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號衛(wèi)星城回到六號衛(wèi)星城的那晚,范愷在家里睡得極其安穩(wěn),或者說是——昏天黑地。
爺爺在昨晚也平穩(wěn)地睡下了,和平時沒什么兩樣。
但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睡得不深。
第二天起得早,不到五點便醒了。自己摸黑穿好了衣服,便去公園晨練了。
昨晚,哥哥姐姐和弟弟都自顧自的睡下了,但媽媽和父親卻一夜未睡。
……
……
“孩子他爸,我還是要說你啊,你在外面太張揚了,要不是我發(fā)現(xiàn)得早,你還要殺幾個讀心師?”
媽媽換了一身輕薄的純白絲質睡衣,斜靠在床邊,白皙的雙腿搭在被子上,輕輕地和父親說著話。
“我張揚了,啊?!你不也殺了一個么!都是殺,分什么明的暗的?”
此時的父親已換下了那件滿是血污的藏藍色襯衫,同時洗凈了自己身上的血跡,穿著一件白色背心,坐在媽媽的對面。
接著父親又有些氣憤地低吼道:“那四個都是英雄協(xié)會派來的讀心師,在咱們沒有殺他們之前,他們想進入我兒子的心境,你不明白他被監(jiān)視了嗎!”
“我自然明白,”媽媽伸出修長的食指,做了個“噓”的手勢,道:“咱爸和孩子們都睡覺了,你給我小聲點。”
媽媽繼續(xù)輕飄飄地回應道:“但你的處理方式太暴力了,會嚇到他的?!?p> “這不是重點?!?p> 父親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不,這是重點。”
媽媽的眼睛里閃出了微微藍光:“別忘了你當初承諾過的,在兒子面前不會過度展現(xiàn)自己的本性。”
“嗯,我確實承諾過?!?p> 父親一聽媽媽的話,自己變得愈發(fā)老實了。
“但是你們也……”
“是,我們也使用能力殺了他們,但是沒有像你一樣,當著他的面就吃人!”
媽媽認真的看著父親。
“行了,我以后會注意的。我現(xiàn)在,想說說這個英雄協(xié)會?!?p> “媽的狗屁協(xié)會,天天說什么對抗怪人,我也不見市區(qū)安定多少!
每天都有一兜子的怪人出現(xiàn)殺害平民。廢物英雄也殺不死它們!
還必須讓什么所謂的A級英雄出馬才能有效果!
呸,一幫子紙糊的嫩橛子!”
“那是自然,”媽媽打開了梳妝盒,拿出小鏡子照了照自己依舊美麗的臉龐,柳眉一挑,笑道:
“最高不過S級么。”
“但是,英雄協(xié)會畢竟是唯一一個對抗怪人的正經組織。
在那次事件發(fā)生后,英雄協(xié)會才成立。
他們除了對抗怪人,保護城市安全,其實還負責招收有資質成為英雄的平民呢。
但我不喜歡他們這種暗處觀察的工作作風,竟然想直接進入我兒子的心境。
要招收就明面邀請嘛。
總而言之,還是工作能力太差!”
“你剛才說那次事件,是六色光波爆炸事件么?”
父親這次點起了紙煙,輕吸一口,紙煙一下下去大半條,半天也不見他把煙氣吐出來。
“不是,是起始事件?!?p> 媽媽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吸煙的父親,把小鏡子放回了梳妝盒。
“喔,行吧,我不管別的,狗屁協(xié)會最好別找到我兒子頭上,否則我滅了整個協(xié)會!”
“這還真說不準呢!”
媽媽略顯興奮,笑道:“你用手一撕,把嘴一張,就殺了他們的一個讀心師,我動動手指便抹掉一個。
咱爸和女兒也是很輕易就滅掉了兩個。
要我說,英雄協(xié)會肯定盯上咱兒子了。”
“什么,它個爛筒子協(xié)會還敢盯上我兒子?!”
父親一聽,把口中的煙氣用力吐到臥室上空,虎虎地站起來,雙眼猛地爆出濃濃紅光,吼道:
“只要我想,英雄協(xié)會就會消失!”
“你瞧瞧你,火氣這么大做什么?
我知道你有這個實力,但沒有必要。”
媽媽把抱枕放到床邊,再次安逸地靠好,道:“你應該明白,事物都有兩面性。加入英雄協(xié)會,等同于為其工作,每個月可是有薪水的?!?p> 父親一怔,不知道說些什么。
見他不說話,母親又慢慢說道:“你抽的煙不花錢么,哪包煙不是咱兒子給你買回來的?你燉肉的燃氣不要錢嗎?喝酒難道不要錢?”
“咱家七口人,難不成就靠兒子現(xiàn)有的這份工作養(yǎng)活嗎?”
“咱們沒有辦法光明正大地出去找工作,就憑兒子這份工作,也只是勉強糊口,每個月一點余錢都拿不出來。”
“咱爸倒不需要,他老人家自有飽腹的方法,可你呢?”
“況且,英雄協(xié)會會不會把他招為英雄還另說呢。在他們眼里,就是咱兒子殺了那兩個讀心師,肯定會把他列為重點監(jiān)視對象?!?p> 說完,媽媽從枕頭底下拿出幾個小巧無比的圓型儀器,認真道:“英雄協(xié)會在咱們回來之前,在咱們家里放置了微型監(jiān)控,我已經取下來了?!?p> 父親的眼里冒著仍未消退的血色紅光,從媽媽手中接過那幾個微型監(jiān)控,放在手掌里,輕輕一攥,幾個監(jiān)控攝像頭就伴隨著清脆的崩裂聲碎成了殘渣碎片。
“難不成讓兒子加入英雄協(xié)會就為了多拿一份工錢?”
父親不解地搖搖頭,但貌似恢復了一些理智,道:“你是想找到六色光波爆炸事件的真相吧?!?p> “你還算有點腦子,看來就算是吃人肉也沒有把腦子吃傻呢?!?p> 媽媽扭過頭來,略微認真地瞅著父親,道:“英雄協(xié)會擁有不少資源,讓兒子成為英雄,融入到其中,咱們也方便利用那里的條件去調查?!?p> “隨你便吧,我還是那句話,誰敢動我兒子一根毫毛,我就滅他全家!”
父親抽完一根煙,又拿出一根點上,沒有用打火機,而是眼中的紅光猛地一閃,煙便著了。
“行了,誰敢動你兒子?就算有,也用不上你,咱們家這么多人呢,你擔心什么。”
父親聽完媽媽說的話,不再多言,而是背過身去繼續(xù)吸煙。
在床邊一人吞云吐霧,更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或者,是在靜靜地消化那會兒吞下去的活人?
媽媽蓋好被子,不問父親睡不睡覺,自己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兩人就這樣,父親吸煙,媽媽看書,持續(xù)了整整一晚。
……
但第二天清晨,媽媽在七點鐘的時候下了床,洗漱完畢后穿戴好衣物,沒有吃早飯,輕輕地打開家門,挎著精致的手提包,步態(tài)優(yōu)雅地走出了所住的小區(qū),不知去了哪里。
哥哥和姐姐在范愷醒來之前分別離開了家,同樣不知道去了何處。
家里只剩下了抽煙的父親和仍在熟睡的范愷跟弟弟。
父親終于掐滅了煙,抖了抖落在褲腿上的點點煙灰,站起身來,看向了窗戶外面。
父親能從外面看到的景物,也只是幾棟樓房,一座小花園與十幾棵白楊樹。
他還看到了依舊在小花園里晨練的爺爺。
父親愣了愣,打開臥室房門,沉重地向廚房走去。
他關上廚房的推拉門,來到寬大的案板前,用力地長大嘴巴,就像一條蛇一樣把嘴巴張到了近90°,然后把整只手和半截小臂都伸進嘴里去。
父親的手像是拽住了什么東西,只見小臂微微收緊,緊接著猛地一拔。
父親從肚子里直接拽出來一個血淋淋的人!
這人還沒死,但已經不能再做什么動作,可以說是奄奄一息,身上裹滿了血液與各色的粘液。
父親的眉頭輕輕一皺,又從嘴里接二連三地吐出同樣裹著血液與粘液的墨鏡,黑帽子和兩粒黑色無線耳機。
他把那瀕死的人放到案板上,又點燃一支煙,瞥了一眼那人身上一塊被自己生生撕下血肉的傷口,冷笑道:
“英雄協(xié)會的讀心師是吧!”
顯然,那讀心師說不出如何話來,他努力地睜開被血液與粘液的混合物糊住的雙眼,看著眼前比自己大上三圈的父親,無力地動動眉毛,算是承認了。
“行,我只問你一件事,”父親伸出食指,像看一只螞蟻一樣瞅著讀心師,低聲吼道:
“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我知道是英雄協(xié)會,具體到是哪個人派你來的?!?p> 讀心師依然說不出話,但用盡力氣舉起少了三根手指的右手,把僅剩的食指與中指放到了太陽穴上,嘴巴微微地一張一合,像是在傳達著什么信息。
過了十幾秒,讀心師的手一松,胳膊隨意地癱在案板邊上,頭忘坐一歪,便停止了呼吸,再也沒有任何體征。
“好吧,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了?!?p> 父親說著,從灶臺旁邊的架子上抽出一把鋒利的菜刀,神情狂熱地看著死去的讀心師,道:
“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了?!?p> 接著,廚房的推拉門外,響起了久違的“咚咚”剁骨頭的聲音。
……
范愷依舊睡得很熟,沒有被咚咚作響的剁骨聲吵醒。
終于,在上午十時,范愷醒了。
在他睡醒前,弟弟起床先下樓去肆意玩耍了,父親則依然在廚房里忙碌著。
等從自己的床上下來后,他聞到了從廚房里傳來的誘人肉香。
“呵,父親難得來了興致,又開始做肉了。”
范愷感慨了一句,自己洗了漱卻沒有進父親的廚房,盡管肉香很吸引人。
“算了,他脾氣不好,我少摻和吧?!?p> 范愷收拾好自己,嘴里叼了片涼面包,拿起一只公文包,便離開了家。
現(xiàn)在,家里只剩下了父親一人。
父親一般不出門,他喜歡在廚房里隨意忙活些什么。
家里人從來不進他的廚房,除了爺爺偶爾光顧幾次。
他喜歡燉肉,吃卻是自己一個人吃。
在六色光波爆炸事件發(fā)生后,家里人再也不吃父親的燉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