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用盡吃奶的力氣,抖抖嗦嗦地刻下幾個惡狠狠的大字,然后扔下粉筆,牢牢地抓住那只打自己臉的右手,象見鬼似的瞟了思凡一眼,余怒未消地出了車間。
不是吧,曠工?思凡每次違規(guī)最多也就遲到半小時,怎么能算我曠工呢?還開除?廠部領導會聽你的嗎?你以為廠子是你老黃家開的呀?
思凡有點懷疑異空間的可信度了。
做個流水線的工人居然還被開除?這什么世道?
他繼續(xù)機械地在異空間快速翻頁,越翻心越?jīng)觯?p> 不僅是老黃,他看到了很多的人在異空間罵自己。老黃的領導,老黃領導的領導,還有丁潔的姑媽,這些大領導口沫橫飛,一個比一個來勁。
我去,董事長也來罵他了,暈死,這是真的嗎?
就算老黃坐實了我的曠工,那也配不上這么多滅霸級的領導傾巢出動,來噴我一臉唾沫星子吧?
難道丐幫幫主昨晚突然暴斃,大家都認為我是最合適的接任人選,于是想用口水淹死我?
這也太魔幻了,簡直比接任丐幫幫主還魔幻!
咦,自己跑大門口來干嘛?估計是被罵瘋了吧。
唉,這不是丁潔嗎?他是來安慰我的么?
不對啊,她也是來罵我的!
Oh my God!我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條?值得你放下賣糕的工作來懲罰我?
別人做什么思凡都不放在心上,丁潔不理解他,是他最傷心的事??催@神態(tài)和口型,這不是在吵架,這分明是在分手呀!”
不會吧,自己會這么悲慘嗎?全世界都不要他了,他成了孤兒!
一定有辦法改變,一定能找到一個破綻,他決不允許這種事在本空間發(fā)生,他要改變結(jié)局。
終于又翻到了黃領班的影像,這一次收獲大了,思凡居然看到他鬼鬼崇崇的在入庫的產(chǎn)品單上做手腳,私運工廠物資到外面販賣。
我靠,轉(zhuǎn)運了,死老黃,明天我去廠里把這事抖落出來,我看你還敢不敢處分我?
不知道誰說的,命運就是連環(huán)套,只要抽掉其中的一環(huán),那后面的環(huán)就不存在了。
很好,只要老黃不敢上報廠部,所有領導罵我的事也就不存在了,丁潔也不會跟我吵了吧?
思凡終于露出美美的笑容……
一陣叮叮當當?shù)穆曇舭阉挤渤承蚜耍瓉硎歉舯谧饪驮谙赐搿?p> 思凡沒住工廠免費的宿舍,專門在旁邊租了間民房,方便和丁潔交流,但丁潔嫌這里租客多,還幾家共用洗衣房和水池,平時很少來。
思凡揉了揉腦袋,他依稀記得昨天那個夢似乎消耗了太多的能量,現(xiàn)在還有點昏昏沉沉的。
這可是第二次做這樣的夢了,跟幾年前醉酒那次相似,能夠清晰夢到未來的事情。就像剛剛親歷一樣,腦子是不是錯亂了?
兵兵乓乓的響聲更大了,思凡感覺不對,洗碗?這都什么時候了?
他揉開迷糊的眼皮,看了看手上的電子表,我去,12點,昨晚這個夢做得可真沉。
思凡直挺挺的人從床上跳起來,卷起外衣風一樣的沖到廠里。
進了大門,他做賊一樣的拐來拐去,沒想到剛到車間門口就被黃領班逮住了。
“站住,往哪躲呢?”
“黃領班,咳,這,這么巧啊!”
這下完了,思凡想起夢里的情形,腳肚子不由自主的打起抖來。
“是啊,好巧啊,我都找了你一上午了,你說巧不巧?”
黃領班兇神惡煞的樣子跟夢里真是一模一樣,思凡耷拉著腦袋瞄了下兩邊,媽呀,連他們站的地方都和夢中一分不差,這也太玄乎了吧!
思凡聽不清老黃在說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話,不過他開始明白過來,就算夢境中的異空間是真的,可我手上有老黃的把柄,還有必要怕他嗎?
“唉唉,老黃,別這么兇,你先冷靜一下!”
黃領班傻了,這小子叫他老黃?
在這個車間,只有車間主任敢這么叫他,這小子今天吃錯藥了?
思凡抬起頭來看著老黃,突然他發(fā)現(xiàn):只要自己不再低頭,老黃就得仰視自己。
既然手上有把柄,我怕你個熊:“老黃啊,我知道你找我一上午很辛苦,難得你時時刻刻記掛我,現(xiàn)在不是找著了嘛,你看我也沒什么事,要不你先忙去吧,我上完班再找你聊?!?p> “你還上班,上什么班?這都什么時候了?”
老黃歇斯底里的吼著,他已經(jīng)控制不住眼里的火和已經(jīng)舉起的巴掌,差點就要扇過來。
思凡看到很多被驚動的員工都在遠遠的圍觀,他被老黃壓抑了很久的怒氣也起來了。
“怎么了老黃,我就晚來個半天,值得你這么得瑟?你私改入庫單據(jù)、偷賣公家線纜的事我還沒說你呢?怎么的,你信不信我這就去廠部跟你說道說道?”
思凡的聲音不大,但像一個炸雷一樣,老黃一下就蔫了下去,他看了下遠遠圍觀的人,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你,你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俊彼挤灿袛?shù)了,開始得意起來。
“嘿嘿,老黃啊,你想想,這事要是傳到廠部領導和董事長耳朵里,他們會怎么表彰你?”
老黃開始冒汗了。
“不用說,董事長肯定會夸你:哎呀老黃,辛苦辛苦,整天拍領導馬屁,看把你累的。”
思凡冷嘲熱諷,老黃一句話也不敢回。
“你看你每天上班忙得不是剝指甲就是摳腳丫,好不容易空下來你又改入庫單,下了班還要免費加班為廠里清理值錢的垃圾。這么多線纜偷回家放得下嗎?你們家也不大,還要騰出地兒來為廠里存放垃圾,真難為你了?!?p> 思凡越說越來勁,長期以來憋在心里的那口惡氣終于出來了。
“為了表彰你義務勞動為廠搬家的光榮事跡,公司特地獎勵你一副特大號的白金手鐲,讓警察叔叔親自為你頒獎?!?p> 老黃渾身直打哆嗦,“那個,咳,咳,思凡,凡哥,你就別挖苦我了,咱倆也這么多年交情了,你看這事,能不能商量商量……”
思凡心里那個痛快,“商量啊,嘿嘿,你把手舉得這么高是想怎么商量?你是后悔自己做錯了事想打自己兩個耳光嗎?那行,你先給自己來兩下響亮點的再商量!”
“這,這……”老黃吱吱唔唔,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但是老黃心里明白,自己偷賣公物不是一回兩回了,真要是全捅出來事可就大了。
思凡眉毛一挑,“打不打?不打是吧?那我就去廠部跟領導商量了!”
思凡做了個要走的姿勢,老黃趕緊投降:“別,別,別,打,打,我打”。
“啪啪”兩個清脆的耳光甩在臉上,遠遠圍觀的人都看見了,不過聽不清他們說什么,一時都愣了。
老黃是那種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久經(jīng)風霜的老油條了,要臉皮還是要坐牢,他能拎得清。
“思凡,凡哥,我的親凡哥,你看這里這么多人,我都這樣了,能不能放我老黃一馬哎哎。我上有80歲的老母,下有未過門的媳婦,處處都需要錢,真的不容易呀,凡哥……”
老黃的哭腔都出來了。
“撲哧”,思凡差點把鼻涕噴老黃臉上:“老黃,就你這把年紀媳婦還不過門,最著急的該是你兒子吧?為了投你家的胎活生生從寶寶熬成了白頭,你兒子真不容易啊?!?p> 老黃的臉上白一塊紫一塊:“是兒媳婦,口誤,口誤?!?p> 思凡轉(zhuǎn)頭看看這么多觀望的人,氣也消了,算了,別太過火了,真把他給逼急了,萬一他狗急跳墻,事態(tài)又回到異空間的情景里去就不好了!
“行行,老黃,我放你一馬,你也別給我處分,今兒這事,咱倆就這么過去了!”
“當然當然,過去了,過去了。”
老黃擠出一臉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壓低聲音問:“思凡啊,凡哥,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改那個單據(jù)的呀?這事我在廠里沒跟任何人透露過的呀?”
“呵呵,你想知道嗎?我昨天夢里看到的,神奇吧?老黃啊,你以后可得對我客氣點,你偷偷做什么事情,我夢里都能看得見,哈哈!”
看著思凡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老黃一張臉變成了豬肝色,心里琢磨起來,不對呀,入庫單從來都是我一個人填,不可能有別人看過,這小子不會是誆我吧?
“那,你看到入庫單寫什么了嗎?”
“靠,夢里的事,誰記得這么清楚?”
老黃有種被當猴耍的感覺:“那你也沒留點什么證據(jù),比如抄個記錄,拍個照片什么的?”
思凡有點不耐煩了:“你覺得我是去玩的么?還拍照片?我哪來的相機?”
草,你不是去玩的,你是在玩我呀,你當老子好玩的嗎?
“不是不是,別誤會,”老黃在心里咬著牙,口里卻說:
“我就是奇怪,我已經(jīng)夠小心了,這幾個月都沒干過這事,你到底是什么時候看過我改過單子?”
思凡享受地看著他臉上的肉一抖一抖,有種萬事皆在掌握的感覺,“老黃啊,你就別費力了,實話說吧,以后少做壞事,只要我想,你干什么事我都知道?!?p> “行,我只問一句,你是哪天看到的?”
“我想想啊……”思凡認真地回憶了一下,“應該,是下個星期六吧!”
老黃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好小子,你真把老子當猴耍呀,欺人太甚了,他用手指著思凡:
“行,你有種,你這樣玩我是吧,好!”
他大踏步地走到光榮榜前,用盡全身力氣惡狠狠地寫下了讓思凡心驚肉跳的幾個字:
張思凡,曠工、打領導,建議廠部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