一句。
剛剛從鏢局回來的魯金河,屁股沒坐熱,迎來了清江府來的寧公子,正準(zhǔn)備吃飯呢,又是閨女這堆破事,哪有工夫想起自家那口子。
說是出去抓泥鰍去了,抓個黃鱔泥鰍能用這么長時間,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干嘛呢。
你說家里不缺吃不缺穿的,就喜歡那些山野之物,說也不聽,總說自己村里長大的,就喜歡這些東西。
魯金河也沒轍,這愛好總比其他的讓人鬧心的愛好強(qiáng),由著去了。
“走,出去找你娘去。”
那老頭準(zhǔn)備好了火把,看到寧蘭君從屋里出來,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寧公子,要不你先吃飯,我們一會兒就回來?!濒斀鸷油o奈的看了一眼寧蘭君,客人第一次上門,這都什么事啊。
一個人吃飯,似乎也不太好,寧蘭君便說:“大晚上的,多個人多個照應(yīng),我也出去看看,也好熟悉下附近的環(huán)境?!?p> 寧蘭君這么說了,魯金河同意了,讓寧蘭君跟著他們一起去看看。
一行人打著火把,走了出去。
永安城分為內(nèi)城和外城,內(nèi)城自然是皇宮重地,各類職能部門大多都在內(nèi)城,皇親國戚一類的王公貴族一般也住內(nèi)城。
外城自然面積更大,范圍更廣。
除了繁華的街市以外,剩下的大多是分散的普通居民住宅區(qū)。
半路上,小姑娘瞅著寧蘭君看了好一會兒,光線很暗,但也看清楚了。
她小聲問魯金河:“爹,他是誰啊?”
“清江府那邊來的客人,語兒,來者是客,先生都教過的,可別小孩子脾性,爹會生氣的,爹生氣了,也會打人的?!?p> 魯語兒歪著腦袋,多看了幾眼寧蘭君,隨后才道:“爹,我知道了?!?p> 走了很遠(yuǎn)的路,越往那邊走,房子越少,靠近那邊的幾棵樹的地方,有幾畝水田,一條小河從田邊流過。
水田旁邊,插著火把,田中一個黑影彎腰摸東西。
魯語兒遠(yuǎn)遠(yuǎn)的喊了一聲:“娘,回家嘍?!?p> 婦人抬起頭,滿臉泥巴,昏暗的光線也看不分明。
“好嘞,這就回,今天收獲不錯,回家給你們做好吃的,黃鱔好多條。”婦人吆喝著,邁著步子,一步步走出水田。
到了田邊,他舉著那個竹簍:“晚上有的吃了?!?p> 魯金河瞥了一眼自家娘子,有氣也只能苦笑一聲,挽著她的胳膊,拿過竹簍:“讓我怎么說你好?!?p> 婦人也不回話,對今天自己這些收獲相當(dāng)滿意。
魯金河試了試分量,有點(diǎn)不對啊。
他讓人拿著火把往里瞅了瞅,臉色比這夜色還黑,竹簍里就一條黃鱔。
“就一條啊。”魯金河感覺自己那只手都不受控制了。
出來就出來吧,喜歡就行,可玩幾個時辰,就一條黃鱔啊。
“哪能啊?!眿D人拿過竹簍看了看,還真是一條。
他使勁晃了晃,那條黃鱔從竹簍里漏了出來,再看的時候,竹簍底部一個大洞。
瞬間明白過來的魯金河,哭和笑在臉上各占一半,緊接著是大笑:“你這娘們厲害了,天黑的時候出來的,一兩個時辰內(nèi)反復(fù)的抓,抓到竹簍里,跑出去,你再抓,就這么玩了那么久?!?p> 反應(yīng)過來的婦人俏臉一紅,緊接著撒腿便跑。
她的身后,除了魯語兒之外,皆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
魯府飯桌上,菜已經(jīng)上齊了。
魯金河倒了杯酒,給了寧蘭君:“寧公子,初次登門,讓你見笑了?!?p> 寧蘭君接過酒杯:“魯二叔哪里話,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倒是讓人羨慕。”
一想到袁老爺子在信中說,這孩子無父無母,孤身一人,聽見如此說,魯金河端起杯子,和寧蘭君碰了一下:“永安城是個好地方,寧公子日后少不了前程似錦,什么樣的日子,都能過的起?!?p> 兩人皆是一飲而盡。
很餓,只顧著吃的魯語兒抬頭問魯金河:“爹啊,你們笑什么呢,我怎么不懂呢?”
“笑你呢?!濒斀鸷与S口說了一句。
魯語兒來勁兒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怕別人笑話她,擺出一副爹爹不說清楚,和你絕交的架勢:“爹,女兒怎么了?笑什么?”
魯金河正要說話,門口有人進(jìn)來。
已經(jīng)換了一身家常衣服的婦人走了進(jìn)來,婦人個子中等,幾乎和女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三十出頭的年齡,正是女人最好的黃金年華。
寧蘭君意外的多看了幾眼,魯金河這樣的粗人,長得也一般般,娶妻如此,挺有福氣。
婦人姜紅寧在田邊的時候,沒注意這個登門的客人,還是剛剛洗了澡。換了身衣服,管家對她說的。
第一眼挺驚艷,好秀氣的小伙子。
她走過去略施一禮打招呼:“讓公子見笑了,有怠慢的地方,還望多多包涵。”
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跟著袁鎮(zhèn)一樣稱呼,寧蘭君道:“二嬸客氣了?!?p> 婦人姜紅寧在女兒旁邊坐下,臉蛋還是紅撲撲的煞是好看,一想到剛才田里那一幕,臉皮挺厚的她,這回也兜不住了。
要不是來了客人,這事兒可要和相公理論理論了,還敢笑,還笑的那么大聲,還當(dāng)著客人的面。
等著,今兒晚上別想上床了。
永安城和金華縣一樣,都屬于南方,一趟也就兩天半的路程。
飯菜口味,差距不大。
寧蘭君吃的挺舒服,這下人的手藝還是挺不錯的。
吃了一會兒,魯金河放下筷子,問寧蘭君:“來京城想好干什么沒有?”
老爺子信中沒提這事,他倒是挺好奇,一個年輕人來這永安城怎么闖。
“聽雨樓那邊衙門里,有個差事,我明天去看看?!?p> 衙門的人,還是聽雨樓,這可不得了。
魯金河臉色一變又恢復(fù)正常,能進(jìn)入聽雨樓也是好事,以后多個照應(yīng)。
本來想著,在鏢局里給他某個差事,年輕小伙子,身強(qiáng)力壯的,正好干這行。
見寧蘭君如此說,魯金河便把這話咽下去了。
吃了飯,寧蘭君回到了已經(jīng)給他收拾好的房間。
床鋪被褥都是全新的,躺在上邊挺舒服。
他已經(jīng)想好了,明天去聽雨樓那邊瞧瞧。
跑了一天,他也累了,躺下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