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來過顧言家一次,是因為那次上體育課的時候她為了幫自己擋住籃球而扭傷了腳。
自己攙扶著一瘸一拐的顧言回家。
也是因為那次,兩個都同樣孤獨(dú)的女孩才漸漸地熟絡(luò)了起來。
顧言也是她唯一稱得上朋友的人。
今天一直到下午放學(xué),顧言都沒有回自己的消息。
而且自己心里總是有種心慌的感覺,那傻丫頭,即使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也不會輕易的表達(dá)出來,有什么事都是憋在心里,臉上也總是掛著笑容。
走了半個多小時,又拐了好幾個胡同巷子,最后停在了一棟老式的居民樓面前。
門口坐著一些老太婆拿著扇子講著家常,還有幾桌打牌的中年人,有男有女,香煙酒水混雜的氣息不禁讓我皺了皺眉頭。
穿過嘈雜的大門,我來到記憶中的門牌號的老舊木門前停了下來。
感到有些煩悶,我取下了口罩。
抬起手輕輕的敲了敲木門,便退后了一步等待門打開。
過了一會才從屋里傳來一陣腳步聲,門被打開卻不是顧言開的。
一個男人滿臉胡渣頭發(fā)有些長,他的臉龐很瘦,一雙眼眸卻極其明亮,猶如鷹隼一般銳利,閃爍著炯炯的光芒盯著我。
我頓時僵硬住,想帶上口罩,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的表情沒有露出一絲震驚或者厭惡。
于是第一次,我將口罩默默地放回了口袋里。
我感覺自己像被看穿了一般,錯開與他相對的眼神:“請問顧言在家嗎?”
他卻一直盯著我,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用著撇腳的普通話:“出去買東西了?!?p>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著頭看著他穿著洗的發(fā)白的牛仔外套,還有腳上有些破舊的拖鞋,那雙拖鞋似乎是被老鼠咬過,破了好幾個洞,有一根腳指頭都還露在外面。
“那她什么時候回來?”
沒有回應(yīng),對方好像是看出我在打量他,于是立馬將露出的腳趾縮了回去。
還是沒有回應(yīng),于是我又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又問了一遍:“那她什么時候回來?”
他似乎反應(yīng)有些遲鈍,依然用著撇腳的普通話:“可能要等一會兒”
又連忙補(bǔ)了一句:“因為有點(diǎn)遠(yuǎn)?!?p> 他側(cè)開身,看著我指了指屋里:“要不你進(jìn)來坐著等?!?p> 我站在原地沒動,抿了抿嘴唇,最后還是進(jìn)去了。
屋里比我想象的還要雜亂,空間很狹小,很擁擠,東西都是亂放在各處,一股發(fā)霉味環(huán)繞著,而且屋里有些悶熱。
其實我一直都有些潔癖。
他仿佛看出我有些不適,有些手忙腳亂的收拾著屋子,在有些矮小破爛的沙發(fā)上騰出一片空地指了指讓我坐下。
還將關(guān)著的窗戶打開,為我倒了一杯溫開水。
感受到一絲絲涼風(fēng)從我的身邊吹過,緊繃的身體這才松懈了下來。
看著他還在收拾的背影,我端起那杯水:“謝謝?!?p> 可是他卻并沒有回應(yīng)我,仿佛沒聽見一般依然收拾著屋子。
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做家務(wù),他很快就將屋子收拾整齊,然后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
沒過一會他端著一盤切好的蘋果放在了我面前的小茶幾上,然后坐在了我對面的板凳上。
可能是他的身高太高,矮小的板凳他坐上去竟有些別扭。
我朝著他微笑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感謝:“謝謝。”
他的目光一直緊盯著我,有些局促的擺了擺手:“不用謝,你吃,蘋果?!?p> 在他的注視下,我拿起牙簽插好的削了皮的蘋果,吃了起來。
不過他沒吃,還是緊緊的把我看著,好像生怕錯過我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我指了指桌上的盤子,對他說道:“你也吃?!?p> 他緩慢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并沒有吃。
就這樣,時間在漫長的等待中過去。
中途他一直看著我,我覺得不理解,為了回避他的目光,我低頭玩起了手機(jī)。
“顧彥城”
聽到聲音,我反射性的抬起頭。
他緊緊的看著我的眼睛,我們四目相對。
“顧彥城”
我回應(yīng)他:“何喻”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開口說些什么,可突然木門被推開了。
我聞聲轉(zhuǎn)過頭,門口的顧言有些震驚的看著坐在沙發(fā)上的何喻。
手里還拿著一個口袋,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
顧言有些顫抖的聲線,急忙朝我走來:“小……小喻喻”
待她走近,我才看到她的眼眶紅紅的,很明顯已經(jīng)哭過了。
顧言看到顧彥城坐在旁邊,二話不說立馬拉著何喻的手帶她離開了屋子。
不知道為什么,走出門前,我不由自主的回過頭望了一眼屋里的那個男人。
他站在幽暗的燈光下,眼神依然追隨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