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上,曹軒與劉妃雅隔著一張桌子,相視無言
曹軒望著劉妃雅那張充滿青春活力,正值花樣年華的俏臉,不由心下黯然,他一個將死之人,何必糾纏不休,如今再次相見,她還記得他,那就夠了。
劉妃雅本以為時隔五年再次與曹軒相見之后會有說不完的話語,訴不完的怨念,但在看到曹軒那病態(tài)的面龐與消瘦的身形,心中的千言萬語竟是說不出口來。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后,終于是急性子的劉妃雅按捺不住,主動開口問道:“曹軒,五年前你為何不聲不響的就失蹤了?!?p> “我快死了,所以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安心等死?!?p> 曹軒聳了聳肩,一副淡然的樣子。
“快死了?不會真的是心臟衰竭吧。”
“沒錯?!?p> “我去!”
劉妃雅驚呼一聲,然后露出了一副忐忑的樣子:“不會真的是被我打的吧。”
“說是被你打的你信么?”
曹軒失笑一聲,玩笑般的說道。
“我信!”
劉妃雅凝視著曹軒的雙眸,一臉認真的說道:“不管你說什么,我都相信?!?p> “......”
曹軒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他撇過頭去,一臉冷淡的說:“我是先天性五臟衰竭,在國外養(yǎng)了五年也無濟于事,如今藥石難醫(yī),沒兩年好活了?!?p> “哦,不是我打的就好?!?p> 劉妃雅松了口氣,然后一臉憤憤道:“你真是個混蛋……害我當初擔心了這么年,杳無音訊,你是故意的吧?”
“這不是又遇見了嗎?”
曹軒笑了笑:“糾結那么多干嘛?”
“……”
劉妃雅半瞇起眸子,眼神危險:“你這個家伙……一點道歉的意思都沒有嗎?”
“冷靜,冷靜,我可愛的青梅竹馬。”
曹軒微笑著提醒道:“我現(xiàn)在可是病號,你要是再像以前那樣捶我的話,我鐵定涼涼?!?p> “哼,看在你是病號的份上,饒你一條茍命?!?p> 劉妃雅哼了一聲,看來經(jīng)過了再次相遇時的激動后,她冷靜了下來,心里開始憤恨起曹軒當初拋下她一個人走了,彷佛對她沒有絲毫留念的絕情,所以自然不會給他什么好臉色。
“那個妃雅......”
曹軒看著劉妃雅,有些欲言又止。
“有話說有屁放,扭扭捏捏的惹人生厭。”
看著曹軒的樣子,劉妃雅一臉膩歪。
“額......我想問你,這么多年來你就沒有在企鵝上聯(lián)系過我嗎?”
曹軒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問出了心中的小糾結。
“哈?你混蛋還有臉說!”
劉妃雅聞言頓時火大起來,上前抓住曹軒的衣領拉到身前,大聲咆哮起來:“你自己沒點嗶數(shù)么,那半年里老娘每天早中晚都給你發(fā)消息問候,你理都不理,現(xiàn)在好意思向我興師問罪嘍?”
“問罪倒不至于,只是一想到你只堅持找了我半年,不知道為什么,心中就有點哇涼呢,畢竟我們也算是青梅竹馬呢?!?p> 曹軒眼眸暗淡下來,有些尷尬的撇過頭去。
“......”
劉妃雅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她渾身顫抖了一下,然后雙手猛地拍在曹軒的臉上。
“嘶......”
臉上傳來火辣的刺痛讓曹軒倒抽了冷氣,他扭過頭去正要發(fā)火,卻看到劉妃雅咬著嘴唇,眼中帶著淚光,一臉委屈的看著他。
“妃雅......”
看到少女這副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展露過的樣子,曹軒心中的火氣瞬間熄滅,并且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陣發(fā)慌。
“曹軒!你知道嗎。
劉妃雅用力的捏著蒼玄的臉頰,用一種異常認真與凄切的聲音大聲吼道:“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找你,在知道你出國后,我不顧家里人的反對,偷偷的離家出走,花了三年的時間,沿著你的足跡幾乎找遍了整個歐洲!”
“你知道我一個女孩子獨自一人走遍歐洲吃了多少苦嗎?你知道拼盡一切也找不到你我有多絕望嗎?”
“但我不甘心啊,我不相信啊,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你會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所以我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你?!?p> “老天開眼,沒有讓我的努力白費,讓我今天奇跡般的在這里與你相遇,你知道我有多么高興嗎,你知道我有多少話想和你傾訴嗎?”
說道這里,少女已經(jīng)泣不成聲,看著曹軒的目光中充滿了心酸與哀怨。
“妃雅......”
這一刻,曹軒內心深處的弦陡然繃緊,心中的那縷糾結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對方既然一直在歐洲尋找他,那么自然無法向國內那樣每天在企鵝上跟他打招呼了。
“對不起,我錯了?!?p> 想到這里,曹軒心中涌出了濃濃的愧疚,他輕輕的將少女臉上的淚痕擦干,凝視著少女絕美的臉龐,誠懇的道歉:“請鐵拳暴女大人息怒?!?p> “把這個羞恥的鬼稱號給我忘掉啊。”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這個見鬼的稱號,劉妃雅泫然欲泣的面容頓時變換,一臉暴怒的賞了曹軒一個頭槌。
“額......這熟悉的味道!”
曹軒眼前一黑,而后一陣劇痛襲來,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但他的嘴角反而一臉滿足的翹起,一副十足的抖S的鬼畜笑顏。
“噫......好惡心?!?p> 劉妃雅一臉嫌惡的松開手,在曹軒的胸口上擦了又擦,然后面露期待的說道:“不能就這樣放過你,你打算怎么來補償我這幾年滿世界奔波的辛勞?”
“補償么?”
曹軒揉了揉腦袋,沉吟了一下后說道:“這五年里為了續(xù)命我?guī)缀跖鼙榱苏麄€世界,但從來沒有靜下心來好好的欣賞過世界的美麗,所以,要陪我一起去看看嗎?”
“一起去旅游嗎......”
劉妃雅抿了抿嘴角,而后露出了明媚的微笑:“好啊?!?p> “那太好了。”
曹軒眼眸猛地明亮起來,他對著劉妃雅,一臉燦爛的笑了出來:“往后余生,請多多直角了。”
“唔!”
看著眼前曹軒燦爛的笑顏,劉妃雅臉頰一紅,心臟猛地跳動了起來,她第一次感覺到曹軒的笑臉,竟是如此的甜美。
......
就這樣,曹軒和自己的青梅竹馬開始了旅行,這一旅行就是三年。
三年的時間里,兩人重新走遍了大半個世界,只不過這一次兩人靜下心來,見識到了以往匆匆忽略的各種各樣的光怪陸離,領會到了以往不曾體驗過的人間冷暖。
某天,劉妃雅突然發(fā)現(xiàn)......曹軒的鬢角已經(jīng)開始斑白起來。
這讓她心臟一直抽得緊緊的,她知道這是曹軒因為臟器衰竭的原因,體內生機開始消散,就像是一盞油燈一樣,終有一日會油盡燈枯,就此熄滅。
終于,在結束了某段綠城之后,劉妃雅厭倦了居無定所的日子,開始渴望起有個固定住所的家的感覺。
“曹軒,也許……我們該回去了。”
“是啊,勞逸得結合,一直逛啊逛的,我也有些累了?!?p> “你的頭發(fā)……為什么會變白?”
“少白頭而已,不用擔心?!?p> “回去后要染發(fā)嗎?”
“為什么要染,你一雙赤瞳也沒有見你帶過美瞳?。俊?p> “我這是天生的,習慣成自然,你不一樣。”
“這個話題真沒營養(yǎng),回去再說吧?!?p> 聞言,劉妃雅不再說話,默默地操辦者回家的行程。
她提議回去,不僅僅是逛煩了的緣故,她發(fā)現(xiàn)曹軒在旅途中的惡趣味行為,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少了。
也許外人看來,這是好事,但劉妃雅知道,代入對方現(xiàn)在的狀況去看,只能證明——曹軒的精力在逐漸減少。
直到他在旅程中不再展露惡趣味,劉妃雅終于深刻意識到了這一點,或許,曹軒已經(jīng)......
這個想法出現(xiàn)的瞬間,她便感到令人窒息的惶恐。
“我絕對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劉妃雅捏了捏拳頭,在旅途之中她不是沒有帶著曹軒求見過過名醫(yī),但每一次帶著希望前去,收獲的只有濃濃的絕望,在加上曹軒下意識的抗拒,久而久之,兩人便再也沒有去看過醫(yī)生。
她沒有辦法,只能選擇走一步看一步了,也許某天曹軒突然好了也說不定。
……
兩人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家鄉(xiāng)。
劉妃雅的父母雖然剛剛見面就狠狠的批評了一頓劉妃雅離家出走七年之久也不會來這件事情,但批評之后便是濃濃的憐惜,抱在一起上演了一場親慈子孝的感人劇目。
之后雖然對他不聲不響的把自己的寶貝女兒拐走頗有微詞,但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的招待了他,對接下來劉妃雅搬到他家里住下來的事情沒有任何反對意見。
他們時而透露出的眼神里,帶著欣慰,像是看女婿,似乎很高興性格有問題的女兒能找到一起同行之人。
看來他們對劉妃雅的性格摸得很準,知道她乖乖女裝扮下的另一幅模樣。
曹軒接受著他們的熱情,被這種氛圍影響著,想到了自己父母的事情。
好在自己的父母在他生病的時候給他添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弟弟,讓他心中的愧疚減少了一大半,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將來該怎么面對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父母。
隨著時間的流逝,曹軒變得越發(fā)多愁善感起來,臉上不再是以前的玩世不恭,而是認真對待著每一天,時日無多,所以要珍惜每一天的寶貴時光。
“妃雅,你能陪我去看看我的家人嗎?”
某天,曹軒非常突兀的說道。
“你的家人……”
劉妃雅問了句后,突然反應過來,面帶羞怯的說道:“你終于肯帶我見家長了嗎?”
“......”
曹軒沒有說話,他只是面帶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好吧,我知道了?!?p> 察覺到曹軒的態(tài)度,劉妃雅黯然的咬了咬嘴唇,轉身開始收拾兩人的行禮。
……
兩天之后,曹軒與自己的父母一家人闊別了三年之后,再次相聚在一起。
或許是因為有了次子的原因,父母看向曹軒的目光中雖然依舊帶著惋惜與哀痛,但卻多了一絲釋懷,七色也變得開朗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郁郁寡歡,整日充滿難言的陰郁。
對與父母的轉變,曹軒由衷的為之感到開心,父母能夠逐漸的從自己陰影中走出來,讓他心中的愧疚瞬間消散大半,并且對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弟弟感到萬分的感激。
當然,沒多久曹軒就見到了自己的弟弟,小家伙已經(jīng)三歲了,白白凈凈,虎頭虎腦的可愛異常。
雖說兩人初次相見,小家伙表現(xiàn)的有些怕生,但畢竟是血脈相連的弟弟,沒一會就就親近起來,被曹軒逗得咯咯直笑。
順帶一提,父母也對曹軒帶過來的青梅竹馬的‘兒媳’感到萬分滿意,尤其是在聽說劉妃雅直接放棄了學業(yè),滿世界的找了曹軒四年之久后,更是滿意的不要不要的。
老爸二話不說,直接把國內的一家房產轉到了劉妃雅的名下當零花錢,母親更是將家族代代傳承了數(shù)百年的玉鐲從手腕上摘了下來,不由分說的套在了劉妃雅的手腕上。
在之后的幾天里,曹軒心靈難得的感受到了久違輕松,與自己的家人們在一起,仿佛讓他回到了從前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
可惜,再美好的時光也是短暫的,一個星期之后,曹軒與劉妃雅在父母與弟弟不舍與祝福的目光中,重新回到了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