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惜英雄,只有韓世忠和岳飛兩人才知道,他們之間的交情是不需要大肆宣揚的。君子之交淡如水,說得大概就是他們了。
甚至于,出事之前,岳飛還親自命人托付韓世忠,若是有可能,請他盡量照顧自己的兒女。畢竟是人,不是神仙,哪里能夠忘卻紅塵了?
梁紅玉匆匆趕來。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年,她卻顯得分外的年輕。也不知道是保養(yǎng)有功還是這些年沒有生兒育女的緣故。
此時的她,一心一意全在韓世忠身上,早就已經(jīng)忘卻了當年桐城的一幕。
“相公,秦檜派人來找你了。”梁紅玉輕輕走進去,在韓世忠耳邊輕聲說道:“恐怕和洛陽那小子有關(guān)系?!?p> 原本波瀾不驚的內(nèi)心,說到洛陽這個名字的時候,忽然泛起一陣陣的漣漪。
韓世忠沒有察覺梁紅玉的變化,只是垂著頭,有氣無力道:“我如今垂垂老矣,她來找我做什么?”
“使者嚴密得很,妾身沒有能夠問出來。只知道應(yīng)該是和洛陽有關(guān)系。相公你去見還是不見?”
梁紅玉從來都很尊重韓世忠,不管她是不是認為這個主意不好,都不會為韓世忠做主。
韓世忠沉默一會,心中思量了片刻,低聲道:“既然她能夠找到這里,顯然是有備而來,若是就這么推卻她必然還有后招。既然如此,我便去見一見這位名震天下的名相功臣?!?p> 梁紅玉一句話不說,只是扶持韓世忠起來。
進入簡陋的客廳,果然使者還是老神在在的喝茶,半點焦急的意思都沒有。
只看他模樣就知道,就算是今天拒絕了,秦檜也不會善罷甘休。畢竟,他就是這樣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老夫韓世忠,見過使者?!表n世忠老態(tài)龍鐘,走路搖搖晃晃。
使者原本還以為韓世忠是誰,如今聽他親口說自己是韓世忠,頓時吃了一驚。
“十年前,將軍風(fēng)采照人,簡直有如二十歲青年。十年不見,韓將軍何故如此?”
韓世忠淡淡的說道:“心如死灰,相由心生?!?p> 簡單八個字,概括了他十年的歷程。
只是使者卻是不信。笑道:“想必是因為這里過于艱苦的緣故。好消息啊韓將軍,國相念及韓將軍功勞,心中感佩,請韓將軍回京養(yǎng)老呢!”
臨安臨安,原本只是臨時的一個行宮,如今竟然成了回京。
韓世忠心中越發(fā)的冰冷。
“老夫心中的京都如今還在金人手中。怎么?秦相已經(jīng)奪回來了么?好大事!倒是可喜可賀!”
使者頓時被噎住,他想過韓世忠不會配合,卻沒有想到,竟然會得到這樣的待遇,頓時臉色陰沉下來。
“韓將軍,相國召喚,這便是你的態(tài)度么?”
韓世忠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老夫年邁體弱,已經(jīng)不堪驅(qū)使,還是請相國另請高明了吧!”
使者鼻子都氣歪了。這是明目張膽的看不起秦檜了?
隨著秦檜的相國位置越來越穩(wěn)固,他的人也變得越發(fā)的跋扈起來。曾幾何時,竟然還有人敢這么和他們說話了?
使者臉色陰沉,陰森森的說道:“相國的為人你是知道的,韓將軍不再考慮考慮?”
韓世忠嘿嘿笑了兩聲道:“老朽不堪,相國難道打算讓韓某人去做做柴火,給相國驅(qū)寒么?”
兩人頓時不歡而散。
回到臨安的使者心中很是不痛快,將韓世忠如何如何蔑視秦檜,如何如何抗命說了一個仔細。中間恰當?shù)奶碛图哟琢藥拙?,頓時叫秦檜怒火中燒。
“哈!下官在朝中盡心竭力就是當今的官家也是贊不絕口。這個武夫,卻將自家當成了草芥?好,好得很!你帶幾個人再去,告訴他,回來,本相既往不咎,保他一個榮華富貴。不從……那就請他去和岳飛一起吧!”
使者嬉皮笑臉道:“既往不咎?果然還得是您啊相國。您不知道,小人這心里啊,難受!簡直比被人捅了幾刀還要難受??!”
秦檜忍不住笑:“捅了幾刀?你曾幾何時被人通過刀子了?去去去,少給老夫花言巧語。辦不好,老夫還是要找你麻煩!”
使者這才退下,親自去找了幾個強壯過人的禁軍作為隨從去找韓世忠去了。
皇宮中,趙構(gòu)孤零零的坐在御書房,御書房中,很多的書籍堆積滿了灰塵,顯然,趙構(gòu)的個人喜好還是很穩(wěn)定的,喜歡看的,就那么幾本而已。
一個看起來像是游俠兒的男子跪在他面前,一五一十的報告了秦檜的所作所為。
過程中,趙構(gòu)一言不發(fā),簡直好像睡著了一樣。
那男子卻一直說個不停,直到他說完今天使者帶著禁軍出去才結(jié)束。
趙構(gòu),始終沉默不語。
御書房中,氣氛卻仿佛陰雨天的天氣,仿佛隨時爆發(fā),卻始終引而不發(fā)。
“這個秦檜……”忽然,趙構(gòu)說話了,他懶洋洋的將手中的書本放在桌面上?!八軌蚓S護我大宋十年的和平,也是不容易。他有功!”
男子低著頭,一言不發(fā),仿佛地面有盛世華章,深深的吸引了他。
嗒嗒嗒……
不知何時,趙構(gòu)學(xué)會了很不好的習(xí)慣,有些輕佻的敲擊扶手,聲音很是清脆,也很是穩(wěn)定。他面上的表情也很是輕快,仿佛根本沒有什么煩心事一般。
“就這樣吧!洛陽終究是尾大不掉。且看看相國的手段?!?p> 相國府,秦檜收到且看手段四個字,忍不住自得的一笑。
不管皇帝承認不承認,這些年,都是我秦檜的功勞!
且不提君臣二人的心機,使者再次帶著人來到了韓世忠的住宅面前。
這一次,他甚至沒有敲門,輕輕一腳,就打開了韓世忠的家門,熟門熟路的進去,自顧自的坐在客廳上。
“去,叫韓世忠來見咱。”
一人領(lǐng)命去找人。卻良久才回來。回來的時候,臉色古怪。
使者皺眉道:“怎么?這位韓將軍這般大的架子?連禁軍都請不動他了?”
那人搖搖頭,古怪道:“大人,卑職根本找不到人。卑職看了下,這里至少七天沒有人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