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廉價的海報工

　　鄭茗跟幾個小伙伴擠在面包車上停等紅綠燈，前后的汽車不少，摩托車更多。一臺公交車在外側(cè)車道右轉(zhuǎn)，轟隆隆地從排氣管中留下一道濃密的黑煙。

　　綠燈一亮，摩托車就像一群草原上的土狼瞬間沖出，最前頭的汽車這才慢吞吞的啟動，緩緩加速，剛過完十字路口，前方的摩托車群已快要飆到下一個路口了。

　　面包車跟著前面的車子緩緩爬行，因為超載，所以爬得有點喘。車里的座椅已經(jīng)拆掉，駕駛座后面堆著一迭迭的海報，鄭茗他們幾個只能在海報的縫隙中找空位坐下，車里空調(diào)跟不上九月的炎熱氣候，車內(nèi)每個人都是滿頭大汗。

　　今天周六，中午一放學，阿榮之前提議要發(fā)海報賺零用錢的計劃，早得到眾人的支持，除了鄭茗外，大肥仔、阿勇、阿達也都參與，連鄭茗同桌的蔣家榮都來了。

　　他們一起到阿榮爸爸朋友的派報社報到，由于都是新手，派報社也不敢給他們太多的海報，一人領(lǐng)了1500份，上了派報社的面包車，由司機將他們載到要派發(fā)的區(qū)域。

　　鄭茗抽出一張海報觀看。只見今天要發(fā)的是房產(chǎn)預(yù)售屋，地點在灣北市的松山區(qū)，29000元／坪（1坪約等于3.3平方米），房屋坪數(shù)從20坪到35坪不等，總價580000起。1980這個時間點，灣北市平均房價是46000／坪。

　　鄭茗記得他重生前灣北市的平均房價860000／坪，這個預(yù)售屋的價錢比四十多年后相差快三十倍，但跟他以前所居住過的許多城市比起來，這個漲幅算低的，而現(xiàn)在這個預(yù)售屋總價，到了四十幾年后，連一個衛(wèi)生間都買不到。再看看香港房價飆升程度，可見只要是中國人，炒房的功力都是世界一流的。

　?。⑽覀兙退闶墙裉彀押笕堪l(fā)完，也才賺60塊而已，阿榮，你爸爸的朋友是不是看我們是學生，才給得那么低的。＂

　　蔣家榮抱怨工資太低，他念書不行，算起帳來倒是反應(yīng)很快。

　　派發(fā)海報是按件計酬，派報社給他們每份0.04元，所以他們今天如果順利的話，每人可以得到60元的工資。

　　鄭茗不知道行情沒跟著答腔。

　　＂對??！我聽說其他派報社0.045到0.05都有，如果是大張不好發(fā)的，甚至有到0.055的，為什么這家只給0.04呢?。?p>　　阿達也認為不合理，說出他聽說過的。

　　這時阿勇也說話了，＂阿榮，不會是你爸有抽頭吧?。⑺J為他的懷疑合理

　　阿榮被伙伴們問得答不上話，回道：＂我又沒發(fā)過，我怎么知道，不然等我回去問問我爸。＂

　?。柲惆诌€不如先問司機大哥呢！＂蔣家榮提議說。

　　＂對?。∧阆葐査緳C大哥比較快。＂阿勇這么認為。

　　司機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在前座開車把幾人的對話都聽在耳里，不過他想自己只負責開車跟督察派報生的工作，至于他們幾個為什么領(lǐng)低于行情的工資問題，中間有沒有什么貓膩，他都不想過問。

　?。e問我，你們的工資是老板說的，我也不知道。＂

　　鄭茗聽他們幾個說完，大概了解這個工資是不合理，不過聽司機大哥話中意思，只是不想正面回答，就算再追問也沒用，想了想后說道：＂大哥，阿榮他爸爸是你們派報社那里的里長?。⑺缺砻髯约簬兹耸怯泻笈_的，看看司機大哥的反應(yīng)。

　?。⑧?！原是里長伯的兒子，那你們更應(yīng)該去問老板，為什么跟你們這樣算。＂司機又把問題丟了回來，知道是里長伯的兒子，他更不愿意回答了。

　　聽司機大哥這樣說，鄭茗更加確認工資算法不對，不過能賺多少錢對他來說并不重要，他還想這一兩個月的假日，都來發(fā)海報，他想多深入點灣北的街道，感受民間的生活。

　　所以他把話題帶到其他方向，問道：＂大哥！正常一個人一天能發(fā)多少份海報？＂

　?。⑧拧＠鲜植畈灰惶?000~2500，如果區(qū)域好點，3000以上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像你們這種發(fā)半天的，又是新手，我算算，800份頂天了。＂只要不要問到工資問題，司機就據(jù)實回答。

　?。⑺晕覀儼l(fā)800份，就只能賺32元，車上熱死了，下車我就要先買飲料，我又要喝飲料又要吃飯的，32元不是一下就沒了。＂大肥仔人胖怕熱，他算了一下要花的錢，不禁哀號出聲。

　?。⒚魈煳易约簬畮Ц杉Z。＂鄭茗回答。

　　＂不會吧！茗茗，明天你還來，你又不缺零用錢。＂大肥仔不可思議的看著鄭茗，他跟鄭茗從小一起長大，就沒見他吃過苦，怎么一上中學后就變了個人。

　?。⒛銈儾粊硪矝]關(guān)系，我只是想體驗一下而已。＂

　　其他幾個小伙伴都說看看今天的情況，再決定明天要不要繼續(xù)。

　　車子到達目的區(qū)域，司機在每個住宅區(qū)塊放一個人下來，又交代區(qū)塊內(nèi)所有的信箱都要塞到海報，露三分之一在外面，方便他跟業(yè)主檢查，再約定好集合的時間地點，他會開車過來接人。

　　鄭茗分到的區(qū)域是一整片的公寓樓，住宅密集，大多是四層五層的老式公寓，一層兩戶，信箱就在大門上面，整齊排列。

　　海報已經(jīng)折迭好了，鄭茗一張一張專注塞進信箱里，按規(guī)定露出三分之一。他先派一邊的信箱掉頭再派另一邊的，一條巷道發(fā)完，再彎到隔壁巷道繼續(xù)。

　　這個區(qū)塊的巷道都不大，剛好容兩臺車通過，可是巷道里兩邊停了不少摩托車，就只剩一臺車能過的空間了。若是有車子進來，還要彎彎繞繞的避開路邊停放的摩托車，這就很考驗駕駛技術(shù)。

　　鄭茗看到每家每戶都有各自的門牌號，難怪堂哥以前說在灣灣用衛(wèi)星導航，都是設(shè)到門牌號，車直接開到家門口的。

　　下午的太陽像個火球，鄭茗沒派多久就已經(jīng)汗流浹背，看著書包中滿滿的一袋海報，不由得加快派發(fā)速度。

　　派發(fā)海報是熟能生巧，他很快就找到訣竅，越發(fā)速度越快。

　　不過信箱也不是每個規(guī)格都一樣，有大有小，有時里面還暗藏各種機關(guān)暗器，他一個不留神就被信箱傷到，蹭掉了中指的一塊皮，手掌也給割破了小口子。他只是拿出隨身的紙巾稍為擦拭一下，繼續(xù)工作。從小在山里田里到處亂竄亂跑的，割個小口子，蹭破點皮根本就不當一回事。

　　順著巷道一路派發(fā)，書包中的海報慢慢見底，區(qū)域內(nèi)所有信箱也都派發(fā)到了。走到約定的地點，面包車還沒過來。他感到口渴難耐，正好邊上有間小賣店，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