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試探
劉把頭在豐鎮(zhèn)混了幾十年,大大小小也算是個人物了,無論是早年混黑水河的纖夫,還是后來跑商認識的富商,亦或者成名后接觸的大戶人家,縣衙官員,都和他有著那么幾分不算好不算壞的交情。
所以這娶小老婆的排場,很大,整個大院分為內(nèi)外兩場宴席,外面的宴請三教九流,各類江湖把頭,菜品也都以管飽,排場為主,而里邊的,則是主要宴請豐鎮(zhèn)上層人員,其中的菜品更是精致的讓人垂涎欲滴。
慶安就是坐在上首的幾個位置上,目光以此掃過大堂,平靜的看著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學究品著清茶,然后不著痕跡的落在了老學究身旁的那位身材囊腫的中年人身上,嘴角不著痕跡的笑了笑。
找到了……這豐鎮(zhèn)背后的妖人,赫然就是那個坐在縣長旁邊飲茶的老學究,從縣長對這位老學究的尊重程度可以知道,這位很可能就是豐鎮(zhèn)的師爺——歷長青!
回家這段時間,慶安也聽說過這位歷長青的名字,無非就是縣衙來了個新的師爺,為人更加貪婪成性,聯(lián)合縣長魚肉百姓,讓本就艱難的豐鎮(zhèn)百姓變得難上加難。
說白了。
就也是一只蛀蟲。
不僅啃食著百姓的銀兩,更還在暗地里謀殺百姓,用以完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心腸歹毒更甚妖魔。
慶安瞇了瞇眼睛,瞳孔中金光內(nèi)斂,在視野中赫然見到了這老人的身上,纏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繩,一道連著一道,不為外人所發(fā)現(xiàn)。
并且,這些紅繩還宛如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時的還在涌動,將一團團半透明的靈魂吸附到了老人體內(nèi)。
然后,那老人就作勢閉上眼睛沉思,實際上卻露出了享受的表情,看起來像是那種喜歡聞人家腳底板的大變態(tài)。
惡星!
這下,慶安也算是捋明白了,為何這段時間妖怪肆虐,而縣衙的人充耳不聞呢,原來是有內(nèi)鬼在策應。
估摸著這些妖怪很可能都是故意放進來的,用混淆視線。
你說你有這能力為什么不去陽城呢,來我一個小小的豐鎮(zhèn)讓我不消停……
慶安緩緩端起了一杯酒。
強忍住現(xiàn)在出手弄死他的沖動,飲了口清冽的酒水。
“少爺,我給你介紹一下堂內(nèi)的眾人吧?!?p> 這時,劉把頭自認非常有眼力的穿著大紅袍站起身,給慶安一一介紹了起來。
“這位,是咱們的沈縣長,少爺你剛回來還沒來得拜見呢吧。”
劉把頭指著那位肥胖的中年說道。
“久聞慶家少爺之名,如今一見果然一邊人才,你父親最近身體可好?”
沈縣長抖著自己滿身肥肉寒暄道。
“家父的身體,還不錯?!?p> 慶安沒有拂面子的笑了笑道。
劉把頭繼續(xù)介紹,指著沈縣長身旁的老人道:“這位,是咱們的歷長青,歷師爺,縣長身邊大紅人,以后兩位多親近親近?!?p> 大紅人?慶安隱蔽的看了眼那位盯著舞姬雙眼發(fā)光的縣長,發(fā)現(xiàn)對方對于劉把頭這番明顯沒有分寸的話語,并沒有上心。
是不在意……還是真傻……慶安不動聲色的伸手道:“見過歷師爺,早就聽聞歷師爺大明,果然百聞不如一見?!?p> 確實百聞不如一見,我都找你一個月了,沒想到藏在了這里……慶安內(nèi)心腹誹。
歷師爺表面上是個敞亮人,也伸手與慶安一握,道:“慶少爺,果然俊美英姿,如果我有孫女的話,定要撮合兩家聯(lián)姻。”
老狐貍不愧是老狐貍,說話就是有分寸。
慶安笑了笑,然后一一認識了這大堂上的人。
這互相認識的過程完事后,婚禮就逐漸步入到了正軌當中。
劉把頭春風送喜,再添一位嬌滴滴的大美人。
依照遼州這邊的風俗,媳婦入門之前需要跨火盆,然后吃陽春面,最后在謝過父老鄉(xiāng)親,掀開紅蓋頭。
趁這個期間,慶安找到了二叔,特意叮囑他不要喝太多酒,今天有事情要做,喝多了容易壞事兒。
原本準備不醉不休的二叔一聽到慶安這話,頓時就精神了起來,笑道:“放心吧,一會兒我再看著點王大王二,不知道咱們是去抓妖還是捉鬼?”
慶安語氣平緩的回道:“晚上你領(lǐng)著王大王二,陪我探趟衙門,我懷疑里邊有古怪?!?p> 二叔拿著酒杯的手頓時一滯:“衙門有古怪?”
他本能的就想看向在另一邊觀禮的縣長,但卻被慶安提前用眼神給制止了。
慶安輕聲道:“別問,晚上酒席過半,陪我去一趟就行了,就說王二偷了你的銀子,然后扭送過去報官就可以了?!?p> 二叔想了想道:“如果衙門真的有古怪,這樣會不會把王二往火坑里推???”
慶安搖頭道:“放心,我自己有分寸,主要就是我想找個正當?shù)睦碛稍谘瞄T里邊看一圈,瞧瞧咱們青天大老爺?shù)母?,是不是被蛀蟲啃得只剩下空殼?!?p> 既然慶安都這么說了,慶松自然也就相信了,于是點點頭道:“行,那就這么訂了,一會兒我和王二說一聲,給他補償二十兩銀子就好了?!?p> 慶安點點頭,拍了拍這位留戀煙花巷子里的武夫的肩膀,沒有什么,不過暗中還有一些感動的。
二叔雖然為人豪放,但對于自己想做的事情,一直都非常的支持,所以心甘情愿的擔任自己的保鏢。
嗯,如果以后在畫作中開出來什么延續(xù)壽命或者適合二叔的修煉法門,倒是可以讓二叔接觸一下,這樣一來,也算是報答了二叔的一片忠心。
回到大堂當中,慶安坐在了酒桌上,看著滿桌子精致奢華的菜肴,心中嘆了口氣,有些疲憊的夾起一塊糕點放在嘴里。
不甜……
沒有青梅甜。
但青梅只在南方才能生產(chǎn)出來,北方只有柿餅和橘子,沒有甘甜爽口的青梅。
晚上去衙門,這是因為慶安已經(jīng)動了殺心,所以要在殺人之前摸摸底,看看衙門里邊到底是個情況。
如果是個魔窟的話,就要想個辦法永絕后患,如果只有妖人一人不正常的話,那就只將這妖人一人的人頭削落。
當然,這一切還是要以低調(diào)為前提,他可不想惹上朝廷的注意,到時候各種事情紛然而至根本不能好好咸魚。
婚禮如期進行,劉把頭春風滿面的掀開了新娘子的紅蓋頭,果然是一個美人,小臉長異常討人喜歡。
最后的蓋頭掀完,小娘子被媒人領(lǐng)到了廂房當中,劉把頭留在了前院。
接下來就是一場又一場的飲酒了。
人到中年,春風得意,劉把頭可謂是滿面紅光。
慶安只喝了兩杯酒,保持清醒,然后隱蔽的看向了外邊的二叔。
叔侄二人配合的異常默契,在慶安看向自己的一瞬間,早有準備的一把抓住了王二的手爪子厲聲道:“你這狗奴才居然偷主人的銀子!”
王二手中的酒撒了一地,但立馬就反應了過來,低著頭連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求老爺饒命……”
慶安見狀,連忙出聲問道:“二叔,這奴才犯什么錯誤了?”
二叔咧嘴怒道:“安兒,這狗奴才趁二叔喝多了,居然把爪子伸進二叔的口袋里偷銀子!”
王二眼睛一轉(zhuǎn),配合道:“誒呦!二爺我該死!我該死??!”
“好了好了別叫了,劉把頭大婚之日,你這么叫起來成何體統(tǒng)!”
慶安訓斥道,然后看向了劉把頭,抱歉一笑:“把頭,我這手爪子不干凈的奴才給你添麻煩了,你們婚宴繼續(xù),我將這奴才送去衙門?!?p> 說完,他又看向了堂下:“二叔,你我將這奴才押送到衙門,合理處置吧?!?p> “得嘞,安兒你宅心仁厚,那就把這奴才送到衙門去?!?p> 二叔拎著王二,邁步就朝外面走去。
“對不住了劉把頭,這事發(fā)忽然,過后我在上門補償?!?p> 慶安拱手,隨后邁步就要跟出去。
但就在這時,那歷師爺忽然間張嘴道:“你們慶府不是家規(guī)嘛?為何要把這奴才送到我們衙門處置?”
果然有詐!
慶安笑了笑,解釋道:“師爺你有所不知,家規(guī)是懲罰那些犯了家規(guī)的人,這偷錢不在家規(guī)中,而是在我大衍的律法的當中,大衍律法明確規(guī)定,偷盜者應該送去縣衙進行定罪,我們慶府可不敢把家規(guī)凌駕在大衍律法之上?!?p> 陽謀!
這一計,是為了將師爺?shù)淖於伦?,從而領(lǐng)人上縣衙中走一圈。
如果師爺依舊拒絕,那么就是犯了大衍律法當中的最重的刑罰之一,蔑視王法!
屆時,只要慶安報上去,巡撫那邊的監(jiān)察司自會斬這歷師爺以敬王法!
那歷師爺聽到慶安的這段話,頓時臉色變了變,似乎是在權(quán)衡利弊,最后一咬牙,轉(zhuǎn)身向著劉把頭拱手道:“既然有人報官,衙門不能無人,我和縣長大人就先走一步了?!?p> 他最終還是不敢觸碰大衍律法。
畢竟,每個人修行中的人都知道,大衍律法乃是天下第一鐵律,忤逆者,無論你是皇親國戚還是一派掌教,都要被鍘刀伺候。
見到師爺急匆匆的想趕回去,慶安笑了笑。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他邁開步子,做進了轎子里。
而二叔,則嘴角微妙的瞥了一下,拉著王二徒步前往縣衙。
“娘咧,氣氛緊張起來了,如果一會打起來了,自己記得找地方躲起來。”
二叔提醒王二。
“放心吧二爺,打起來我第一個跑?!?p> 王二絲毫都沒有骨氣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