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倒還算識相,沒有仗著是禮部的地盤不給面子。
寧蘭君也不廢話,直接問:“龍武衛(wèi)的陳裕周校尉,你可認識?”
“來這教坊司的達官貴人有很多,每日進進出出的人,幾百上千,大人這就有點為難在下了?!?p> 寧蘭君盯著他,一字一頓道:“他死了?!?p> “這……”那奉鑾臉色微變。
“昨天陳裕周來過這教坊司,我想知道,他來這里見了誰?”
那奉鑾不敢怠慢,當(dāng)即道:“大人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p> 那人走了,李長庚一臉厭煩,他不喜歡那家伙的嘴臉。
不一會兒,那奉鑾匆匆返回,殷勤的站在寧蘭君面前:“大人,已經(jīng)了解清楚了,昨日,陳校尉確實來過這教坊司,見的人是幽蘭姑娘?!?p> 又是個老熟人。
寧蘭君沒著急,暫且把這事放下,問了另外的事:“這教坊司進進出出的姑娘很多吧?”
不知道這寧大人為何突然如此問,吃不準(zhǔn)的那人謹慎道:“是很多?!?p> “能活著出去的沒有幾人吧?”
那奉鑾的表情僵硬在臉上,這年輕的主辦官,綿里藏針,一步步深入,想干什么?
感受到巨大威壓的那人,露出一張笑臉:“大人哪里話,自古紅顏薄命,有些姑娘命不硬,早一步去了。也不是什么新鮮事。”
“是嗎?”寧蘭君似笑非笑,銳利的目光始終盯著那人:“向你打聽兩個人?”
“大人要打聽什么人,盡管吩咐便是。”
“羅素清,楊思柳?!睂幪m君一字一句說出兩個人名。
盡管掩飾的很好,那奉鑾還是臉色微變,陰晴不定中,多了點慌亂。
功力深厚的那人,立即以職業(yè)的微笑掩飾過去:“這兩位確實曾經(jīng)是我們教坊司的姑娘?!?p> “他們?nèi)ツ牧???p> “死了。”那人回答的很干脆。
寧蘭君步步緊逼:“怎么死的?”
“羅素清重病而死,楊思柳跳樓而亡?!?p> 寧蘭君自顧自的點點頭,眼前此人有沒有問題他不清楚,但此人知道的東西,顯然很不少。
“當(dāng)日哪個衙門辦的案?”
“承天府府衙?!?p> 寧蘭君哦了一聲,不動聲色的端起桌上的茶杯。
甚至沒有表露出對剛才這番話的任何反應(yīng),平靜,自如,饒是見多識廣,經(jīng)驗豐富的奉鑾偷偷瞧了好多次,也看不出端倪。
索性放棄了,能讓九公主舉薦,陛下下旨,以聽雨樓青衣使身份奉旨辦差的狠人,哪能是個愣頭青。
“我要兩人在教坊司的資料,一應(yīng)檔案?!睂幪m君放下茶杯開口道。
“大人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拿?!蹦欠铊庌D(zhuǎn)身走了。
寧蘭君對旁邊的李長庚道:“堂主,勞煩你去一趟承天府衙,調(diào)取當(dāng)日案卷。”
“我馬上去。”李長庚說完便走。
“走吧,去會會那位幽蘭姑娘?!?p> 寧蘭君走在前邊,四個青衣使跟在后邊。
四個人今日算是見識了,同為青衣使的寧蘭君確實有過人之處。
試想一下,如果使他們被陛下選中,辦理此案,他們能辦得好嗎?
答案是肯定的,案子放在他們手上,怕是查個一百年,也什么都查不出來。
房門外,寧蘭君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個丫鬟:“是寧公子啊,剛才有人交代過了,公子進去便是?!?p> 那丫鬟說完,待寧蘭君進去之后,關(guān)上了門。
今日的谷幽蘭,一身淡綠色長裙,發(fā)髻簡單的挽在頭上,未施粉黛,嫻靜安然,
見到進屋的寧蘭君,淺笑嫣然的略施一禮:“小女子見過寧大人。”
“坐?!睂幪m君指了指對面的椅子,他也不客氣,自顧自坐下。
谷幽蘭坐下之后,一雙清麗眸子抬頭看著寧蘭君;“寧大人若有事要問,民女自當(dāng)竭盡所能?!?p> 寧蘭君開門見山直接問:“昨日陳裕周來到教坊司,是你接待的他?”
“對?!?p> “他來這教坊司都干了些什么?”
谷幽蘭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桌子:“校尉大人,只是聽曲,和民女聊了些家長里短?!?p> 寧蘭君皺著眉頭:“就這些?”
谷幽蘭面露堅決之色:“寧大人能潔身自好,對民女未曾看過一眼,難道寧大人可以自信的認為這個世界上,只有寧大人一人能做到如此嗎?”
好一張伶牙俐齒,寧蘭君笑了笑道:“陳裕周有沒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沒有。”谷幽蘭回答的很肯定。
“沒和你聊自己的私事嗎?”
谷幽蘭搖頭:“未曾。”
“你能不能回憶一下,昨天見到他的時候,有什么能想起來的當(dāng)時沒有注意的細節(jié)?”
谷幽蘭再次搖頭:“一切如常,并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p> 沒有收獲,寧蘭君干脆不問了,問了另外的事:“羅素清和楊思柳兩人,你可認識?”
“我進來的時間不長,我進來之后,才聽說了之前發(fā)生跳樓的事。”
寧蘭君的目光停留在谷幽蘭身上,多看了幾眼,最后只得作罷,他站起身:“如果想起了什么事,請第一時間告訴我?!?p> “民女自當(dāng)謹記?!惫扔奶m將寧蘭君送到門口。
他回到剛才的偏廳,那位奉鑾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他拿著兩本小冊子,給了寧蘭君:“寧大人,記錄和檔案都在這里。”
寧蘭君翻開小冊子看了看,都是一些基礎(chǔ)的資料,和兩人進到教坊司之后的情況。
楊思柳,富商之女,被抄家,送入教坊司。
羅素清之父乃是承天府下轄長豐縣縣令,因失職之罪,罷官抄家,從而進入教坊司。
羅素清因病,不治身亡;楊思柳,跳樓而死。
能拿出來給人看的,都是些基礎(chǔ)性的東西,用處不大。
沒多久,李長庚回來了。
他拿來了當(dāng)日楊思柳跳樓之案的卷宗,寧蘭君認真看了一遍。
和預(yù)料中的沒有區(qū)別,死者跳樓而死,仵作驗尸,證實非他殺。
經(jīng)調(diào)查走訪,排除他殺之后,便蓋棺定論成了鐵案。
此案還有人證,人證除了教坊司之人,街上有人親眼看到楊思柳從窗子前一躍而出。
對面的樓上,也有人看到楊思柳跳樓的整個經(jīng)過。
至此,人證物證確鑿,以自殺結(jié)案。
寧蘭君很清楚,就算把這件案子調(diào)查一遍,結(jié)果還會是一樣的。
教坊司死個女人,太微不足道了,這世道哪有那么多人命關(guān)天,更何況罪犯之后,教坊司一普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