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開被侍衛(wèi)押回牢獄。
奉嬴開命令,莫守拙回了一趟驛站,向嬴夫和無妄通報朝堂上發(fā)生的事情,并囑咐嬴夫和無妄,此后的一段時間,要老老實實地待在驛站,無特殊事由不得外出,免得卷入紛爭,惹上麻煩。
嬴開的想法是,只待褒姒來朝,便需趕緊想辦法脫身,速速離開鎬京城。
只有回到犬丘王城,他才是安全的。
嬴夫與無妄聽完,皆是替嬴開捏了一把冷汗。
“不過二十幾日,王上就有兩次差點身首異處。這個鎬京城,的確是個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辟蛘f道。
“大王召喚,不得不來。一旦來了鎬京,王上就成了大王缸中的一條魚兒,是死是活,便由不得自己了?!睙o妄感嘆道。
“無妄,王上若是聽到你把他比喻成大王缸中的一條魚,恐怕不會高興?!辟蛭⑿χf道。
嬴無忌被任命為弩兵鐵將軍后,嬴夫心中對嬴開的怨恨早已冰消云散,作為部落的嫡系貴族,他現(xiàn)在是一門心思為了嬴氏部落的發(fā)展大計著想。
強敵環(huán)伺,內(nèi)憂外困,嬴氏部落已經(jīng)處于風雨飄搖之中,絕對經(jīng)不起內(nèi)斗消耗。
若是嬴氏部落沒了,他不但保不住左庶長的職位,連貴族的身份都會失去。
從貴族到奴隸,從天堂到地獄,這一筆帳,嬴夫可是算得清清楚楚。
嬴夫深知,目前能夠救嬴氏部落的,只有嬴開。他需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嬴開實現(xiàn)宏圖大愿。
只要嬴開贏了,贏氏部落就贏了。
“就算在王上面前,我也會如此說。”無妄淡淡地說道。
莫守拙突然想到了一個詞:甕中之鱉。
無妄定然不是不知道這個詞,只是覺得不合適而已。他用了魚缸中的魚兒來比喻此時的嬴開,已經(jīng)算是很委婉了。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睙o妄又說了一句。
嬴夫看了無妄一眼,再沒吭聲。
“二位在此安心等待,我需速回牢獄?!蹦刈菊f完,離開客棧。
走出驛站,狂風漫卷,天空中有一道道閃電劃過,極天深處隱隱地有雷聲傳來,爾后迅速成為炸雷,于半空之中,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一滴雨落下。
很快,小雨變成瓢潑大雨。
狂風卷著暴雨如瘋狂的猛獸,像是要把這個鎬京城攪個天翻地覆似的。
此時,莫守拙剛剛轉(zhuǎn)進一個破敗的小巷之中。大雨滂沱,不便行走,莫守拙迅速來到一處屋檐之下,想避避雨再走。
非常意外地,莫守拙看到了一個年輕人,后背靠在墻上,身體蜷縮成一團。
年輕人身穿黑衣,看不出衣服上是否有血,但一定是受了很重的傷,莫守拙能聞到自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濃烈的血腥味道。
莫守拙腰間的驚鴻刀,突然有了一絲異動。
年輕人看著莫守拙,冷冰冰地說道:“你是來殺我的?”
“我非殺你之人,你是誰?因何受傷?”
“若非殺我之人,便需先告訴我你的名字?!?p> “我是莫守拙。”
“你…你是莫守拙?”年輕人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你認識我?”莫守拙有些奇怪地問道。
“你是嬴氏部落王…王庭侍衛(wèi)長?!蹦贻p人說話非常艱難?!拔沂茄娠w羽,我的師兄是杜欒。”
“你是杜欒的師弟焉飛羽?”莫守拙急急地問道。杜欒曾跟他提起過焉飛羽這個名字。
大周王朝第一劍客秋水一生收徒兩人,一個是杜欒,另一個便是焉飛羽。
杜欒后來到了嬴氏部落,成為王庭侍衛(wèi)隊副侍衛(wèi)長。而焉飛羽則去了褒國,成為褒珦的座上賓。
聽杜欒說,焉飛羽在劍上的造詣要遠高于他。
只是,焉飛羽為何躺在這里,而且身受重傷?
遠處大雨之中,有數(shù)人奔來。
莫守拙未及多想,迅速抱起焉飛羽,一躍到了門庭上方,伏于屋頂之上。
數(shù)人從小巷之中一路搜索通過。
待搜索之人走遠,莫守拙復(fù)又抱著焉飛羽回到屋檐之下。
“你一定想知道我為何在這里?!毖娠w羽說道。
“是的,我的確很奇怪。杜欒說你一直在褒城。”
“我潛入鎬京,是想殺了姬宮湦,以解褒城被困之危?!?p> 莫守拙大吃一驚,“鎬京城防衛(wèi)森嚴,憑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殺了姬宮湦?”
據(jù)他所知,鎬京城內(nèi),自修能量四百樽以上的煉精高手多如牛毛。
姬宮湦的王庭侍衛(wèi)隊中,自修能量達到五百樽的武者,已多達三人。
高手環(huán)伺之下,焉飛羽想殺了姬宮湦,豈非自不量力?
“褒城一破,褒姒必將被迫進入王宮…只有姬宮湦死了,褒姒才能逃過一劫?!毖娠w羽聲音越來越小,人也是越來越虛弱。
“你是為褒姒來殺姬宮湦?”
“正是?!?p> “不要多說了,我?guī)ё吣?,找地方為你療傷?!蹦刈究闯?,焉飛羽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之境。如果不趕緊施救,絕對撐不過片刻。
焉飛羽搖頭,“我已沒救,不必費力。杜欒是你的屬下,也是你的好友,我能否求你一件事?”
“你說,只要能做到,我必定幫你?!蹦刈緢远ǖ卣f道,他與杜欒關(guān)系甚好,焉飛羽既然是杜欒的師弟,就一定得幫他做些事情。
只要別讓他去殺姬宮湦就行。
他可殺不了姬宮湦。
焉飛羽自腰間取出一把短劍,劍鞘乃牛皮材質(zhì),非常普通,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處。
莫守拙腰間的驚鴻刀再一次發(fā)出異動,似要出鞘一般。
“這把短劍,名為秋水,是我?guī)煾杆?,我已即死,請將此劍帶走,交給我的師兄杜欒。”
莫守拙接過短劍,“放心,我一定會將它交給杜欒。”
“還有一件事…”
話到此處,嘎然為止。身體軟垂,人已死去。
他后面要說的話是什么?
是把他的死訊傳到褒城,還是隱瞞?
或者是,還有別的什么交待?
莫守拙猜不到。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孤身入京刺殺姬宮湦,莫守拙的內(nèi)心生出對焉飛羽的無限敬意。
快意恩仇,無懼生死。事成事敗,焉飛羽都是英雄。