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微微笑道:“是了,這個龔禾,四百兩銀子是綽綽有余了。而林湘儒呢,我給了他六百兩銀子,卻不是因為他有懷仁之心?!?p> 聽靜姝如此說,綠柳略略詫異地張了張嘴:“既然不是欣賞他的善心,小姐又為何給他六百兩銀子。這可比那老老實實打鐵的龔禾,還多了整整二百兩銀子呢?!?p> 靜姝笑著蘸了茶水,在茶幾上寫了一個“憂”字。
“所謂‘君子懷德,小人懷土?!瘡木葷鎸O這件事上看,林湘儒的確有君子之風。可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他雖是做了自己心中的君子,卻又忘了這十兩銀子是為何而來的?!?p> “若是平日,他原有這十兩閑錢,便是全給了祖孫倆也無可厚非??蛇@是此番,他到京師是來是做什么的?明明白白,可是跟咱們千芝堂借錢來的。明面上看是他給的銀錢做了善事,實則還不是借花獻佛,用的千芝堂的本錢么?”
“這開私塾、辦學堂,花錢的地方倒是不少,我粗略估算了下,六百兩銀子也該是夠了。只是即便這學堂真的興辦起來了,也只是講究學問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問他這個先生如何回本還錢呢?”
“我也沒打算這本錢能回來,就當是咱們千芝堂支持善學了。不過就是怕他覺得手頭還有多余的銀錢,又去轉手辦了力所能及以外的事兒,最后怕是這學堂還辦不成了。因而我只給了六百兩,不多也不少。”
綠柳會意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倒是小姐思慮周全。”
見狀,鴛鴦好奇地伸長了脖子:“任尚同呢?他倒是從商會那兒騙了些銀錢過來,可是為什么他就獨獨拿了五千兩銀子?我看他是游手好閑,只曉得喝酒吃肉,根本不屑于花力氣去賺錢呢。我覺得他這錢拿得不體面,也不曉得小姐為什么給他最多?!?p> 靜姝笑笑:“你們先前也曉得了,這個任尚同不是借不到錢的人,卻專程跑京師來千芝堂這么一趟,自然是別有所圖。他要是像龔禾那般,只是老老實實的知道用本錢去生錢,最后就是賺個穩(wěn)穩(wěn)當當的營生,而非生意了。”
“每一個想要賺錢的人,都很使勁,可是很多人最后都是白費勁罷了。真正能賺到錢的,往往都是把目光放到常人看不到的地方,想的也是常人沒想到的事兒。任尚同的確不是本分人,但他也算是個有些聰明的生意人?!?p> “這一次他是為了生意周轉的本錢來找我們的,那么我便從生意的角度借給他五千兩銀子。如果他的的確確是塊做生意的料,那么一年后等他再來京師,想來賺到的不僅僅是那點小錢了?!?p> 鴛鴦拍手道:“小姐所言極是,生意是生意,奸猾是奸猾,這與他借錢初衷是兩碼事。我這是犯了以己度人的毛病,差些又偏離初衷了?!?p> 靜姝抿嘴笑道:“就事論事,我看咱們藥鋪,也是跟有些人沾染了欲蓋彌彰的習性的……”
鴛鴦一聽,臉面瞬間又紅了起來,嬌嗔道:“小姐……”
綠柳與靜姝都覺得逗趣,一下就笑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