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琳娜平穩(wěn)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卸力站起。
“不高,而且地上有植物墊著,不疼?!鄙漳葎偦仡^想告知利威爾此處安全時,利威爾也已經(jīng)把自己從立體機動裝置上解了下來,同樣穩(wěn)穩(wěn)地落地。
利威爾見瑟琳娜的衣服也有被樹枝劃破,“你有受傷嗎?”
瑟琳娜搖搖頭,掃了眼利威爾的傷口,“就算受傷了也能很快恢復(fù),你還是擔(dān)心一下你自己吧?!?p> 雖然腳踏實地安心了不少,可豆大的雨點仍像石頭一樣推開層層枝葉撲向兩人??耧L(fēng)依舊呼嘯,周圍的大樹都在劇烈搖晃,不知什么時候會攔腰截斷。加上天色愈發(fā)陰暗,要是還不趕緊找個地方避雨,難以想象今晚該怎么度過。
利威爾緊緊握住瑟琳娜的手,防止她逃跑或走丟,然后盡量沿著山脈的走向摸索前進(jìn)。
本來在茂盛的草叢中行走已經(jīng)很艱難,再加上這鬼天氣,富有摩擦力的泥土都變成了滑溜溜的泥漿,瑟琳娜好幾次險些滑倒。
但每一次,利威爾都能穩(wěn)穩(wěn)扶住她,且不會被她拉下水。
瑟琳娜剛開始有些錯愕于利威爾的強制牽手,但漸漸地也就習(xí)慣了這種被牽著的感覺,起碼很有安全感。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已經(jīng)形同落湯雞的兩人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終于找到了一間荒廢已久的林中小屋。
雖然這間小房子看起來飽經(jīng)滄桑,滿布裂縫,在風(fēng)雨中有些晃動,發(fā)出瘆人的‘咿呀’聲,仿佛隨時會坍塌。但比起露宿在狂風(fēng)暴雨的樹林中,在破木屋里暫住一晚顯然是更好的選擇。
利威爾推開門,先走進(jìn)去查看,瑟琳娜緊隨其后,不忘禮貌地說了聲:“打擾了?!?p> 屋子里幾乎什么都沒有,只剩一些腐朽的木制家具,估計當(dāng)柴燒都夠嗆。屋頂,雨水穿過縫隙滴滴答答往下掉,破爛的墻壁四面透風(fēng)。除了不會被雨水直接糊臉上,呆在木屋里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
瑟琳娜撩起裙擺擰干上面的水,利威爾也脫下斗篷盡可能擰干并找了個地方晾掛起來。
利威爾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色襯衫,因而被樹枝劃傷的地方滲出的血此時格外顯眼。
“要不我?guī)湍闱謇硪幌聜??”瑟琳娜建議,“只不過我這里也沒有干凈的布料,可能沒辦法清理得很干凈就是了,只能緊急處理一下。”
“那就麻煩你了?!崩柡芄麛嗟鼐徒忾_襯衫的紐扣,將上衣脫下。
瑟琳娜看見這一幕嚇得移開了目光,‘腹肌...這是我沒充錢就能看的嗎?’
可馬上,她又覺得自己有點蠢。之前又不是沒見過,有必要害臊嗎?然后,她又目光堅定地看向利威爾,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去...去找個地方坐著?!鄙漳扔行┙Y(jié)巴地說。這一幕讓她想起某經(jīng)典電影里,男主角看到女主角誘人的身材后不太淡定的表情,但最終還是拋棄雜念為其畫肖像畫。
只不過現(xiàn)在,性別反轉(zhuǎn)了。
瑟琳娜用小刀劃開自己的裙擺,切出幾塊像樣的布條拿到雨中稍作清洗,然后幫利威爾輕輕擦拭傷口。
傷口主要分布在手臂外側(cè)和后背,有些傷痕比較淺,沒擦破皮,但有些卻深入皮膚,雖然冒出的血水大部分被雨水沖淡,可凹凸不平的傷口處仍混進(jìn)了不少細(xì)小的枝條和沙土,放任不管很可能會造成嚴(yán)重的感染。
“疼的話你跟我說,我盡量下手輕點?!惫饩€昏暗,瑟琳娜瞇起眼睛,拿著布條小心翼翼地做著她在加入調(diào)查兵團(tuán)以來最常做的事情。
她光看著紅腫外翻的皮肉都感到疼,可是利威爾愣是一聲不吭。她好幾次故意側(cè)頭偷瞄他是不是在咬牙假裝堅強,可利威爾確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像他早就習(xí)慣了疼痛一樣,對這種程度的痛感視若無睹。
捏了把汗,瑟琳娜終于把傷口里肉眼可見的顆粒都清理了出來,并給利威爾進(jìn)行了包扎。
忙完后,瑟琳娜忽覺一股寒意從頭到腳籠罩全身。她朝自己的雙手哈了口氣,然后搓了搓手。也許是腎上腺素逐漸褪去,才后知后覺溫度比早些時候降低了不少。
雖然很想生火取暖,但跑得太倉促,瑟琳娜自己的全副家當(dāng)都還放在調(diào)查兵團(tuán),包括打火機。而利威爾所帶的東西也在剛剛,不是在車隊那邊就是在他們墜落時丟失。
也就是說,今晚兩人必須在沒有火源的情況下度過一晚。
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兩人只好挨在一起坐在墻邊。屋外依舊是狂風(fēng)暴雨,風(fēng)穿過墻壁縫隙的尖嘯和雨點敲擊地板的節(jié)奏竟編排出了交響樂的感覺。
瑟琳娜不禁感慨:“這場雨下得真有氛圍。在小說里,像這種一屋子人與世隔絕的場景,一般都會發(fā)生離奇的命案。如果兇手不是同屋的人,那就是潛伏在屋外的變態(tài)殺手?!?p> 利威爾很想吐槽瑟琳娜平時到底看的都是什么玩意。而且被她這么一說,空氣溫度也涼了幾分。
今晚注定又是一個不眠夜。
瑟琳娜把頭靠在利威爾肩上,雙手自然而然地?fù)ё∷难阉?dāng)成可以發(fā)熱的人形抱枕。上一次流落山洞的時候,兩人最多挽住手臂,而今,關(guān)系似乎又更近了一步。
利威爾身體一僵,對瑟琳娜的親昵舉動有些不適應(yīng)??蛇@不也是他自找的嗎?反正更過分的事情都做過了,現(xiàn)在這些又算得了什么。于是他也伸手摟住瑟琳娜,讓溫暖的氣息安靜地在兩人之間流淌。
如果現(xiàn)在不是處于這種四面漏風(fēng)的破屋,而是溫暖舒適的床上該多好......
‘我怎么會有這么邪惡的想法?’瑟琳娜心臟猛地亂撞了一下,呼吸節(jié)奏猝然打亂。
“怎么了?”利威爾感覺到了瑟琳娜的異樣,即便幾乎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緊挨在一起,呼吸心跳的變化還是能感覺到的。
即便知道利威爾看不見她臉頰發(fā)燙的樣子,瑟琳娜還是蹭了蹭他衣領(lǐng),把臉埋得更深,“對不起。我...”
利威爾突然感到緊張,莫非真如埃爾文所言,瑟琳娜已經(jīng)放下對他的戒心,開始向他吐露實情了?即便內(nèi)心有些矛盾,但他寧愿事后被瑟琳娜生氣地責(zé)罵和拳打腳踢也不愿意跟她成為你死我活的敵人。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對差點殺了我以及聽從埃爾文的指示勸我留在調(diào)查兵團(tuán)的事情而感覺對我有所虧欠。這幾年來,我都在利用這點讓你答應(yīng)我一些任性的要求。有時也許連我自己都沒察覺?!鄙漳仍秸f越小聲,“某種意義上說已經(jīng)算是道德綁架了吧?!?p> “你沒必要道歉。那些事情既然是我做的,就應(yīng)該由我來承擔(dān)。”利威爾對瑟琳娜坦白的內(nèi)容松了口氣似的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他當(dāng)然清楚瑟琳娜的這些小心思,可確實是他有錯在先,只是幫她打掃一下衛(wèi)生之類的瑣事在他看來并不足以彌補當(dāng)時造成的傷害。
瑟琳娜輕輕嘆了口氣,現(xiàn)在的她只不過是她本人在這個時代的投影,就算被殺了大不了只是意識被傳送回去而已。而利威爾卻還在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懷。
她想告訴他真相,想讓他放下那本來不該存在的負(fù)罪感,可是,僅存的理性還是讓她把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