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一閃,一柄長劍氣勢如虹,掠過虛空,貫入了一名天雷閣弟子的胸膛,其勢不減,連著人一起釘入了數丈外的古樹之上。
花隱居高臨下,整個人都隱藏在墨色斗篷里,氣機牽引,長劍倒飛而回,直接歸入了負于身后的古樸劍鞘中。這一手御劍之術,已然爐火純青。
花鳳站在花隱身旁,漠視著場中的一片狼藉。這些時日,三花宗與天雷閣的沖突愈發(fā)頻繁,今天我拔你一座據點,明日你又占我一處營地,你來我往,如火如荼。
花鳳沒有在意晴部正在清掃著天雷閣此處的據點,黛眼微抬,望向延綿的黑霧嶺:“這些時日,眾多勢力猶如過江之鯽,魚貫而入,都想碰碰運氣,尋一份機緣。但這么些天過去了,除了此間靈獸異常兇殘,卻未曾發(fā)現任何天靈地寶,也未曾聽聞有人得了機緣。這黑霧嶺怎么看都是貧瘠之地,隱師兄,你說黑霧嶺到底有沒有藏著什么秘密呢?”
花隱的聲音虛無縹緲,從四面八方傳來:“天下熙熙,皆為逐利而來,但究竟有幾人能得償所愿,未嘗可知。黑霧嶺或許有大機緣,亦或沒有,皆有天數。此處為三花宗與天雷閣的邊界要隘,至關重要,絕不可為天雷閣捷足先登。我等盡心為宗門辦事即可,無需在意其它。”
花鳳點了點頭,淡淡笑道:“有兄如此,實乃宗門之幸?!毙从值?,“隱師兄,黑霧散已有多日,作為與三花宗、天雷閣并駕齊驅的東云門卻不見絲毫蹤跡,屬實有些古怪,霧部那邊可有什么情報?”
花隱道:“未曾有東云門的消息,許是此地遠離東云門勢力范圍,他們也心有余而力不足,鞭長莫及吧。”
花鳳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笑意:“如此甚好,少了東云門在側虎視眈眈,我們也能輕松不少。”
心中卻在想:師伯的情報應當不會有誤,不知東云門的人到了哪里,為首的人會是大師兄么?花鳳竟有些緊張,袖中玉手都不自覺微微握緊。
花隱沒有察覺她的不對,道:“鳳師妹好像對東云門格外上心?這短短幾日便已經向我打聽了不下五次了。東云門可是有師妹在意的人物?”
花鳳笑道:“倒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黑霧嶺至關重要,我們行事自然要思慮周全些,東云門勢力強大,作為滄瀾域三足之一,的確有資格讓我們更為慎重地對待?!?p> 花鳳所言有理有據,花隱便不再多言。
突然,黑霧嶺深處一道華光沖天而起,華光成柱,經久不息,驚動了整座黑霧嶺。
這是異寶即將出世的異象!
尋寶之人無不心潮澎湃,沉寂了這么久,終于有異寶要出世了嗎?沒有絲毫遲疑,無數人向異象處趕去。
花隱遙望光柱,道:“這種程度的異象,看來此寶不凡!”
花鳳雷厲風行,立馬將駐守據點的人手安排下來,又挑選出不少好手往異象處趕去,聲音傳遍眾人:“此寶我三花宗勢在必得。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眾人齊聲,道:“是!”
清流激湍,徑曲通幽。小徑上,男子徐徐走來。
男子內著白衣,外披紅袍,紅袍之上,繡著一朵七彩祥云;劍眉星目,發(fā)髻高束,身材修長,氣宇軒昂。
男子佇立溪畔,望著天際沖天而起的華柱,若有所思。
男子遙望天際,仿佛沒有感應到一頭兇獸正在從后方襲來。那是一頭猛虎,身長丈七,牙尖爪利,身上有白色云紋,威風凜凜。兇虎猶如閃電,穿過山林,山林俱嘯,越過溪流,溪水激蕩,向著男子,呼嘯而來!
兇虎凌空撲來,卻停在了男子數丈外,一股力量將其定在了半空中,兇虎面露懼色,卻絲毫動彈不得。男子沒有回頭,也沒有多余的動作,兇虎瞬間被切割,解剖,悄無聲息,連最后的哀鳴也沒有發(fā)出。
男子終于轉身,無視兇虎死不瞑目的眼神,在定格在半空中無數塊血肉中挑選了一塊,男子將那一塊極佳的虎肉拿在手里,其余的血肉便紛紛落下。
男子用溪水將虎肉清洗干凈,又在溪流旁生火,不多時,肉香四溢,男子又從身上摸出幾個瓶瓶罐罐,將其中粉末撒在正在燒烤的虎肉上,頓時香味大起,引人生津!
沒想到,男子竟還是位廚藝大師。
男子一邊等待著虎肉火候,一邊掏出酒壺往嘴里倒了兩口,美酒入喉,唇齒留香,一臉愜意。男子又往嘴里倒了倒,這次卻沒有美酒流出,男子晃了晃酒壺,發(fā)現竟然空了!
男子一臉懊惱,自己竟然忘了補給這瓊漿玉露!難得遇到追云虎這等美味佳肴,若不能佐以美酒,必然要缺失不少風味,只是眼下荒郊野嶺,連個酒家也沒有,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男子懊悔不已之時,燕晨正好路過。燕晨并未在意男子在溪邊烤肉,但多留意了一些男子的祥云紅袍,這是東云門的標識,而且男子身上祥云繪有七彩,想來門內地位不低。
男子看見燕晨走來,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笑道:“小兄弟,身上可有美酒?可否贈我一二?”
燕晨微微一愣,他顯然沒想到,這個東云門地位不低的男子,開口就向自己討酒喝,哪有一點上位者的風范。
男子見燕晨愣了愣,以為他是不愿將美酒拿出來分享,忙道:“小兄弟,我可以買,你開個價?”
燕晨從山河袋中取出一壺青梅釀,這是客來軒掌柜薛客之討好自己的。青梅釀一出,頓時酒香四溢,男子兩眼放光,一把奪過,愛不釋手,重重地嗅了一口,贊道:“好酒!”
男子將青梅釀護在懷里,顯然是不會再還回來了,笑道:“沒想到小兄弟也是愛酒的同道中人,竟有如此佳釀,還有沒有庫存呀?這樣,你盡管開價,我絕不還口,再向你多買一點?!?p> 燕晨道:“在下并非念酒之人,這一壺也只是朋友相贈,既然閣下喜歡,便贈與閣下了,只是沒有更多了。”
聽到沒有多余的青梅釀了,男子面露惋惜。隨即道:“這酒可是難得的佳釀,我斷不可白拿,這追云虎乃是上等的美味,如今火候正好,我分你一半。”
燕晨本欲拒絕,奈何男子熱情似火,卻之不恭,于是兩人便在溪畔坐下,喝酒吃肉。追云虎肉質上佳,男子烹飪技術一流,一口下去,唇齒留香,再飲上一口青梅釀,人間至味!
氣氛融洽,兩人再碰一杯。
燕晨道:“閣下自東云門而來?”
男子無奈道:“我就說這祥云紅袍過于惹眼,行走大陸人盡皆知,可門主屢諫不聽,說是要高調行事,彰顯我東云門之威。”
燕晨道:“東云門與三花宗、天雷閣并駕齊驅,自然威風凜凜?!?p> 男子咬了一口烤肉,囫圇道:“嗨,虛名而已,虛名而已。”
燕晨指了指天際那道華柱,道:“東云門不遠萬里而來,自然是為了黑霧嶺其中機緣,如今有異寶出世,閣下卻毫不關心,反而在這烤肉喝酒,是為何故?”
男子笑道:“異寶難得,美味亦是難求啊。都說天下熙攘,皆為利往,我不以為然,人活一世,或修行求道,或平凡度日,最終也只是塵歸塵,土歸土,或早或晚,何必有這么重的功利心呢?當你心如止水,你會發(fā)現其實還有很多其它更重要的事物?!?p> 燕晨道:“比如烤虎肉?”
男子笑道:“當世人開始修煉,便一切皆以修煉為重,做什么事之前都要思慮是否與修煉有益,而忽略了事件本身,吃什么東西之前都要考慮含有多少靈氣,而不在意食物本身的味道。為修煉所錮,而失了最初的本我,得不償失。”
男子晃了晃手中的烤肉,接著道:“這塊虎肉,不是追云虎蘊含靈氣最為飽滿的部位,但卻是味道最為鮮美的,所以我喜歡?;蛟S這在你眼里只是一塊很普通的虎肉,但在我眼里,它油脂豐富,肉香四溢,是難得的珍品。難道這還不夠么?”
燕晨看向男子,道:“聽聞東云門無上秘法天一道,最講究順心意,心意通,則大道通,秘法大成可天人合一,舉手投足便可有天地之威。今日得見,確是玄妙無雙?!?p> 有微風過山林,草木皆搖擺。
男子目光微凝,再沒有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樣,道:“都說三花宗出了一位天賦絕倫的人物,我原以為流言蜚語,言過其實,如今看來卻是我自己目光短淺,坐井觀天了。短短數語,便可窺見我東云門秘法之奧妙,可謂天才!”
燕晨道:“閣下認識我?”
男子道:“若連聲名赫赫的三花宗晴部大人,最年輕的星象境強者燕晨都認不出來,是該說我東云門無能呢,還是該說我眼瞎呀?”
燕晨道:“看來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男子道:“你知道什么樣的人最可怕么?天賦絕倫的年輕人最可怕!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會成長到怎樣的高度,也永遠不知道他會成為怎樣的威脅。而你,就是這種存在,終有一日,你會成為東云門的威脅。”
燕晨道:“看來今日,閣下是早有預謀了。閣下這身祥云紅袍品階不低,不知是哪一門的長老?亦或比長老更高?”
男子道:“我乃東云門副門主花榮?!闭f話間,他負手而立,崢嶸盡顯。
燕晨道:“沒想到居然能讓副門主為我出手,還真是受寵若驚,不過,今日閣下未必留的下我。”
花榮笑了笑,道:“你可以試試,你若是能在我手中撐過半柱香,我便放你離去,如何?”
燕晨沒有答話。
花榮又驚訝了一番,此子心境頗為高深,若他答應了自己的條件,一開始便失了主動,那便必死無疑!
燕晨沒有掉進花榮的陷阱,這讓花榮又高看了一眼,道:“話說回來,最可怕的人,其實也是最難得的人。你若是愿意歸降我東云門,我可以保你前途似錦,絲毫不會比在三花宗差。如何?”
燕晨終于笑了:“我想試試?!?p> “試什么?”
“若是東云門位高權重的副門主突然死在了黑霧嶺,想來會很有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