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侯勝春的首肯，寧蘭君在龍武衛(wèi)進(jìn)行初步調(diào)查。
凡是那天晚上參與巡邏值班之人，寧蘭君拿到了名冊。
一個個提審，有不在場證明的首先排除。
能證明那天晚上自己所在的確切地點，又有人證的，排除。
這么一篩選，疑點最大的，集中在三個人身上。
普通軍士何青，他說當(dāng)時肚子疼，去茅廁。
由于無人證明，此話存疑。
普通軍士張興武，當(dāng)時巡邏之時自己是一個人。
既沒不在場證明，也無人證明此話，嫌疑無法排除。
第三人是龍武衛(wèi)校尉陳裕周，他說當(dāng)天晚上，他在檢查各處巡邏點。
由于當(dāng)時人手不足，自己一人前往，并無隨行人員，也無人證。
三個人都被帶了出去，屋中，寧蘭君問侯勝春：“侯大統(tǒng)領(lǐng)，此三人你怎么看？”
最了解這三人的，自然還大統(tǒng)領(lǐng)侯勝春。
“兩個普通軍士，平日里接觸不多，自然談不上了解。至于校尉陳裕周，此人跟隨我多年，是個忠心耿耿的得力屬下?！焙顒俅汉唵握f了下三人的情況。
李長庚看向?qū)幪m君，沒有證據(jù)，甚至人證也沒有，如何下定論。
寧蘭君想了一會，讓人把普通軍士何青帶進(jìn)來。
何青年齡不大，二十五六，站在那里，等著面前的年輕人開口。
“你說你去了茅廁，可巡邏陵園周圍，并無茅廁。”寧蘭君開啟審問模式。
何青答道：“荒山野地，隨便找個地方，這是常有的事?！?p> “你說肚子疼，是吃壞了東西嗎？”
“對，中午在何老三的攤子上，貪吃，多吃了幾片肉，太咸了，到了龍武衛(wèi)駐地，多喝了很多水，晚上開始肚子不舒服?！?p> “可還記得如廁地點。”
“記得?！?p> 寧蘭君立即讓人兵分三路，一路去找何老三，一路去問中午的那些人，一路去如廁地點。
半個時辰之后，三路人馬回來報告，全部屬實。
此人的嫌疑，可以排除。
寧蘭君又讓人把張興武帶進(jìn)來。
“當(dāng)時大火飄向陵園的時候，你什么反應(yīng)？”寧蘭君盯著他問。
“嚇了一跳，趕緊找了個地方躲起來，過了會，馬上去找最近的上司報告。”張興武挺冷靜，一字一句，說的有板有眼。
“大膽張興武，勾結(jié)妖人，火燒陵園，來人，拖出去斬了?！睕]有任何征兆，寧蘭君一聲暴喝。
那些青衣使看了寧蘭君一眼，迅速照做。
“大人，我冤枉，我真的冤枉，我沒有……”快嚇暈過去的張興武，跪在地上不斷磕頭。
旁邊的侯勝春一臉疑問，當(dāng)即道：“寧公子，人證物證，全都沒有，怎就認(rèn)定此人是內(nèi)應(yīng)？”
寧蘭君揮了揮手：“放開他，你可以走了?！?p> 張興武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怎么回事？
“不走？還繼續(xù)呆在這里，等著我一刀砍下去嗎？”寧蘭君盯著他道。
張興武一轱轆爬起來，沒站穩(wěn)，又倒下去，雙腿篩糠一樣的顫抖，幾乎是爬著出去的。
李長庚明白了：“此人的嫌疑排除了？”
寧蘭君肯定道：“如果你是兇手，為了那天晚上的事謀劃多年，你會找一個如此草包作為合作對象嗎？”
侯勝春點了點頭，原來是這么回事，他就說嘛，這年輕的主辦官還不至于如此跋扈。
可一個問題擺在侯勝春面前：“寧公子，不會吧，你認(rèn)為陳裕周是內(nèi)應(yīng)？”
“現(xiàn)在沒法說，是不是也得調(diào)查之后才知道。”最難對付的就是這家伙了，一個校尉，在龍武衛(wèi)奮斗多年，算得上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不管是排除還是證實此人是兇手，都不容易。
寧蘭君讓人將陳裕周帶了進(jìn)來。
站在那里的陳裕周，臉色平靜，他率先開口：“這位主辦官大人，你在懷疑我和妖人里應(yīng)外合？”
此人果然不簡單，一上來就先聲奪人，反客為主。
“話不是這么說的，有沒有需要的是證據(jù)。”
陳裕周直接問：“請問大人有證據(jù)嗎？”
寧蘭君直接不跟著他的節(jié)奏，問他：“說說那天晚上的情況？”
陳裕周一臉的不耐煩：“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四處巡邏，檢查各處人力布置，當(dāng)時那些人完全可以作證?！?p> “那些人只能證明，你那天晚上有段時間確實實在巡邏檢查，可是還有另一段時間，無從證明你當(dāng)時在干什么?！?p> 陳裕周聳聳肩膀：“大人如此說，屬下無話可說?！?p> “天火飄來之時，你作何反應(yīng)？”
“抬頭望天，反正屬下只是一介小人物，天火可不會沖著我來，沒什么好怕的?！?p> 嗯，滴水不漏，寧蘭君略微點點頭。
他又問：“當(dāng)時能看見天上的月亮嗎？”
“可以。”
“星星呢？”
“當(dāng)然。”
“你總共巡邏了多少時間。”
“超過一個時辰……”
……
一來一往，寧蘭君一口氣問了十幾個最簡單的問題。
如果此人真有問題，有謊言，那必然會有忽略的地方，從而露出破綻。
只可惜，失算了。
每次回答都是滴水不漏，不愧是龍武衛(wèi)校尉，這心理素質(zhì)也杠杠的。
“走吧?！睂幪m君讓陳裕周離開了，和侯勝春告辭，帶著聽雨樓的人離開了龍武衛(wèi)。
回去的路上，李長庚心有不甘：“就這么放棄？”
“那倒不是，再厲害的兇手，也有失誤的時候?！睂幪m君繼續(xù)補(bǔ)充：“你不覺得陳裕周的回答太過完美了嗎？越是這樣，越是可疑?！?p> 李長庚點點頭：“可沒有證據(jù)，總不好屈打成招，那可是龍武衛(wèi)的地盤?！?p> 寧蘭君向來不太喜歡屈打成招那一套，如果此人真有問題，露出破綻只是早晚的事。
問題難就難在，如何確定他有問題。
算了，肚子餓了，先回去吃飯。
寧蘭君一行人回到了聽雨樓，李長庚親自去沈長卿那里，說了今日的調(diào)查情況。
甚是滿意的沈長卿奏了一曲，聽雨樓之人，皆能聽得出來，樓主心情不錯。
李長庚走了，呂連成同樣很滿意：“樓主，看來用不了幾天，這案子就有眉目了?！?p> 一曲完畢，沈長卿從椅子上站起來：“這不是關(guān)鍵。”
“樓主，那關(guān)鍵是什么？”
“關(guān)鍵是陛下想不想要真相，或者說他要的是什么真相?！?p> 呂連成剛開始挺糊涂，可一琢磨覺出點味兒來了。
天火之案，陛下的態(tài)度，自始至終都無法琢磨。
……
第二天，準(zhǔn)備再去一趟龍武衛(wèi)的寧蘭君，還沒出門，傳來消息，陳裕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